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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千金之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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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因着柴荣染疾重病,搁置了北伐的脚步,成清怀赶在了墨焉生产时回到了开封。
孩子似乎有意等着父亲回来才出生一样,过了预产期的三四天后,将将在成清怀回到的那天发动了。
吴子枫曾说过,墨焉怀孕时颠簸劳碌过度,又忧思心思太重,生产时必定要吃上一番苦头,果然,她发动那天,府里一阵鸡飞狗跳,尽管张清华早已请来了个有经验的稳婆,柴荣也赐下一些经验丰富的嬷嬷宫女,但她还是遇到了女人生产最难过的一关,难产。
从午时开始,折腾到了晚上孩子都没能生下来,墨焉浑身是汗已是精疲力尽。
作为男人的张清华毫无办法,墨行袖手无策,成清怀更是目眦尽裂,但他们只能在外干着急,什么都帮不了,什么都做不到,一点办法都没有。
成清怀的母亲就是在生他时难产而死的,如今他的妻子也遇到了难产,他很庆幸北伐被暂时搁置了,否则即使他成功的驱逐了鞑虏,夺回了燕云十六州,他也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痛恨自己一生。
直到子时日月交换,阴阳交接之时,在成清怀早做好了保母不保子的决定时,房里终于传来了欢喜的叫声,然后一阵婴孩的哭声也响了起来。
有嬷嬷出来道喜,笑吟吟道:“给先生道喜了,先生添了位千金,母女平安!”
那一刻,心头大石终于落下,成清怀险些落泪,这一天的煎熬,简直比他谋划着北伐,谋划着收复燕云都要心力交瘁,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孩子,便踉跄的先冲进产房,看到了早已精疲力尽,昏睡过去的墨焉,满心疼惜的同时又满心庆幸,她们母女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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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清怀得了个女儿,他高兴得爱不释手,初为人父的喜悦,几乎时时都要将女儿抱在手上疼爱一番。
如今他已经可以熟练的抱着女儿了,第一次尝试着抱一下的时候,那全身僵硬,诚惶诚恐的姿势和脸色,惹得墨行的一阵鄙视;可是待墨行也亲自尝试着抱一下外甥女时,同样僵硬惶恐的手势和神情,两人半斤八两谁也不能说谁,让张清华很是好笑。
张清华经常行走在最底层中探听消息,对这种接地气的事情上手得比两人都快,即使也是第一次抱个婴孩,他就自然稳重得多,至少旁边照顾孩子的嬷嬷没有那么心惊胆战的惊恐神色。
墨焉难产生下女儿,终究伤了身体,只得卧床休养,她产女的消息张清华第二天就传信到了太乙观,容清远竟是亲自下山来了一趟,来看看小师弟的女儿,还带来了吴子枫转交的一瓶丹丸,是给墨焉难产后调理身子用的。
吴子枫有心制作,墨焉服用了三天后就恢复了不少,至少可以下床走动,不用再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般。
柴荣也收到了墨焉产女的消息,但他病情似乎有增无减,孩子还未足月,他不便亲自来探望,却依着郡主的礼制,赏赐下许多东西到府。
墨焉还未出月子,成清怀便只得代她走一趟,进宫谢恩,数日不见,柴荣却似病入膏肓般,整个人都消瘦憔悴了许多,精神也大不如前。
“皇上最近有用药否?”成清怀看着正当壮年的柴荣,此时却像迟暮老人般。
看到他,柴荣精神似乎好了一点,笑道:“不是什么大问题,那药用不用都没区别,朕休养一番就好。”
成清怀默了一下,劝道:“良药苦口,皇上当保重龙体!”
柴荣笑道:“无碍,朕可不是小孩子了,先生来得正好,朕先恭喜先生喜得一千金!”
成清怀微笑道:“清怀此来就是感谢皇上的赏赐。”
柴荣摆手笑道:“朕将焉儿当成女儿般看待,小小东西不算什么,且待她们出了月,便让她们进宫来让朕看看孩子,对了,先生可给孩子起了名?”
成清怀含笑道:“焉儿唤她溪儿!”
柴荣闻言大悦:“溪儿好!” 欢悦间他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这一咳竟一时停不下来,他身边的太监总管王继才急忙端了杯茶上前,一边帮他轻抚后背顺气一边道:“皇上,您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柴荣接过茶,喝了一口,咳意才慢慢的压制下去。
成清怀微微皱眉道:“皇上风寒尚未好?”
柴荣道:“无碍的。”
看他的脸色不像无碍,比之前回来时还要憔悴,成清怀道:“皇上,清怀为您把一下脉吧!”
清怀先生通岐黄之术,柴荣还没说话,王继才已经笑道:“清怀先生,皇上的风寒已是大好了,太医谨慎每日都来请脉,只是皇上前番北伐劳累了,话一说多嗓子就痒,养养就好了!”
成清怀静静的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笑容可掬的样子,对柴荣道:“皇上还是让清怀把一下脉放心些。”
柴荣笑道:“先生既然不放心,便来吧。”
成清怀的岐黄之术得传自吴子枫,但终究学之有限,只能看个皮毛,如今柴荣的脉象并无异,但他脸色太差了,与他的脉象严重不符。
柴荣笑道:“如何?”
成清怀瞥了一眼王继才,不动声色道:“皇上脉象无异,还需按时服药,尽早养好身子才好!”
柴荣放下心,笑道:“好好,朕听先生的,待朕养好身体,还要劳先生再次谋划北伐取幽州之策也,到时先生离开焉儿母女身边,可莫要怪朕才好。”
成清怀颔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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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皇宫,成清怀匆匆回府,找到张清华道:“师兄,修书一封到太乙观,问问三师兄可有空下山一趟否?”
张清华一怔,道:“怎么了,出了何事?”
成清怀道:“今日进宫面圣,皇上脸色不对,我探了脉却无异常,大概我医术不到家,把不出什么情况,想请三师兄替皇上看一看!”
张清华皱眉道:“你是说有人要谋害皇上?”
“现在不好说,只是,我不知道是太医有问题,还是皇上身边的王总管有些问题?”
“师弟,此话怎讲?”
“今日王总管曾言道,太医每日都来为皇上请脉,却没提皇上脸色差,精神不足的原因,而王总管似乎也没在意这些,师兄你说这样的他们是不是有问题。”
“王总管?王继才!”
成清怀点点头。
张清华惊讶道:“王继才跟在皇上身边十几年了,一直贴身伺候皇上,从未有差错,一直都甚得圣心,怎么会?”
成清怀苦笑道:“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才可疑,皇上的脸色我一眼就觉得不对劲,身为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他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而为何又不提?”
“那太监叫什么,王继才?”墨行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他们刚刚的说话听了一耳朵。
“王继才,你认得他?”成清怀道。
墨行道:“大概吧,在天音楼时,有位王先生下的任务最多,有一次我接任务时,虽没见到他本人,但听到过他的声音,虽然刻意掩饰过,但那音调,是个阴阳人无疑。”
成清怀和张清华相视一眼。
墨行又道:“所以听到你们说的王继才太监总管,很难不让我去想,毕竟要我刺杀我妹妹的人,我的印象不可能不深刻。”
成清怀惊讶道:“要刺杀焉儿的是个王姓的太监?”
墨行冷然道:“是不是真的姓王不确定,也有可能只是假姓,但是个阴阳人。”
顿了顿,他又冷冷道:“还有韩通,他和天音楼的人也有关联!”
张清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墨行冷冷道:“我在天音楼的六年不是白呆的。”
成清怀蹙眉道:“你这两个月不是跟着去暗查墨家城了吗,难道墨家城也与天音楼有关?”
墨行摇了摇头:“没有,暂时没发现两者有关联。”
成清怀道:“无论如何,你小心些吧,焉儿身体还没恢复,溪儿又年幼!”
墨行眼眸温暖了下来,但语气依然冷冰冰道:“说的是你吧,北伐之事你看着办,别让她们母女俩变成为孤儿寡母!”
张清华脸一黑,成清怀已经笑道:“这不用你操心,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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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清怀回到房里,看到墨焉正抱着溪儿哄着她睡觉,不禁怔了一下,道:“焉儿,你怎么抱着溪儿了,顾嬷嬷呢,你该……”
墨焉轻轻的嘘了一声,道:“溪儿刚刚睡着了,你别吵醒她。”
成清怀默了下,上前伸手轻声道:“让我来吧,我来抱她,你该好好躺着休养。”
墨焉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抱一下总可以的,不能出门就算了,整天躺在床上,骨头都软了。”
成清怀无奈道:“那也没办法,她们说了每个女子刚刚生了孩子都要月子的,对你日后才好,而且你生溪儿时伤了身子,要好好休养回来才是。”
墨焉有些悻悻,才不舍的将孩子转到了成清怀的手里。
溪儿其实已经睡着了,只是她不舍得放下孩子而已,成清怀有些无奈,却也明白她初为人母的感受,转身将孩子轻轻的放回到小床里,让她自己安睡。
“顾嬷嬷呢?”
墨焉悻悻道:“她有些事出去了。”看着安睡中的溪儿,她感觉很委屈,明明是她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女儿,可是她却连抱一下自己的女儿,都要被推三阻四的,特别是那个柴荣赐下的顾嬷嬷,简直就当自己是这府里的管家婆一样,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就连她要自己喂养溪儿,她也不允许,还说什么没有哪家当家主母不用奶娘,要自己亲自喂养孩子的,那是低贱人家请不起奶娘才做的事。
而且她还不允许成清怀和她同房,说她还在月子里,身子不干净,成清怀是个做大事的大老爷们,是不能留宿的;她甚至还旁敲侧击要她给成清怀安排个通房丫头,说什么不能让一个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空守着她,小心憋坏了身子,而且这是不合规矩的。
这可把墨焉膈应恶心到了,她如实对成清怀道:“戬之,我不喜欢顾嬷嬷,我不想让她留在这里?”
成清怀一怔:“怎么了,她哪里做得不好了?”
墨焉道:“她管太多了,我不喜欢。”
成清怀含笑道:“她是宫里的老人,伺候宫里的人多了,难免有些颐指气使,但她总是为了你好。”
墨焉不悦,恼怒道:“是为了你好吧,她不许我自己喂养溪儿,说这是低贱人家做的事,我们墨家大寨从没有奶娘,她是笑话我们是低贱之人吗?她不许你在我房里留宿,说我身子不干净,还要我给你安排通房丫头,怕把你憋坏了!清怀先生,你怕不怕真的憋坏了,需要不需要我给你安排一个干净的通房丫头?”
成清怀僵住了,整个人顿时羞恼也不是,愤怒也不是,一时间脸色很精彩,半响才点头严肃道:“嗯,你说得对,是管得太多了,便让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墨焉瞥了他严肃的神情一眼,脸色不由得有些讪讪,她知道他不是那种克制不住自己的人,只是涉及到了女儿,就像把女儿从她身边抢走般,她不悦,她受不了才控制不住嘲讽他。
成清怀也看着她,含笑道:“罢了,人都是皇上赐下的,之前我不在,你又临产在即,想着府里有个经验丰富的嬷嬷在旁指点,对你总是好的,如今溪儿也出生了,这里也不需要这许多人,我便让她们回宫里去吧。”
墨焉才高兴起来道:“那你这样算是打了柴荣的脸,他会同意吗?”
成清怀挑了挑眉,有些深意道:“这不算什么大事,只是焉儿,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墨焉有些奇怪:“你问。”
成清怀认真道:“你现在还恨皇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