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守成归》斯琦

11、泽州之战（一）

　　泽州此时并不安稳，坚实的城墙上，身着盔甲手持兵戈的士兵们来回奔走，旌旗迎风招展，城垛上矛戈森然，一队队的士兵军队不时的纵马飞奔，百姓们也都是面色凝重的来去匆匆，整座州城洋溢着股风雨欲来的气氛。

　　李元乾等人终于来到了泽州，还没来得及和李筠叩头父子相见，便有急报来报，北汉起兵五万南下，联同辽国契丹直攻潞州而去，当天昭宁节度使李筠，还没来得及和子女寒暄问及家中父母的情况，便带领了麾下的士兵前往潞州抗敌。

　　哪知北汉攻打潞州只是个幌子，他们真实的目的却是意在泽州。

　　那天夜里，一阵铁马金戈的金鼓声惊天动地，北汉的铁蹄正攻向泽州城而来，同时城中也敲响了警戒的钟鸣声，留守的众将急急奔上城墙看去，只见挥舞着北汉旗帜的万余军队攻了过来。

　　泽州登时全城戒备，紧闭城门，李筠大军已经出动往潞州去了，泽州城内留守的不过两千余士兵和满城的百姓，北汉一万多将近两万的军士兵临城下，将整个泽州城围得水泄不通，猛烈的攻城。

　　所幸泽州城城墙坚固厚实，属于易守难攻之地，留守的将士军官士兵全部上城墙守城，以千敌万，以一当十，坚守城池不放，一边派人出城到潞州向李筠求援。

　　那天晚上，整个泽州城火光冲天，呐喊声，箭矢声，攻城的撞门声，震响不绝。

　　将士们死死的坚守城池，直到天亮后，北汉军强攻不下城反倒损兵折将，暂时退了兵，却依然将泽州围困得死死的一个苍蝇都不放过。

　　泽州城里人人都不敢松懈，留守的泽州太守一边出榜安民，一边征起了城中青壮年百姓一起上城墙防守。

　　正忙碌间，就见有士兵抬着两具尸体进来禀告，竟是夜里派出去求援的士兵，众人脸色大变。

　　泽州城被围困着，城里只有不到两千人的士兵，加上今早征得的壮力百姓，哪里挡得住北汉的万余人马，搬不到救援，破城只是迟早的事。

　　泽州太守慌乱着，留守的军官也惶恐着，在众人袖手无策之际，一个少年挺身而出，乃是刚从到的昭宁节度使李筠家的长子。

　　李元乾当场献上了守城之计，一边说道已派遣高人前去求援，请众将安心协助守住城池。

　　随后这边李元乾将手中亲笔所写的书信交给韩无意，诚恳道：“韩道长武艺高强，在此只有道长才能冲出汉贼的包围圈，我等只能寄予希望道长到潞州向父亲求援，解救泽州城大难，我们全泽州城军民百姓将永世铭记道长恩义！”

　　韩无意挑了下眉，接过信件在怀笑道：“李公子客气了，为了全泽州军兵百姓，贫道在所不辞，什么恩义之类的话，不需再提。”

　　李元乾再次一稽拜谢，道：“情况紧急，元乾亲自领一军队送您出城。”

　　韩无意摇头道：“不必，贫道自有出城之法，公子还是好好守城吧。”说着转目看向墨焉，眼光深意，微笑道：“贫道可否有劳墨姑娘送一下在下？”

　　李元乾一怔，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墨焉，欲言又止，此时的泽州城可离不开她。

　　墨焉却看了一眼李元乾点了点头，便随着韩无意走出去。

　　韩无意看着她笑道：“泽州城被困，墨姑娘可还有什么后招支援否？”

　　墨焉瞥了他一眼，道：“一万多大军兵临城下，道长觉得我还有什么后招能瞬间解决？”

　　韩无意笑道：“你身上就只有一支响箭？”此时她再有一支响箭，再次召唤出群侠从天而降，可驱逐汉军退军。

　　墨焉无语：“你当响箭是街头货物，随手可得呀！”

　　韩无意道：“后悔吗？”

　　墨焉又瞥了他一眼。

　　韩无意笑道：“在石鹰山那支响箭，你若是留到现在，泽州城就不会这般艰难。”

　　墨焉不置可否道：“后悔响箭就能回来？”

　　韩无意失笑道：“不能。”

　　墨焉淡淡道：“所以既然无用，我为何要后悔！韩道长，你不会只是指望我还有何守城妙策吧，你现在可是身负整个泽州城军民的期望，你是否还愿出去求援？”

　　韩无意挑眉道：“汉军围魏救赵，明着攻打潞州，实际意在泽州，汉军有备而来定然做足了功夫，李节度使此时在潞州大概也是踢到了板，多半也无暇抽出兵马来顾及泽州了。”

　　墨焉面无表情道：“所以道长该向你背后之人求援了吧。”

　　“远水救不了近火，你能守住城池多少天？”

　　“那你的支援到来需要多少天？”

　　韩无意默了下，道：“最快十天！”

　　墨焉静静的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道：“那我尽量守住十五天。”

　　韩无意深深的看着她，伸出手道：“一言为定！”

　　墨焉默了下，终于也伸出手与他击了下掌，看着城下的护城河道：“你打算怎么出城？”

　　韩无意笑道：“就这样出城。”说着挥了挥手，身形一动却又顿住了，回头目光深意的看着她微笑道：“墨焉，你等我！”最后纵身一跃，跳进了护城河里。

　　看着他的身影落下了护城河，再没有出现，墨焉眸光微动，墨焉！墨焉！他是否猜到了什么？

　　墨焉抬头眺望向远方旌旗招展的北汉军营地，气势逼人，庞大恢宏的北汉军士，至少要守住十五天的城池，那她需要好好斟酌一下如何守城了，战场上瞬息万变，朝廷里的诸多声音，也诸多不顺，韩无意说最快十天，那她就做好坚守十五天的准备。

　　当年族长他们讲解守城之道时她也才十二岁，时隔五六年了，她需要好好想想。

　　……

　　泽州被困，城池告急，所有城里的男女老幼都齐齐上阵，年轻力壮的男人都上城墙守城去了，城里的大夫医者们也上了城墙救治伤者，便是妇人女子，也在李玉莲的带领下，都纷纷的加入了制作军食军粮，为战士们送粮送食的行列里，而城里所有的木师工匠，被泽州太守招到太守府里，在墨焉的指导下，制作起了守城器械。

　　因为时间材料都有限，墨焉又将原有的连弩车，转射机等再进行改造，连夜制作出来的专为守城所用的连弩车，转射机，在北汉军再次发动攻城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北汉军不停的发动攻击，汉王似乎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攻破泽州城，一次次被击退，一次次攻击，简直越挫越勇，大有不攻破泽州誓不罢休意味。

　　泽州城中的军士和百姓日以夜继的不停守着城，工匠们制作出的守城器械也越来越多，兼之配合了守城方式，对付起攻城的汉军也渐渐得心应手，甚至在汉军攻城之际，城门突开，李元乾亲自率领一队军马，出城厮杀，夹攻汉军，大大的提高了守城的效率。

　　北汉军大约也想不到，只有两千多名守军的泽州城，他们将近两万的人马，竟然连续攻打了数天都攻不下泽州城，还损兵折将，他们仅仅两千余人的守城之兵，简直有如神助般，北汉军的指挥使心下发狠，誓要攻破泽州城。

　　作战室里，墨焉和众将军官们，正在她做的简易泽州城沙地图前商议怎么守城，北汉军不停的攻击，他们只能日以夜继的防守，所有人都已疲惫不堪了，但依然要撑着高度的精力坚守城池。

　　正商议间，突的有军士冲了进来，惊慌道：“将军，城南方向又有一军来了，是辽军的大旗，契丹贼也来了。”

　　众将闻言脸色大变，急急登上城南城墙，果然看到沙尘滚滚，气势恢宏的铁骑扬尘而来，招展的旗帜上，正是大大的辽字。

　　这简直是天要亡泽州城吗，正城门前，北汉军还在锲而不舍的攻打城池，这城南方向又有辽军前来围攻，北汉联合契丹一起合攻，泽州城还能守得住吗？

　　“墨姑娘！”李元乾咬紧牙关，仍然稚嫩的脸庞，已是布满了与他年龄不符的狠戾，从开封到泽州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就从一个京城的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有担当有胆气的少年英雄，战场果然是改造一个人的所在。

　　墨焉也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双手沾满了鲜血，有一天她会使出如此狠绝的方法。

　　“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得私下城墙，死守住城池，正门汉军方向不能有丝毫松懈，以连弩车，转射机对抗他们，传令准备火油！”

　　泽州城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油粮充足，李筠将泽州作为囤粮草之地，物资充沛。

　　当契丹兵冲过来后，连弩车和转射机发射出来的，不仅仅是羽箭，而是火箭。

　　这一战，北汉和辽国的前后夹攻，泽州城守城的军士百姓们是拼了全力防守的。

　　连弩车和转射机从没有停止过发射，城墙上落下的也不再只是石头滚木之类的巨物，而是滚烫的火油、、热水、热油、石灰、狼牙拍等杀伤性巨大之物。

　　三方僵持了几日，在北汉和辽国又一次准备暂时退兵之际，城南的大门突然打开了，李元乾带领着一队军士出城冲杀 ，泽州太守亲自在城墙上击鼓传令，鼓舞军士，泽州军士振奋人心，将契丹军追杀了一番方才回城。

　　这一场杀鼓舞了人心，也振奋了军心，连日守城的将士百姓，早已疲惫不堪，麻木不仁，李元乾这一场厮杀让抱着必死之心的众将，再次激起了血性，头可断，血可流，但想要破城，除非这个城里的人都死光死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