《他有白月光，关我什么事》斐与

6、第 6 章

　　利刃飞速穿过烛龙的颈部，臆想中血溅三尺的画面并未出现。

　　东也错愕地看着眼前消散的假象，张惶四顾，却发现烛龙站在祭台上空，仿佛从未离开过。

　　后背突然袭来的一股大力将东也扔进了传送阵，阵法关闭时，他看见烛龙轻扬着嘴角说了四个字：

　　“不自量力。”

　　吵闹的人都走了，山顶恢复了宁静。燃尽了灯油的火炬相继熄灭，黑暗也重新笼罩了整片流沙。

　　烛龙仰望星空，低语道：“难得洹流的风不捣乱，偏偏星光又这么暗，什么也看不清。”

　　说罢轻轻捏了捏蜷在他掌心的玉兔，道：“实在可惜，是吧，小兔子？”

　　正打着瞌睡的玉兔扭了扭身子，发出不满的“咕咕”声。随后睁开圆溜溜的双眼，在烛龙手中蹬了蹬腿，又伸了个懒腰，不情不愿地化作一道银光，奔向天穹。

　　少顷，皎月凌空，万物皆披上了如水般的清辉。

　　烛龙转身踏着虚空，走到被挂了大半天的小山灵面前，瞧了她片刻，然后问道：“你就是南荒桑扈座下的司卫灵昭？”

　　灵昭沉默。

　　烛龙从她右手中摘出了一片红色的符咒，元气凝结的红线勾勒出一只奇怪的眼睛和耳朵，是个简单的观闻咒。

　　烛龙道：“怎么不再画张嘴？”

　　此时灵昭的丹田被一张硕大的金色蛛网占据，纵横交错的“蛛丝”乃是一道道锁灵符凝结而成。蛛网的正中，躺着一颗雪白晶莹的元丹。丹上盘腿坐着一个小灵昭——乃是灵昭的元识。

　　小灵昭的面前显着观闻咒传递过来的图像，她看着此刻占据了整个画面的俊脸，忍不住翻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一个元丹被锁，五感被封的废人，能画出咒来就不错了！”

　　刚说完，就看到烛龙手指压下来，画像瞬间消失——观闻咒被他捏碎了。

　　灵昭一愣，接着感到一阵眩晕。

　　肩胛和手腕传来的刺痛，下巴上冰凉的触感，还有一阵扑鼻的异香。失去的感观全都回来了。

　　灵昭颤动着鸦羽般的睫毛，慢慢睁开了眼，便见烛龙一手握着刚摘下来的青铜面具，一手用玄黑的长箭抵着自己的下颌，十分震惊地瞪着自己。

　　她向后仰了仰头，挣脱了利箭，但锋利的箭尖依然向上划破了她的下巴。

　　她轻轻“嘶”了一声，看着愣怔住的烛龙，不禁揶揄道：“原来阁下竟是烛龙大人，真是失礼了。托大人替我‘挡箭’的福，在下才有幸到这洹流一游。如今追杀你的人已经离开了，不知大人可否帮我解下这铁链？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

　　烛龙慢慢回过神来，他收起了略有些失态的神情，一双游弋着星子般光点的眼眸变得冰冷，浑身散发出迫人的气势，与先前判若两人。

　　若是东也见了他此时的模样，只怕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扬言要诛杀烛龙。

　　“谁派你来的。”烛龙冷冰冰地问道。

　　不知是不是灵昭的错觉，好像洒在身上的月光都变凉了。

　　她困惑地“啊？”了一声。

　　无知无畏的小山灵并没有被触了逆鳞般的烛龙吓到，反而悄悄吸了吸鼻子，心道：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是那群独眼人的祭品吗？闻得我都饿了……

　　“别装傻，是谁派你来的？！”烛龙不耐烦了。

　　灵昭无奈道：“您不都知道了吗？我是桑扈手下，自然是桑扈派我来的。”

　　“桑扈……”烛龙皱了皱眉，又问道：“他派你接近我，是何意图？”

　　灵昭奇道：“大人这话从何说起？我奉桑扈之命擒拿朱雀城的逃犯，与大人并不相干。反倒是大人半路跳出来，管我叫主人，还害得我被抓来了这里。我不追究你蓄意陷害就罢了，你怎么还对我兴师问罪起来了？”

　　烛龙无言以对。

　　他追到这里，一来是要抓回钻到山灵体内的明光；二来，他暂且还不能让南荒的桑扈知道自己的动向，这个山灵他不能留。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山灵竟与那人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都如此相似！难怪从不近生人的明光会跑到她身上。

　　多少年了。

　　他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脸庞，竟然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以别人的身份。

　　烛龙惊讶之余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怎么会如此巧合？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灵昭看着烛龙复杂变幻的神色，忍不住腹诽：这传说中的日月之主怎么感觉脑子有点问题？一会儿一个样，刚见面还亲热地叫我主人，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

　　话说回来，这独眼人准备的什么祭品啊，怎么越闻越香……

　　肚子里开始打鼓的灵昭忍不住道：“大人，有话好好说，但是能不能先把我放了？”

　　烛龙显然并不打算好好说话，他丢了手中的面具，抬手就掐住了灵昭细长的脖颈。

　　灵昭被他突然的发作吓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喊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烛龙抿着嘴不说话，只冷漠地看着她洁白的脸颊因为窒息，泛起片片红云。

　　灵昭被绑住了双手，连挣扎都使不出全力，她眼角渗出点点泪光，死死盯住烛龙骂道：“你个傻缺……果然有病！”

　　就在她马上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忽然感觉额头一热，接着一股暖流涌向四肢，将她从垂死的边缘拉了回来。

　　一团金光从她额间飞射而出，直逼烛龙面门，同时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喝道：“不许伤我主人！”

　　烛龙似乎早有准备，回手格挡，但仍被逼退数步。

　　金光褪去，露出一个满脸怒气的，粉嫩嫩的小娃娃。

　　娃娃似乎没料到有人能接下自己一击，抬眼一看此人相貌，水汪汪的大眼里顿时满是疑惑：“烛龙？”

　　烛龙顺手拎起他的后颈的衣领，责问道：“让你引开追兵，你可倒好，自投罗网？”

　　小家伙早已将这回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啊啊”糊弄了两声，便又兴奋道：“烛龙！明光找到主人了！”

　　“她不是你的主人。”烛龙冷下了脸色。

　　“是她！”明光一边说着，一边扭头要往后看。

　　灵昭死里逃生，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好像是从自己额头中跑出来的小家伙。

　　这说话的口吻有些耳熟啊。

　　“我说了她不是。回扶桑上去。”烛龙命令道。

　　“我不，我要跟主人在一起。”明光用力挣脱烛龙的钳制，飞奔到灵昭身前。然后不解地看着灵昭被悬起的双手，天真地问道：“主人，你为什么挂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