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上星》笔误鱼

7、数字

　　【我要和新队友打配合，这段时间不能带你了】

　　热巴盯着手机有片刻的失神。也好，她的假期马上就结束了，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天天打游戏。

　　【下个月的比赛，你来看吗？】

　　热巴抿嘴笑了笑，回复。

　　【好啊】

　　钟鸿森的比赛在下个月26号，圣诞节最后一天。

　　薛敏发来的行程表，热巴接下来的活动真是被排的满满当当。除了品牌商活动还要参加时尚盛典，期间还要飞一趟国外拍摄宣传片。

　　热巴跟薛敏说自己明天就回工作室。

　　“什么情况？你假期不还有一周吗。”

　　她能提早回来当然是好事，这个问题纯属薛敏自己好奇。

　　“你就当我是提前复工好了，有什么工作能提上日程就马上安排吧。”最好能在下个月钟鸿森比赛之前忙完。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十二月。

　　战队比赛练习很吃紧，从上午九点一直到下午四点。一整天精神紧绷的对着电脑实在很难让人消化。宋阳是个腼腆的小伙子，刚开始的配合不是快一步就是慢一步，顾佳明每天咆哮到嗓子都快哑了。

　　好在接下来的配合越来越熟练，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配合有了，但操作依旧不能放松，刘向又找来几个号开始打段位。

　　宋阳纠结地开口：“那个，鸿森哥，我能不能请三天假啊？”

　　钟鸿森扬扬眉，“做什么去？”

　　“唉！”宋阳一声长叹，“我知道这个节骨眼上请假不合适，但是我再不陪我女朋友我就要分手了……每天和游戏缠缠绵绵，电竞人找个对象不容易你说是不？”

　　宋阳这说的诚恳，目光殷切地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这段时间，根据他的观察，顾佳明和刘向都没有女朋友。

　　“鸿森哥，你有没有女朋友？”言下之意，不如我俩一起呗？

　　钟鸿森坐在椅子上转了个方向，手随意地撑起下巴，不知想到什么，眸中一片柔和，“不告诉你。”

　　他很快又敛了目光，对宋阳点点头，“请吧，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宋阳立马笑起来：“谢谢鸿森哥！”

　　钟鸿森把之前打配合赛的录屏发给宋阳，“抽空看看，有些小细节可以再注意一下。”

　　“好，我知道了。”宋阳说着就准备上楼去换衣服，又被刘向喊住了脚步。

　　“宋阳，你有没有其他玩儿的好的朋友？这几个号的段位马上就渡劫成功了，干脆帮人打完，就当是借人家号的谢礼吧。”

　　宋阳沉思片刻，然后说：“有是有，但我提前说啊，是个女孩儿，但玩儿的真挺不错的。”

　　倒不是对女玩家有偏见，只是大部分女生对这类游戏没什么天赋。当然，肯定也有那种手法和意识都不错的女生。

　　这是刘向提出来的，钟鸿森和顾佳明意见一致，两人异口同声的对刘向说：“你提的建议，你说了算。”

　　刘向干笑两声，“那就试试吧。”

　　上海。某知名品牌活动后台。

　　张晓月拎着几杯热咖啡走了进来，目光环视一圈，年轻小花们都打扮的精致美丽，娇艳明媚，谈笑风生。

　　这个后台休息室不大不小，空气里充斥着浓烈刺鼻的香水味。虽然她们用的都是名牌香水，但交织在一起很不好闻。

　　按照李总监的嘱托，张晓月把咖啡递给她们。

　　“您好，这是我们总监给大家买的热咖啡。”

　　“噢，放那吧。”慵懒甜美的女声，没有丝毫温度，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

　　张晓月笑着把咖啡放在桌子上，然后退了出去。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架子倒是摆的挺足。

　　她刚来实习不久，李总监看她实诚，平时好心多提点她几句，关于议论明星的话题只能在肚子里说。明星自然分咖位，这个大休息室就是给这些十八线开外小明星的，真正分量级的都在独立的休息室里。

　　张晓月从前台拿了两杯热奶茶，抬手叩响05号独立休息室的门。

　　门内有清澈悦耳的女声传来，“请进。”

　　张晓月推门走进去。

　　待看清屋里的人是谁，张晓月微微怔住。化妆师正在给她化妆，虽然背对着，但镜子里已经看的足够清楚了。

　　微卷的头发铺散在她白皙娇嫩的肩膀上，黑色礼裙衬的更加出尘胜雪，气质清冷。偏那唇上嫣红和眼尾一抹桃色，眸光潋滟，为她平添几分俏皮，这才是真正的明艳照人，叫人移不开眼。

　　眼下泪痣，不是迪丽热巴又是谁。

　　张晓月一时间看愣了，原来明星和明星也是有区别的。

　　热巴从镜子里看到她有些呆滞的神情，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化妆师又拿出眼影，“热巴你眼睛先闭一下。”

　　“好的。”她在闭眼之前对张晓月说了声，“麻烦你稍等一下。”

　　张晓月完全忘记，自己可以说一声然后放下就走的。

　　“OK，可以了。”化妆师收拾好工具起身离开。

　　懵了半天，张晓月这才反应过来，“热巴老师，这是我们总监准备的奶茶！”

　　热巴笑着接过，有股独特的亲和力，“谢谢。”

　　张晓月不自觉就脱口而出，“你人真好。”

　　热巴失笑，“你是新来的吗？”

　　“嗯嗯嗯。”张晓月连连点头，“我是实习的。”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要去前台做准备。“热巴老师我得先走了，你加油！”

　　热巴被她逗笑，刚出校园的女孩子真是率真又可爱。

　　离她上场还有些时间，热巴拿出手机刷朋友圈。往下翻了五六条看到钟鸿森发的动态，两个游戏视频。她现在没有耳机，打算等会儿再看。

　　薛敏拿着条黑色披肩推门走了进来，“上场前披着吧，还挺冷的。”

　　松江公寓内。

　　宋阳找来的这个妹子操作的确不错，配合也很好，段位很快就打上去了。

　　钟鸿森刚把渡劫局和吃鸡视频发到朋友圈，顾佳明开玩笑说，“要不把宋阳替下去好了，让这妹子来吧。”

　　钟鸿森低声笑：“你别老欺负人家宋阳。”

　　妹子甜甜地开麦：“你们氛围真好，我还以为职业选手都很严厉呢，以后有空还可以一起玩儿吗？”

　　顾佳明一口应下来：“当然没问题啊！”

　　没听到想要的回答，妹子又指名道姓地问了一遍，“可以吗鸿森哥？”

　　“啊？”钟鸿森像是才反应过来，“刘向和顾佳明他们俩都挺闲的。”

　　言下之意，我没空。

　　“几点了？”他记得七点有热巴的活动直播，“要来不及了我先下了。”

　　“大忙人。”刘向悠悠叹了口气，这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打开这次品牌活动的直播，人都已经走完红毯了。明星太多，镜头总给不到她，钟鸿森干脆去微博找图。

　　走完流程，热巴还有其他行程要赶就先一步退场了。为了避开熙攘的人群，薛敏把车开到了侧门。

　　到了保姆车上，热巴找出耳机。薛敏以为她要听歌，“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会儿，半小时的车程呢。”

　　“我不困。”热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看个视频。”

　　钟鸿森发的两个游戏视频前后只间隔了五分钟，第一个应该是他和队友一起的，各种高光操作和精准狙击，不得不说真的很帅。

　　第二个视频开头又是一顿操作狙击声，紧接着就有一道轻柔甜美的女声灌入耳中。

　　“鸿森哥过来舔包呀。”

　　“八倍镜哎，给你吧鸿森哥。”

　　“这边有人埋伏，要不要打？”

　　然后是钟鸿森略显低沉的声音，“先别，等我们过来。”

　　这个视频并不长，剩下的内容热巴无心再听了，她直接拔掉耳机塞回包里，扭头看向窗外。

　　鸿森哥，崇拜之情都快溢出屏幕了。还是说他新队友本来就是个妹子。之前邀请她去看比赛，一转身就和打游戏厉害的女生玩儿到一起了。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说要来带她。

　　可仔细想想……算了。

　　她有什么身份可以要求他的生活，自己之前在游戏里太过依赖他，以致于忘了在现实生活中他也不过是个正直青春的大男孩儿而已。

　　很正常，没什么的。

　　薛敏从后视镜中看到热巴一会儿一变的小表情，不禁笑道，“你还跟我说那个新实习生可爱，我看谁都不如你可爱。看的什么视频，情绪起伏这么大？”

　　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热巴闭上眼睛，“敏姐，我困了，睡一会儿。”

　　薛敏笑了笑，“好，睡吧。”

　　大约是最近奔波劳碌，热巴很快就睡着了。等忙完所有活动到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手机上，有钟鸿森两小时前发来的微信。

　　【你看我发的视频了吗，怎么样厉不厉害】

　　一副得意求夸的语气。

　　不提还好，一提就不是很想理他。思索再三，热巴礼貌性的回复。

　　【没看完，声音有些大，你们的新队友是女生吗？】

　　她也不是很在意，就随便问问。

　　【噢噢噢，你说那个女生啊。】
　　【那个女生是刘向找来的，我不认识。新队友不是女生，男的。】

　　【我就是随便问问】

　　钟鸿森回复过来极其简短的五个字。

　　【视频我删了】
　　【那个本来就想发出来炫耀一下操作，你觉得声音吵那就删了】

　　很长的停顿过后。

　　【你还有什么疑问，我可以一一解答】

　　虽然但是……是她多心吗。他这是怕她误会吗？虽然她确实误会了。想想她在车上胡思乱想的样子，居然有点好笑。

　　【那我休息了】

　　【晚安】

　　距离比赛越来越近，上海也落了一场雪。下了飞机之后已经五点多了，顾佳明被冻的哆哆嗦嗦，后悔没多带两件厚衣服。

　　“日……上海这么冷！”

　　“早跟你说了多带两件厚衣服。”刘向紧了紧身上的棉服，拉着行李箱轻快地向前走，“去酒店咯。”

　　宋阳对着顾佳明做了同样的动作，说了同样的话，迈着同样的步伐，然后大步悠悠地走了。

　　钟鸿森无奈摇头，正打开行李箱准备拿件棉服给顾佳明。

　　“他们简直太过分了。”顾佳明扭头对钟鸿森说：“亲爱的，我现在只有你了。”

　　钟鸿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默默把衣服塞了回去，“我要吐了，你还是冻着吧。”

　　上海的夜很繁华，到了晚上天空又飘起小雪花。道路两边早已挂起红红绿绿的彩色装饰，淡淡飘雪，仿佛童话梦境。街上的行人大多是情侣，成双成对地走着。

　　宋阳和女朋友去煲电话粥了，刘向和顾佳明在玩儿飞行棋。

　　钟鸿森站在酒店落地窗前发呆出神。片刻，他拿起外套，“我出去一下。”

　　顾佳明虽然神经大条，但也感觉出钟鸿森这段时间不对劲，“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刘向：“你才发现？”

　　“不是啊，我早看出来了但一直没说。”

　　刘向瞥了一眼还在打电话的宋阳，毕竟相处时间不长，于是低声嘱咐：“这事儿比较敏感，你先别说。”

　　顾佳明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好，我不说。”

　　“不过，你说的是什么事啊？”

　　刘向一阵无语，起身回房，“二傻子，你自己下吧。”

　　屋内起了丝丝凉意，热巴看了一眼窗外，原来是下雪了。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钟鸿森打来的语音电话。

　　电话那端，他语气微微喘息着，像是刚跑过的样子，“我来上海了。”

　　热巴先是一怔，下意识走到落地窗前寻找他的身影，复又觉得自己可笑。他只是说来上海，又不是说来她家附近。

　　“嗯？怎么不说话啊。”

　　她如实回道：“我刚睡醒，还有点懵。”

　　钟鸿森轻笑，“别睡了，快换好厚衣服下楼，地址发我。”

　　“我家地址？”可是都九点多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你知不知道上海有一颗很著名的许愿树。”他顿了顿，“在下雪的时候许愿，很灵验的。”

　　从来没听说过。不过热巴还是把地址发了过去。

　　十分钟后，钟鸿森喊她下楼，看来他们住的酒店离她不是很远。

　　热巴换好宽厚的卫衣和棉服，又戴好帽子捂得严实，整理好头发然后下楼。

　　不远处，钟鸿森穿着黑色外套不停徘徊着，他双腿修长，在这条小窄路上有些迈不开步子。今天的头发不像上次似的精心打理过，有几分自然的好看。

　　流光飞雪和少年，好看到极致的一副画面。

　　钟鸿森正摘下眼镜擦拭掉雾气，重新戴上之后才看清来人。

　　“好久不见。”他笑着开口。

　　“好久不见。”她笑着回应。

　　热巴眨了眨眼，“你说的许愿树在哪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钟鸿森隔着棉服衣袖拉住她手腕，动作自然，“你跟我来。”

　　有细雪落入眼睫，融化成水迷蒙了视线。隔着厚厚的棉服，被他牵着手腕一路小跑，热巴依然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暖。

　　两个人都跑的气喘吁吁，最后在一片无人的公园处停下。这是森山公园，到了冬天树都变得光秃秃的，自然没有人愿意来。

　　热巴扯下围巾，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你，你大半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树杈？”

　　钟鸿森哈哈大笑，扭头说：“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是来许愿的。”

　　热巴白了他一眼，靠着旁边的大树缓了半天呼吸才均匀过来。许愿树，唬她的吧。

　　钟鸿森随意的指了指前面一颗树，“喏，就是它了。”

　　见她一脸我不相信的表情，钟鸿森认真道：“对这棵树许愿，加上我的幸运数字就会灵验。”

　　幸运数字？关于星座好像是有这么一说。

　　“那你的幸运数字是几？”

　　钟鸿森看向她，少年眼中盛满了赤忱的笑。

　　“6，3。我的幸运数字。”

　　6和3……

　　眼看着雪越下越大，热巴沉默着把围巾戴好。她不是傻白甜，不相信这样的巧合。如果那条视频的解释是无心，那这次绝对是有意。她看着他，犹豫该如何开口。

　　“有些话你让我来说。”钟鸿森潇洒的向空中抛了一枚硬币，“不过，要等我比赛结束之后。”

　　止于唇齿，掩于肺腑。他不知道自己满心期待的结果究竟是好是坏，至少在比赛之前先给他留一份念想，这也是他想许的愿望。

　　钟鸿森从兜里拿出门票递给她，“记得要来。”

　　热巴挠挠鼻尖，然后接过来，仔细地放进兜里。

　　“好了，送你回家。”

　　这次，他没有再隔着衣袖牵起她的手腕在雪中奔跑。只是在她身侧，距离不近不远地并肩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