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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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后，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呃——”朱鱼打了个饱嗝，满足的摸了摸肚子，遁到水精阁店面的卧榻上躺了去。
橘非常勤快的收拾了碗筷，捧着一堆叠得摇摇欲坠的盘碗转身往外走，不料八重雪却突然叫住了他：“你要去哪？”
“啊？”橘有些讶异的回头，正对上他家上将军一张冷峻的脸，不知为何突然心虚了，支支吾吾道：“去……去洗碗。”
“洗来做什么？扔掉就好了。”
“啊……哈？哦……是。”橘看看他家上将军，又看看安碧城，来回看，终于答应了“是”，端着盘碗走了。
安碧城悲催地扭过头去，竟无语凝噎，惟有泪千行。
“哎……”在一旁的端华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去找琅琊吧。”
安碧城看了一眼端华，叹了口气，便道：“走吧。”说罢牵了师夜光的手往外走，端华跟了出去。
师夜光、安碧城、端华三人行至放置琅琊真身的那间厢房门外，师夜光从虚空中取出一张符，夹于两指之间，双唇开合轻念几句，那符便在瞬间燃起，火苗一窜，迅速蔓延成一道火之壁障，包围住小小的厢房，一瞬间火焰熄灭，封印解除。安碧城向前一步推开了门，进房点燃了烛台，烛光照亮了整间屋子。端华抬眼便看见安静的躺在榻上的琅琊，肌白胜雪，银发如瀑，唇红欲滴，眉眼含霜，似乎他才刚刚睡下，不久就会醒来。
端华走过去，伸手轻抚琅琊的脸颊，“要怎么样琅琊才会醒过来呢？”却是在问另外的两人。
“只要让他的灵体靠近真身就可以了。”安碧城回答。
“小子，要不是你碍事，殿下早就醒啦。”师夜光说着不耐烦的把烟枪塞嘴里。
端华不解地回过头来看师夜光。师夜光走上前，用手拨开端华额前的红发，皱着眉头看那个额角上的伤疤，朝那伤疤吹了口烟，端华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师夜光看着他那样子，调侃道：“疼了？知道疼还弄成这样？他舔了你不少血吧？”
端华不作声。安碧成上前扯了师夜光的手，道：“行了，干正事吧。”说完把早已捧在手中的香炉放到了琅琊身边，又从锦袖中取出香盒，向炉内添了两颗香丸，复又点燃了香炉。
“这是返魂香，能召回逝者的魂魄，我想它兴许对出壳的灵体也有效，便试了下，不想还真有效，把皇上给吓跑了。”安碧城一边摆弄着香炉，一边娓娓道来，“不过最后还是没成功，估计是琅琊的灵体受了什么刺激，有了足够的反抗力量，他昨晚跟阿光大打出手，本来应该挺虚弱的，是你的血让他的灵力增强了吧？”
端华这才恍然大悟，有些懊恼地蹲在琅琊的榻边，死死握着琅琊的手，“那现在怎么办？还能再招一次吗？”
“天晓得，只能试试看了。”师夜光挽起宽大的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双手比划着，念了一道加持的咒语，施于香炉上。
金兽香炉背上的云纹镂空中青烟袅袅，丝丝缕缕蔓延弥漫了整个内室，眼前的景致开始幻灭，渐渐地，烟雾迷蒙中出现了无数根巨大立柱，苍黑的柱身一眼望不到顶，烟云深处，寒气萦绕间，银白的身影孑然而立，素净淡雅。
“琅琊？”端华朝着那身影跑了过去，害怕那身影又在下一刻消失。
“琅琊，”端华上前去牵住琅琊的手，“回去吧。”
“回去？”琅琊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太明白端华的意思。
“回到真身里去。”端华扯着琅琊的手，想要带他走。
琅琊却不为所动，淡淡的问道：“为什么？”
端华一顿——为什么？这还用问吗？端华直直望着琅琊的双眼，道：“醒过来，记起以前的事。”
琅琊回望端华，眼神深邃而莫测，“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像以前一样啊。”
“以前是怎样？”
“以前是……是……”
“殿下回去啦~你不回去真的好麻烦的啊~”安碧城也走了过来，拖着师夜光，又道：“都是阿光不对啦~我替阿光给殿下道歉。”说着还真欠了欠身，挤到了琅琊与端华之间，硬是把端华给挤开了。
“谁要道歉啊？”师夜光不满地把安碧城往回拖，“我又没做错，再说我也把玉蟾那只恶心的家伙给干掉了啊。”
安碧城甩开师夜光的手，“谁要你道歉啊？我说我替你道歉嘛~”
师夜光又一把抓回安碧城的手，“你道歉也不行。”
琅琊默然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嘛。
忽然之间，琅琊只觉得身轻如飘，身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幻化成屡屡烟雾，偏向不可知的虚空中。琅琊这才发觉，这个原本就寒气萦绕的大厅里，不知何时已充盈着虚无缥缈的香气，幽香淡淡的，透着奇株珍木的腥香与潮气，清冽似水，温润如玉。
这次，看来真的要回去了——琅琊缓缓垂下眼帘，长睫轻颤，睫上的霜气已经被香气氤氲成细密的水珠，仿佛晨曦密林中刚刚甦醒的幽草。
“咳咳……殿下。”师夜光注意到琅琊的变化，及时开口道：“殿下，您应该感觉得到，您的灵体的气息已经非常的微弱了，臣不知是何人的道法施加在了殿下身上，殿下虽即着天狗食日之际回到了这异界之中，暂且躲得过，维持了身形，亦不是长久之计，如此下去，免不得形神俱散。”师夜光说完，郑重的向琅琊行礼下跪，做出恭送的姿态，“殿下，请回吧。”
琅琊低头看了看师夜光，又抬头看安碧城。安碧城微笑颔首，欠身施礼。琅琊最后看向端华，端华正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琅琊，就差没流出眼泪来了。
琅琊失笑，摇了摇头，走到端华跟前，“你真的那么希望我回去吗？”
端华忙不迭捣蒜似的点头，蓬乱的红发被他抖得跟鬃毛似的。
琅琊端详着端华——就为了他这逗人的模样，也值了。
“……好吧，那我就回去吧。”
……
最后几缕香雾弥散在金兽的背脊上，房内摆设已现清明，唯有余香袅袅萦绕房梁。
趴在琅琊塌旁的端华醒转过来，抬首便见琅琊慢慢的从榻上坐起来，端华兴奋的一跳起来抱住琅琊，嚎道：“琅琊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琅琊被端华的过激举动惊得一愣，半晌才道：“端华你还在啊？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端华动作一顿，放开琅琊，睁大眼睛望着他，莫名其妙的“啊？”了一声。
琅琊看着端华奇怪的表情，再环顾了一下周围，复皱着眉道：“这里，好像不是王府……”
端华心道不妙——难不成琅琊他……
琅琊又看向端华身后，“碧城……师大人也在？……发生什么事了吗？”
——琅琊全忘了他晕倒后的事了！全忘了全忘了全忘了……
端华觉得心里异常憋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堵得慌，眼泪终于溃堤，哗啦啦的倾泻而出，端华“哇”的一声扑到琅琊怀里大哭起来，眼泪鼻涕全往琅琊衣襟上蹭。
自从长大以后，琅琊再也没有见过端华哭得这样凶，他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也不再多问，看端华哭成这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令他很难过的事，琅琊这样想着，伸手抱住了端华，一手轻轻地抚摸他后脑勺的红发，“难过就尽情哭吧……”
谁知端华却猛地摇头，把琅琊的衣襟弄得凌乱不堪，衣襟被他蹭开，他索性就把脸贴在琅琊胸前白嫩的皮肤上，继续抽噎。
琅琊也不在意，任由这家伙乱蹭——都哭成这样了，要是把他推开不知道会不会满地打滚。
看了这情形，安碧城知趣地扯着师夜光出去了，还不忘顺手带上了门。
两人回到水精阁店面，正看到八重雪和橘蹲在地上逗猫。可怜的朱鱼不知道炸毛了多少回了，两只水汪汪的猫眼求援地望向他家掌柜。安碧城上前去顺了顺他的猫毛，撕下贴在他背上的道符。朱鱼这才得以变回原形，一边哭喊着：“你们怎么可以欺负一直手无寸铁的小猫，你们等着，我有机会一定要报仇的……”一边飞也是的跑开。
看到安碧城回来了，八重雪便起身离开，“橘，我们走吧。”
橘也连忙起身，向安碧城和师夜光招了招手：“告辞啦~”说完追上他加上将军，消失在了门外的夜色中。
天际，明月垂于西天，余辉灼灼，而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晨鼓声声从金吾卫开始传响，鼓声打破了沉寂的夜，西市又开始一日的喧嚣与繁华，谁还记得谁经历了一场奇异的梦，梦里的惊心动魄与神魂颠倒，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偶尔想起，看着枕边人，细细回味，方知其妙。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