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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册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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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焉跟着成清怀一行旧地重游再次来到后蜀国府蓉城,和之前心急如焚的寻人心境不一样,这次她多了一份逍遥的闲洒。
成清怀以陈清让月氏国摄政王的身份来到蓉城,最先迎接他的是后蜀王孟昶,如今中原四分五裂,各国各有逐鹿心思,作为月氏国的权威摄政王,孟昶自然有心结交友邦,收到他入蜀的消息,立刻派人前去迎接。
如今成清怀顶着陈清让的名头,墨焉不方便时时都跟在他身边,虽然随他住在官驿里,却不能随他一起进宫见蜀皇。
成清怀很熟悉怎样和皇帝打交道,前有柴荣、李璟,后有赵匡胤等人,这次面见孟昶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刚刚在官驿安顿下来,孟昶派遣的大臣已经来到驿里等候,请月氏摄政王进宫面圣,池杭等人准备进宫的事宜。
成清怀看着身边的墨焉,他手轻轻的抚了下她的脸颊,温和的含笑道:“焉儿,我先进宫一趟,虽然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蜀皇,但既然来到了蓉城,还是要见一见孟昶的,你奔波劳累,便留在此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改装而行,两人现在的身份尴尬,虽然不是真实的,但他总要为她着想,名义上她是他的师弟媳,如若这般明目张胆的将她也带进宫里见蜀皇,她将要承受的舆论更甚。
墨焉如何不明白,点头道:“我知道,你们去吧,我……我正好也想出去一下。”
成清怀一怔:“你要去哪里?”
墨焉脸色一言难尽:“既然来到了这里,我自是要去看看我夫君……的坟冢才是!”
成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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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孤零零的竖立在坟茔里的刻着成清怀三个大字的衣冠冢,墨焉想起了当时她咋然看到这个衣冠冢时的失控,心里十分庆幸这只是个衣冠冢,幸好他还好端端的在她身边。
成清怀借用陈清让的身份就是为了方便接触天音楼行事,而作为成清怀妻子的她,既然来到了蓉城,要帮他掩饰身份,她当然得要前去看望‘已逝’的成清怀,到他坟前缅怀丈夫。
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刻着他名字的墓碑,那熟悉的字体,她心中很微妙,仿佛感觉到了哥哥当初建立这座衣冠冢时,那决绝又戚凉的心境。
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身份,脱离了天音楼,可是为了墨家,他再次进入那如同地狱般凶险的天音楼,至今都再没有任何消息。
墨焉手一顿,蓦然回首,身后站着一个身长修直的身影,清眉明目,神采奕奕,飞扬跋扈般的洒脱不羁的神情,正含笑看着她道:“墨焉,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是盛枫,自从天山洞里失散后到现在,的确好久没见了,墨焉一点也不意外再见到他,以墨家城对机关道的学识,即使没用她的引路,山洞里的机关多半是挡不住他的。
“别来无恙!”
盛枫轻轻一挑眉,笑道:“胆子不小,胆敢离开陈清让身边,自己一个人到这里来,你是有持无恐吗?”
墨焉淡淡道:“我来看看我夫君,何为有恃无恐?”
盛枫道:“你想不到?”
墨焉默了下,道:“就当我是有恃无恐吧!”
盛枫脸色一正,也静静的看着她,道:“果然是你拿了,墨焉,交出来吧。”
墨焉挑眉道:“凭什么?”
盛枫无奈的笑道:“你拿着也无用,留在身上更招惹麻烦,还是交给我们比较好。”
墨焉微微冷笑:“我若说不呢,你要硬抢吗?”
盛枫静静的看着她。
墨焉好整以暇的走到他面前道:“硬抢,你们就抢得到吗?”
盛枫默了下,又无奈一笑,墨家城不擅武艺,自然不是她们墨家大寨游侠一派的对手,硬抢也无用,他笑道:“册子真是你拿了啊!”
墨焉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机缘巧合下得到了。”
盛枫也点头道:“我也拿到了一册,就猜到你拿了另一册。”
“是我拿了又如何,硬抢你们是不可能从我手中抢走的,所以你们是打算将此消息传给天音楼,让天音楼来抢夺?”
盛枫没接她的话,有些严肃道:“既然知道天音楼对神器势在必得,你又何必将册子拿走惹祸上身,册子留在你身上没有好处,只会给你带来祸害。”
墨焉意味深长道:“你如何知道册子对我没有好处?”
盛枫神情一凛:“墨焉,你不要插手进来,你若还想全身而退,就不要趟这浑水。”
墨焉笑道:“我还能全身而退吗,我哥哥现在还在天音楼手里,我们墨家大寨的血仇还没报,还有情怀……你觉得我还能退吗?”
盛枫笑里多了一丝萧索和戚然:“为何不能退,墨家大寨已成为灰烬,情怀也已不在,但你还在,你还有个年幼的女儿还在,作为墨家大寨的唯一后人,你如今的责任难道不是要延续墨家大寨的血脉,而要为了已逝之人枉送性命,让墨家大寨的血脉断绝?你的父母,你的师长是如何教诲你的,他们教你仇恨不共戴天吗,他们教你可以用生命换取仇恨吗,墨家何时走上儒家之道了?”
墨焉僵住了。
以往的记忆在涌现,她想起了课堂上墨家大寨的师长们的言论,想起了父亲对仇恨的洒脱和不羁的一笑而过,他说报仇雪恨,遇到了力所能及就报仇,但若没有那个能力,便不要削尖脑袋往里钻牛角尖,所谓报仇雪恨并不比其活着重要,人生不能复生,用活着的生命去为死去的人报仇而丧失生命,不仅愚蠢而且毫无意义,不可取!
墨家大寨的师长们在课堂上也说过,墨家讲究兼爱,说过生命的意义和可贵,站在墨家大寨的师长们和父母的角度,她相信他们是不愿看见,她以她微薄的力量,拼了性命的去对抗强大的天音楼。
墨焉沉默着,看到他索然却又洒脱不羁的气质,一瞬间,她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父亲的洒脱和不羁,一股微妙的感觉,一时间她有种想要靠近他的感觉,她抿了抿唇,道:“不单只是为了报仇,我哥哥还在天音楼的手里,我不可能为了自己就弃他不顾的,他是我的亲哥哥,唯一的亲人!”
盛枫神情有些复杂,看着她激动而颤抖的身子,脱口道:“你真的确定他是你的亲哥哥?”
墨焉一怔,愕然看着他,看到他脸上古怪的神色,有些悲伤有些无奈又有些怜惜,她怔愣着道:“你……何出此言?”
盛枫张口欲言,目光突的一顿,眼神越过她的身后怔了一下,墨焉一愣,情不自禁的回过头一看,她身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心下警铃大震,还没容许她有所动作,只觉得后颈一麻,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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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她已身在在一个染布作坊堂口里,堂口简单低调而隐秘,是天音楼的一个堂口,看似普通的作坊,但绝没有人能想到,作坊里的摆放着威力无比的神器。
墨焉看着从西北天山洞里运出来的墨家神器,如此迅速的行动力,看来天音楼对墨家神器是相当重视的,更别论连墨庄都出动了,亲临此地关注着墨家神器。
墨家城对墨家机关道的学识比墨家大寨要精通得多,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墨家城的子弟,对墨家神器的摸索操作已经十分熟练了,只是对神器的使用方法,记载在墨焉机缘巧合下得到的册子里,是以即使是墨庄,也不知道神器的使用方法。
墨庄看着自从被盛枫带到这里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的墨焉,几天来他们让她看神器,她看了;让她吃饭喝水睡觉,她都乖乖的做了,就是没说过一句话,自然也没把册子所在告诉他们。
墨庄再次带着她来到放置神器的密室里,墨焉面无表情,他指着神器淡然道:“看着墨家先祖遗留下来的神器,你也无话可说吗?”
墨焉连个眼角都没有瞥他一眼,一动也不动。
墨庄又看了她一眼,冷然道:“我之前说过,要天下以墨而行的事,你不认可吗?”
墨焉默然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墨庄眼眸一眯,又道:“我知道你不想参与进来,哼,你和你父亲一样,不,是你们墨家大寨的都一样,以墨家而名,却不事墨家之义。说好听点你们甘于现状,毫无上进心,说难听的你们懦弱懒惰,自甘没落,置墨家理念的主张不顾,不思发扬光大墨家!”
墨焉抿了抿唇,眸光冰冷。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双方意见不同不过是分道扬镳,一别两宽罢了,而为此就要毁灭了墨家大寨,这是墨家的理念主张吗?
墨庄唇角一扬,又道:“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审时度势,顺应天时,这难道不是你们自作自受。”
墨焉依然一言不发。
看她油盐不进,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墨庄的耐性磨了几天也被她这不软不硬的态度磨完了,道:“那么你说吧,想要什么,才肯把册子交出来?”
墨焉神情冷漠,双手却不由得握了下拳,转目看向他道:“我要见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