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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无怨(十) ...

  •   既是心甘情愿,月夭也不再插手,情之一字,这数千年来他都未曾参透,何况这俗世间的芸芸众生。
      待一切准备好,落尘便将白如枫等一众人请了出去,扶幽打开香炉放进龙涎香点燃,看着细细的烟慢慢飘起,也走出了房间。月夭抚了抚腰间的铃铛,看向与白慕言并肩躺在床上的眉生,轻声开口道:“切莫陷在梦魇中,否则你们谁都出不来。”
      眉生点头应下。落尘轻轻抬手,数道银光凭空而起将两人包裹于其中。
      月夭定定地看着眉生,垂了垂眸,轻声问道:“不悔?”
      眉生合了眼,勾起唇角,轻声道:“不悔。”
      “去吧。”
      银光收拢,没于眉生眉心,躺着的人儿慢慢合上了眼。
      “无瑾。”
      窗前的男子回过身来,看向门外的少年,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开口道:“不是去梨园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眉生怔怔地看着他,蓦地落下泪来。
      白慕言一愣,急忙几步迈上前搂住了他,无奈道:“方才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这一月有余眉生都守在白慕言榻前,看着他从昏睡不醒到生出白发与皱纹。他总是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不会睁眼,不会说话,也没有知觉,更不会像如今这般将自己搂在怀中哄着自己。
      慕言,我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眉生看着眼前他日思夜想,求神拜佛想要留下的人,暗暗道。
      眉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全蹭在了白慕言大红色的衣袍上,待到哭完,一时间羞红了脸,僵在了他怀里,不知该作何反应。白慕言知晓他面子薄,也不笑他,牵了人走到榻前坐下,唤人送来热水帕子给眉生净脸。
      眉生收拾整顿了一番,便坐在软榻前发呆。白慕言也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回来后便看见这番光影。瘦弱白皙的少年穿着蓝色的长袍,软软的坐在榻上。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目光四散出着神。额前的碎发虚虚的盖住了眉眼,微风一吹,便露出他精致的眉眼,长睫微卷,轻轻地颤着。白慕言只觉喉咙一紧。
      “想什么呢?这般入神。”白慕言轻笑道。
      “嗯?”眉生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他,轻声道,“没什么。”
      “有心事?”白慕言上了榻,将人虚虚地揽在怀里,理了理他额前的乱发,问道,“说出来听听。”
      眉生垂了眸,良久未曾出声。白慕言微皱了眉,伸手抬起眉生的脸,开口道:“怎么了?怎么这般姿态?”
      “无瑾,”眉生咬了咬牙,紧紧盯着白慕言的眼睛,轻声开口问道,“临安候是害你父母双亡的真凶吗?”
      白慕言身形一顿,眼神微闪竟是避开了眉生的眼睛,有些无措地开口:“眉生,你......”
      “你为我一掷千金,不过是为了引开临安候的注意,让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你白慕言不过是个草包,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甚至于,喜好男风。对吗?”眉生打断了他,紧紧逼问道。
      白慕言撤回了手,欲起身,却被眉生拉住了衣袖,眉生用尽了气力,白慕言一时竟挣不脱。只听眉生接着道:“你演的很好,瞒住了所有人。可临安候却是个生性多疑,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他一顶小轿停在梨园门口,说是为了见识见识闻名京都的闺门旦,实则是为了试探你。”
      “不是的,眉生,你听......”白慕言嗫嚅道。
      “于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白家小公子欲带戏子私奔未遂,被白老夫人禁了足,一病不起。”眉生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可事实上,这不过是你与老夫人的复仇之举,若不是你一时不备中了临安候府巫术师的术法迟迟未醒,此时,天子的案牍上便已经呈上了临安候的种种罪状了吧。”
      “不是的,我本意不过是借你挡一挡临安候的视线。”白慕言无措道,“眉生,我未曾想过伤害你,我对你动了情的。”
      白慕言见眉生不为所动,一下子慌了神,一把抓住眉生的肩,切声道:“眉生,我对你动了情是真的,我对你动了心,可我,可我大仇未报。你信我,等我替家父家母报了仇,便带你远走高飞。我不要这偌大的白家,我只要你,我带你离开长安,我们去云游四海,从今往后我都听你唱戏,唱《西厢记》,你只唱给我听,你唱多久我都听,我们......”
      眉生定定地看着失了态的白慕言,抬手抚了抚他的眉眼,轻声道:“无瑾,我唱不了戏了。”
      白慕言怔住了,愣愣地看着看着眼前的人儿,只听见他张合了唇:“我一直都知晓,我们本就不该是一路人,你是那翱翔于天际的雄鹰,怎么能囿于一方居室,志断于此呢。”
      “无瑾,即便你将自己困死在这梦魇里,也改变不了这结果了,你该醒了,白老夫人和白家主还在等你呢。”
      白慕言只觉一阵恍惚,眼前的眉生渐渐模糊不清,仿佛有只手将他们生生扯开,他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只听见耳边传来他的声音,轻得仿佛风一吹就散了:“无瑾,戏子台前惊鸿一眼,至此入心,念念不忘。”
      “识君一场,眉生之幸,望自珍重。”
      “不!不要!眉生!眉生你去哪?眉生!”
      香炉内的香忽地灭了,月夭骤然抬眸,帘内的人猛地坐起身来,愣愣看着身旁的少年顷刻间容颜衰老,三千青丝化为白发,断了声息。
      “眉生!”
      月夭合了眼,银光从眉生眉心散出,重又聚回到他腰间的铃铛里,留下一声轻响,最后又散在了风里。
      “走吧。”月夭抬了抬手,轻声道。
      徒留帘内的人死死抱着少年清瘦的身躯声嘶力竭地哭喊,却终是唤不回他再轻道一声,无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无怨(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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