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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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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哦”就显得格外的绝妙,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上挑的尾音引人想入非非,将人的视线也都转移到了赵清雅身上。
沈知鲤拎着裙角走到了孟澂莲身前,她暗戳戳的瞧了一眼,这人真比她整整高出来一个头。身上仿佛还带着莲花般清雅的香气,就婷婷袅袅立在哪里,就叫人心向神往了。
她抬脸朝莲花精露出一个感叹的神色,藏在袖中的手瞧瞧竖起个拇指。
高,真高啊!
莲花精望了沈知鲤一眼,如扇长睫微掩,唇角倒是不动声色的翘了翘。
然后,她后退了两步。
两人之间,顿时就拉开了些距离。
她退什么?
沈知鲤懵了一下,下意识瞥了她挪动的脚跟一眼。心里恍然升起个念头,美则美矣,就是冷了点,叫人感觉难以亲近。
然后沈知鲤就发现,小莲花的裙子也很有特点。轻雾般的裙角曳地盖在了鞋面上,只露出一截青灰色的鞋尖。
这样一来,走起路来裙袂微晃,就更显得身姿袅娜。
沈知鲤顿觉受益匪浅,学到了学到了。内心忍不住感叹,美人不愧是美人!
话头已经递到这份上了,沈知鲤自然不能放过,她一抬眼就见赵清雅已经唇色苍白摇摇欲坠了,不由扬唇一笑毫不怜惜的点出:“看赵姐姐说的,知道的这样清楚,倒像是试过似的。孟家姐姐可是头次来诗会,哪里会知道诗会多是用的什么题。”
寻常人无凭无据,根本想不到这一出,就算是觉得这诗不像是闺阁女儿能写出来的,无凭无据也不会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就站出来的。是以沈知鲤觉得,赵清雅这回刺激受大发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赵清雅果然呼吸急促了起来,怒道:“沈知鲤,无凭无据你胡说什么?!”
“那想来赵姐姐是有凭有据的。”沈知鲤摊手,“那就将凭据拿出来,叫咱们好好瞧瞧便是!”
赵清雅咬着唇,抬下颌看着孟澂莲道:“既然诗是她自己作的,那么现如今她再上去抽两个题也当不难才是。若再作出来的诗若是不输于这个,我便认下了,就向孟家姐姐赔罪道歉。”
她这回赌了把大的,若是孟澂莲作不出来倒还好,若是做出来了,她这便相当于将自己的脑袋送到人家脚下叫人去踩,等人踩完了她还要笑着去道歉。
但是她此刻已经顾不上这样多了。
孟澂莲这首诗作的不输于沈知鲤幼时背诵并默写的诗词,抽到的题目是梅花却不拘泥于梅花,借用前朝和亲公主梅妃为典故,叫人陷入梅妃的家国大义中又不免有些悲凄之意。且平仄韵律都极为工整,若是寻常人得这一首都是难得了,何况是在一天内作多首呢?
沈知鲤哪能叫赵清雅打这如意算盘,不说小莲花能不能写得出来,要写多少才能叫赵清雅服气。若是小莲花作出来了会不会反咬一口,说是寻常人半天之内写不出这样多的佳句,定了拿了别人的诗充数。
“赵姐姐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我瞧着你也不见得能在半天内得这样多的好句孟家姐姐这诗本就是极难得的绝句,凭何就说要再半天内写出同样的绝句才得自证清白呢?”
沈知鲤挑眉好心提议,“若是赵姐姐不服,不如递个拜帖去问问孟太傅,老人家德高望重又是陛下之师,若真有什么定不会包庇孙女,赵姐姐还信不过孟太傅吗?”
孟太傅他老人家都搬出来了,这话可不好接。
赵清雅抬头看了沈知鲤一眼,咬死牙关:“万一是孟太傅也不知道的诗呢,不行。”
这边,孟澂莲倒是没废话,去了签筒这边又抽出了一张,淡声吩咐婢女备纸墨。
言罢又抬眸瞧了赵清雅一眼,那一眼淡漠中带着几分哂笑,似乎是在看一只渺小又没有自知之明的虫子。
这一眼叫赵清雅心头一悸,涌出几分恐惧来。
她当真能写得出来?
“只有孟家姐姐一个人写不太好吧?”沈知鲤见莲花精十拿九稳的模样,便也不阻拦了,笑眯眯看向了赵清雅,“既然是赵姐姐提出来的,想来赵姐姐也是想同孟家姐姐一较高下的。”
这提议立马得到了一种贵女的附和,赵清雅方才那举止是在是太叫人怀疑了,能借机叫她上去和孟澂莲一道作诗正好。
怀德也站出来了,在旁对赵清雅淡漠道:“既然如此,你便也一同上去吧。”
郡主发话,赵清雅便是想推脱也不成了,只好咬了咬牙想着再赌一把。
这边诗会正当热闹,大家都在看着两大才女斗诗。另一边东湖西侧桃林桃花灼灼盛开,亭中独坐着一道青楸色的身影。
湖边风大,亭中的茶已经换了两盏了,那个要等的人却还没来。
季乾川有些坐立难安,上一世他是等着诗会结束才来敷衍的瞧上一眼的,那时候沈知鲤似乎已经不知道等了他多久,又羞又怯的只想再多和他说两句话。
而那时的他只想着怕被莲表妹瞧见伤心,便不耐的拒了。
如今重生回来,季乾川哪里能等得到诗会散场,他迫不及待的就赶来了。还特意挑了这处景色最好的东湖,满目桃枝灼灼,正好能在此和阿鲤品品茶尝尝点心。
这边的人早就被他遣退了,季乾川只想着自己相邀,阿鲤一定会迫不及待赶过来的。
毕竟,上辈子阿鲤亲口羞涩地与他说,早再见第一面前她就已经仰慕自己很久了。
现在阿鲤还没来,她一定是遇到了难事。
难道是孟澂莲那个毒妇为难于她?季乾川愈发坐立难安,但又不敢走开,怕阿鲤跑了个空。便想着等婢女再上来换茶的时候,叫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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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诗会,坛中的香一炷炷燃尽。
孟澂莲这边已经作了五六首了,每一首都不是凡品。她神色淡然自若,略微思索便笔墨挥洒,全然一副信手拈来的轻松做派。
反观赵清雅这边,只写了三四首,额角已经冷汗密布。捏着笔的手也在不住颤抖,脑子空空一片,甚至从前背下的诗也想不起来几首了。
高下早就见分晓了,到底是谁借了家里人的诗,也没什么难猜的了。
这边赵清雅还在僵持了,孟澂莲已经搁下了笔起了身,道:“既然赵大小姐还是不服,想来也没有比下去的必要了,倒显得我欺负人了。”
不嗔不怒不骄不躁,恬淡如水,叫谁见了不得暗叹一声好气量。
“今日本不欲出头,只是不想叫人污了家祖父的名声。”
今日不将话说清楚,他日身份暴露又是另一场风波。孟澂莲有意要现身搅乱这一池浑水,此刻也不禁有些反感,“便算我弃权吧。”
今日来实则只是装装样子,这诗也不过是他十一二岁时候随笔练手的,压根没想惹出这样的波澜。
沈知鲤在一旁给怀德使了个眼色,怀德沉了口气上前,道:“胜负已分,赵大小姐还不向孟家姐姐赔罪?”
赵清雅唇色惨白,刚要施礼便听面前孟澂莲淡漠道:“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一时间她身姿一僵,方才的失魂落魄还有三分是装出来的,此刻才是真的脸色惨白了。
怀德吩咐婢女将彩头拿上来,婢女手捧着的檀木托盘上覆着红绸,赫然躺着一个璀璨晶莹的青鸾碧玺坠珍珠串发钗,还有两个看着水头十足的暖玉镯。
“孟家姐姐今日受委屈了,这头彩本就该是你的。”怀德端着郡主的架子优雅从容的拿起那支钗,走到孟澂莲面前抬首想要直接簪她头上,然后就尴尬的发现,这人比自己还要高出来一个头,够不着。
她悻悻收回手,坦然自若的将手里的钗递到孟澂莲面前,“莫要推辞了,否则你瞧赵大小姐可要无地自容了。”
末了还不忘了将赵清雅拉出来鞭尸。
这公主府出来的东西就没有次的,阳光下,珠钗璀璨生辉。
沈知鲤还在旁感叹,宝钗就是要配美人。
然后不防就见面前落下一片阴影来,原是莲花精接了钗走过来,抬袖将那钗子稳稳当当的插在了自己的发鬓间。
抬了眉,清冽的声音钻入耳中:“方才多谢沈大小姐为我说话,这头彩便是赠礼了。”
袖起袖落来,有些清冷甘冽的莲香扫过鼻尖。
沈知鲤见她簪好簪子就收手而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莲花精眉梢上挑,似乎是极为浅的勾唇笑了下,却来不及细品就如初雪消融很快就没了。
“那赋文写得很是用心,料想这钗你也是很喜欢的。”
不像是甩手推脱,话里是带着真心的夸赞。这人端的这样清冷的做派,实在是不像会夸人的,能说这话倒是难得。
待人走后,沈知鲤摸了摸钗瞥向不远处的赵清雅,就见她低着头不辨神色,但是袖下半掩着的手,却是快将手里的狼毫给折断了,就连墨迹沾到袖子上也没有发现。
这人怕不是要恨死莲花精了。
耳边,怀德瘪嘴:“这钗她不好收,便塞给你了,你还这样开心。你都没瞧见,方才我还没过去呢,人就往后退。你说她这是什么毛病,性子比赵清雅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