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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60章 忽见夜旅人(1) ...

  •   九月初的天气,仍旧燥热有余。
      因此,纪流光几乎天天去往景园,整天都待在四面透风的水亭里。
      在纪家,纪老太爷和纪太夫人都没有再问过纪流光有关叶思微的事;纪安意也没有向纪流光透露任何有关范湛要带她去京都那件事的背后到底与谁有关,以及到底牵扯着什么。
      纪流光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仍然能感觉有一阵阴霾在向她靠近。尽管所有爱她的人都以为不告诉她,是为了保护她。然而,纪流光骗不了自己。
      那阵阴霾硕大无朋,正慢慢向她逡巡靠近,最后,恐怕纪家也无法阻挡它。
      这些日子,纪流光在景园其实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件事。她不能将纪家拉入任何旋涡中,既然无法逃避,那她只能面对。但是,在面对之前,她当然需要提前做些准备,而且这些准备不能牵连到纪家。幸运的是,她有一个非常可靠的同盟。
      纪今夕和纪清波来到水亭之时,看见的便是纪流光正低眉沉思,埋头写信的样子。
      纪今夕微微一笑,随后同纪清波交换了一个眼神,纪清波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然后,两人便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水亭。
      纪今夕和纪清波来到纪流光身后,两人再次默契地对视一眼,纪清波略带好奇地俯身看向桌面,纪今夕则伸手准备去抢桌上的信纸,四周静寂如常,微风轻拂而过,日光明媚温暖,一切似乎都在静等着纪今夕的手触摸到桌上信纸的那一刹那,然而,就在那一刻来临时,纪流光却忽然眼疾手快将桌上信纸一折,笑意盈盈地转过了身,悠悠然地看向了身后的两个人,“大姐姐,二姐姐,你们来了啊。”
      “来看三妹妹你每天在这里干什么。”纪清波温柔地笑着道,脸上一派自然。
      纪流光转向有些楞楞的纪今夕,“那二姐姐呢?”
      纪今夕的目光仍紧紧盯着纪流光手上的信纸,似乎对上面的内容十分好奇,说话间有点漫不经心,“三妹妹,你是不是早察觉到我们来了?”
      “是啊。”纪流光坦然承认,“二姐姐,难道你忘了吗?我对周围的一切可是十分敏锐的,你曾经不是想偷袭我,被我提前发现了吗?
      纪今夕的目光还追随着那张信纸,她淡淡应道:“有吗?”
      纪流光和纪清波两人看着纪今夕的样子,忍不住相视一笑。
      纪流光道:“有啊。二姐姐忘了吗?”
      说着,纪流光故意将信纸再次放到了桌面上,纪今夕立刻凝神去看,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看到什么,纪流光再次笑着快速将信纸一翻,然后用手紧紧压住了信纸。
      纪今夕终于抬起头,将目光转向了纪流光,脸上带着几分殷勤,几分好奇,“三妹妹,你刚才到底在写什么?”
      纪流光故意装出一副不明白纪今夕为什么好奇的样子,疑惑问:“二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好奇啊?”
      “你不明白?”纪今夕脸上立刻出现了一抹纠结的神色。
      纪流光心下一动。
      纪清波似乎也看出了几分,连忙收敛了笑意,道:“二妹妹,我也不明白哦。”
      “什么吗?你们俩肯定都明白的。”纪今夕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她撇了撇嘴,“大姐姐,三妹妹,你们俩难道就完全放下了那件事吗?范湛居然在半途想要带三妹妹去京都,我总觉得这事还没结束。”
      “二姐姐。”纪流光心中立刻涌起了一抹感动。她错怪二姐姐了,原来二姐姐真的担心她。
      “大姐姐,我担心嘛。而且,三妹妹最近总是一个人来景园,一个人在这里一待就是一天。”这些话,纪今夕似乎已经在心里藏了许久了,此刻,好不容易说出来,她本能地希望纪清波能够明白。
      纪清波慌忙地点点头,扶着纪今夕坐下,劝慰道:“二妹妹,我怎么会不明白?你别担心。我想,三妹妹心中有数。”
      纪今夕似乎还是不确定,“是吗?三妹妹。”
      “二姐姐难道还不相信我吗?”纪流光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她真的能够感受到纪今夕对她的担心,与她心中的担心一样多。
      看着纪流光脸上的笑,纪今夕心中的阴影似乎渐渐被驱散,她终于洒脱地笑了起来,“三妹妹,我当然相信你。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我早就觉得,你和三叔一样聪明。”
      “是吧。而且,我觉得,二姐姐就是太相信我了,所以,很好奇我到底在给谁写信,到底写了什么。”纪流光调皮地对着纪今夕眨眼,她觉得,她的二姐姐就是这么想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看?”纪今夕话里突然多了一丝委屈。
      纪流光十分理所当然地道:“当然不能让你先看。二姐姐,该看信的人都没看,你怎么能看?”。
      “那么,三妹妹,该看信的人是谁啊?”纪清波见气氛已经和缓下来,便带着几分玩笑凑近了纪流光。
      纪今夕也立即附和,“大姐姐问得对,三妹妹,这封信,你到底是写给谁的?”
      两人都含笑看着纪流光。
      纪流光既不逃避,也没有躲避,只道:“反正不是给子京表哥的,二姐姐放心。”
      “你写给他,又算什么?我……我怎么会不放心?”纪今夕突然有点结巴地道。脸上也多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二姐姐还是这样,只是提起子京表哥,她总会表现得特别可爱。纪流光看着那抹红,叹着气道:“二姐姐说得对。”
      这时,纪清波突然凑近纪今夕,在她耳边笑着低声道:“二妹妹,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三妹妹是故意这样说的吗?”
      纪今夕瞪着眼看向纪流光,纪流光却只看着纪今夕笑,纪今夕张了张嘴,然后突然有点酸地道:“对,三妹妹,你就是不愿意告诉我们,这是给沈珝的信,是不是?”
      “是啊,而且我还有一个专属的信使呢。”
      “什么专属信使?”纪今夕和纪清波齐声问,似乎都有点好奇。
      纪流光却仍旧笑着道:“我现在不说!反正,待会儿,她就来了。”
      “三妹妹,你说不说?”
      纪今夕突然起身,一把抱住纪流光,纪流光在纪今夕怀中挣扎不得,只好求助似的看向纪清波,“大姐姐,二姐姐欺负我!”
      纪清波于是伸手轻轻在纪今夕脸上戳了戳,纪今夕脸上顿时更红了,立刻放开了纪流光,转身就要去抱纪清波,纪清波连忙转身就跑,纪今夕去追纪清波,纪流光在后面追着纪今夕,三人在水亭中相互追逐起来。
      “大姐姐,快!”
      “三妹妹,你……你和大姐姐又一起欺负我!”
      “二妹妹,这话不对。你看,不是你在追我吗?”
      ……
      水亭内,欢声笑语不断,一如三年前。
      直到她们跑累了,也追累了,三人忽然极有默契地同时停了下来,然后,纪清波自然地拉过纪今夕的手,开始为纪今夕整理衣裳;而纪今夕也一把拉过纪流光的手,笑着看向她,长久地握住不放开。
      纪戈管事及时吩咐丫环为她们送上点心和吃食,于是,她们三人终于一起坐了下来,在亭中继续说着话。
      “三妹妹,既然是给沈珝的信,那我就不看了。”
      难得纪今夕竟还记得刚才她说的话。纪流光笑着道:“好啊,只要二姐姐不后悔。”
      “我有什么后悔的?反正你现在在明塘,无论沈珝怎么样,他见不到你,但我每天都能见到你。”该酸的人分明是沈珝,她刚才怎么没想到呢?纪今夕觉得刚才她就是太担忧三妹妹。可是,她怎么能忘了呢,这里是明塘,有纪家,有祖父祖母,还有三叔和三婶,他们定然都同她一样担心三妹妹,怎么可能还会有那样的事发生?
      纪流光话里依旧带着几分打趣,“好,那我下次给子京表哥写信的时候,将这句话转告他,我每天能见到二姐姐,但是他见不到。”
      “说就说,你以为就你会给他写信吗?”
      纪流光满意地看到纪今夕原本红红的脸顿时更红了,只笑不语。
      纪清波有趣地看着两人斗嘴,目光偶然一瞥,突然惊奇道:“咦……原来是聂十娘子。”
      一见来人,纪清波立刻便明白了纪流光的专属信使到底是谁了。
      纪流光看见聂十娘子信步向水亭走来,立刻站起了身,高兴直冲聂十娘子招手,“聂十娘子,我今天可就等着你来了。”
      “三小姐。”
      聂十娘子仍旧是众人平常所见到的那副样子,神情冷肃,沉默寡言。她向纪流光点了点头,同时稍侧眼,看了看同在亭中的纪清波和纪今夕。纪清波和纪今夕两人并不见怪,反而都有点欣羡有点崇拜地看着聂十娘子,两双眼亮得犹如天上星辰。
      纪流光无奈地笑了笑,拿出刚才写好的信,将它郑重递给聂十娘子,“十娘子,我想,这封信,只能再次拜托你了。”
      聂十娘子低头看了看信封上的收信人,北境苍州,柳宅,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她抬头看向纪流光。
      纪流光眼底全是信任,祈求道:“请十娘子帮我将信送到此处。”
      “好。”
      聂十娘子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只默默看了纪流光一眼,便将信收到了怀中,然后拱手向纪流光告辞。
      纪流光点点头。
      聂十娘子转身离开。
      来去如风,持诺自守。这就是聂十娘子。纪流光想到沈珝给她讲的那个故事,段小七与聂十娘相约闯荡江湖,可是伊人早逝,徒留空诺,如今只剩下聂十娘子。然而,她却仍然守护在段小七的儿女身边。聂十娘子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所以,这封信,纪流光相信,她定然能替她安然交到她的师父叶思微手中。

      另一边,南王府。
      徐昴再次兴冲冲地走进了沈珝的书房。
      沈珝转脸看向徐昴,眼中带着几分玩味,还有几分欣喜,“你知道消息了?”
      徐昴微楞,随后立刻笑着道:“知道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商氏的家主竟会离开清都。”
      这就是个信号。
      沈崎肯定已经在密谋什么,不然,何以商氏的家主会突然离开清都?
      商氏的现任家主商柘,听闻他还没成为家主时,便一直跟随沈崎左右。徐昴觉得,这两人或许是相互利用相互制约的关系,沈崎扶持商柘成为商氏的家主,而商氏则全力支持沈崎谋夺南王位。
      “嘉郎,你准备怎么做?”徐昴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沈珝难得悠悠一笑,那笑带着几分随意,几分捉摸不透,徐昴觉得同三舅舅纪安意平日的笑竟有几分相像,徐昴顿时更加笃定沈珝心中已有主意了。
      沈珝看向徐昴,语气也是难得的高昂,“子京,我的二叔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我们当然要找出他深藏的最大秘密。”
      “好!”
      一语既出,两人同时会心一笑。
      沈珝觉得,离他再见纪流光的日子似乎也更近了。他想送给她一个安定和谐的南府。然而,如果沈崎依旧想夺南王位,那她就还有可能遭遇不久前那样的当街刺杀。如此,他就不能让她冒险再来南府。
      如今,这一天是越来越近了吧?
      当夜,沈珝追随商柘离开清都,并没有被沈崎察觉。徐昴继续留守在南王府。
      沈珝不远不近地跟着商柘,不到一日,沈珝几乎就已确定商柘的目的地,或许是京都。
      翌日,沉镝劝沈珝返回清都,但沈珝没有答应。
      沈珝继续跟着商柘北上,沉镝和其他人也继续默默地跟在沈珝周围。
      又过了一日,沈珝与商柘投宿同一家客栈,商柘还是没有察觉。当晚,住在商柘隔壁的沈珝却偶然间听到了商柘和他的心腹管事这样一段对话。
      “家主,您这次去京都,会不会太过冒险?”说话的管事名叫赵义方,跟随商柘多年。
      “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商柘沉吟半晌,才道:“沈崎也说得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是,即便如此,入虎穴的人也不应该是您啊。”赵管事显然有点不忿。然而,商氏与沈崎之间的关系,他也不敢妄言。
      商柘却道:“胡说。若去的不是我,京都的那位皇子贵胄又怎么会相信?”
      “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赵义方话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不该你知道的事,就不要再问了。反正……怎么怪,都只能怪苏籍。”
      商柘并没有训斥,语气十分平淡,只是说出的话,让赵义方觉得似乎怎么都不对。但是,赵义方也识趣地没有再问,反而立刻转换了另一个话题,“家主,那如果南王察觉到了,怎么办?”
      “他察觉到了,他……南王府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了,他能怎么办?我相信,他斗不过沈崎的。”商柘语气仍然淡淡的,仿佛有点心神不宁。
      而赵义方在听到商柘的话后,心也似乎更沉了几分,他忙敛眉低头,只说了一个字,“是。”
      接着,便再次识趣地没有再开口了。
      两人寥寥数语,沈珝记住了商柘提起苏籍时郁愤且狂躁的语气。
      因此,第二日,沈珝并没有跟着商柘继续向北,只让沉镝派人继续跟着,接着又吩咐沉镝带着他的信回转清都,调查商柘与苏籍的关系,然后,沈珝果断地策马,独自奔向了明塘。
      他很想见一见纪流光,所以,他决定立刻去见她。
      然而,沈珝并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在同一天,却同他怀着截然相反的心思,出现在了沈韫面前。
      那天夜晚,沈韫偶然打开窗,一阵风从她身旁吹过,她一低头,便看到了站在院中,她已经有三年没见的人。
      “谢夫子。”
      沈韫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平静。
      可谢綝却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沈韫。”
      “你……怎么会在这儿?”沈韫想,第一句话的平静,她果然是骗自己的,现在,她的话里充满了紧张。
      谢綝察觉到了那一丝紧张,也察觉到了心内的悸动,突然暗暗握住了自己的拳,压抑着声音道:“我经过明塘,想来这儿看看你。”
      仍然是沈韫所熟悉的语气,脸上也仍然是沈韫所熟悉的表情,沈韫紧张而又激动地扶着窗棂,良久,仍旧静默地看着谢綝。
      院中,谢綝也几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就着夜色的遮掩,他第一次放肆又痛苦地看着沈韫。
      “你要不要进来?”
      或许终于意识到两人这样隔着窗说话,似乎有点奇怪,沈韫第一次忐忑地向谢綝提出了邀请。
      不出意外地,谢綝淡淡摇了摇头,脸上还是平素的沉静无波,“不了,我来……”
      沈韫却突然急切地打断了谢綝的话,她祈求地看向谢綝,“你先不要说,我出去,等我出来,你再说,好吗?”
      “好,我等你出来。”或许,那些话,也的确该面对面,对你说。
      似乎不过一瞬,沈韫就已从屋内匆匆跑到了谢綝身前。
      谢綝看着就在眼前的女子,三年来,他其实有很多时候脑中都会闪过这张脸,就在来明塘的一路上,他也依旧在想着这张脸,因为他已经做了决定,他想来同她告别,所以,他在想着该怎么同她告别。然而,现在看着这张喘着气却仍充满惊喜地看着他的脸,他心中所有想好的话似乎都突然消失了,不见了,他再次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明明刚才,他们没有离得这么近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那样的坚定,决绝。
      “谢綝。”沈韫有点羞涩地叫出这个名字,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谢綝,似乎并没有察觉谢綝的心绪起伏,眼里全是激动和惊喜,“既然你现在还不想说,那你先听我说,好吗?”
      谢綝轻点了点头。
      沈韫立刻接着道:“我们有三年没见了。这三年,你在清都,而我却在明塘,明明之前,我一直在清都,而你一直在明塘。但我相信,这不是错位。三年前,你同哥哥一起离开,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事去清都的,是不是?”
      是的,他似乎的确还欠她一个解释。关于三年前,他的离开。既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同她告别,那么就从这个解释开始吧。
      “是。我有事,所以去了清都。”话一出口,谢綝忽然自嘲想道,他的解释竟然都这么无力。
      “我就知道是这样。虽然你在信中,从来没有说过。”沈韫听到谢綝的回答,却更加激动,“然而,谢綝,我相信你不会忘了我的。虽然我们之间从未说过开始,其实我现在也没有意识到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的,但是,三年前,我们一起在仓颉书院度过了一段很平静的时光,那段时光,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开始。”
      “你觉得,那是开始吗?”谢綝声音淡淡。
      沈韫笃定道:“我觉得,我们都没忘了那段时光。”
      他本想来同她说结束,可是,她却和他说起了开始。谢綝觉得,他真是个不痛快而且只会让她伤心的人,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然而,他今天还必须伤害她一次,所以,他不能在逃避了。因此,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冷声回应道:“是,但是那并不是真正的我。那段时光,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我,沈韫。”
      “可你是谢綝,我所认识的谢綝就是你。”沈韫低喃着道。她开始下意识地摇头,躲避谢綝不带感情的目光。
      “那你想知道,谢綝到底是谁吗?”
      沈韫想逃,谢綝却开始了拼命地追。他语声沉沉,几乎不容置疑。
      所以,沈韫只能再次面向谢綝,“你想要说?”
      谢綝仍旧没动,脸上也仍然是那副表情,只是声调高了许多,像是在掩饰什么,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这是我今天来见你的目的。沈韫,你从来都没有认识过真正的我。”
      所以,从这一刻起,开始忘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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