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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如果有一天我陷入了恋爱,我想,一定是因为我遇见了最完美的理想型。
      他应该比我大上那么几岁,成熟稳重,风度翩翩。他会是我的人生前路的领路人,迷茫时期的解惑者。最重要的是,和他在一起,我会觉得非常地安心,有他保驾护航,无论碰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我都觉得自己可以克服。
      偶尔也会闪过些灰暗的念头,譬如碰上这般人间理想的概率估计比中头奖还低,做梦说不定还能实现地快一些。但很快我就重振旗鼓,继续秉持着幻想。
      这坚定不移的念头贯穿了我整个青春期,甚至不可思议地一直延续到我踏入忒弥斯。
      直到我遇见陆景和。
      ***
      “姐姐~”身后传来一声调皮的呼唤,我叹口气回过头,一双紫色的眸子撞进了我的视线。
      陆景和捏着两张票向我扬了扬手——不用看也知道,八成又是哪个我记不住名字的画家的画展。
      “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过来了?”
      “要是提前打了招呼,还怎么给姐姐惊喜啊?”
      我条件反射就想怼他,但是话在嘴边转了一圈之后还是咽了回去。
      “这个月底你有时间吗?”虽然是在询问,但他一脸笑意,仿佛笃定了我的答案。
      其实最近接手的大案刚刚结束,但看他那得意的小模样,我忍不住起了几分恶作剧的心思。
      我抬起下巴,示意他看自己怀里满满当当的案卷材料:“你说呢?”
      “你有案子……?”答案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他毫不遮掩地将惊讶全写在了脸上。
      也没有必要这么惊讶吧?我有些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明明自从我们认识以来,我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去加班的路上。
      这点疑惑把我原本想解释材料是用来结案的打算给打消了。
      “好吧,那就没有办法了。”他收起了惊讶的表情,转而耸耸肩,顺手劫走了我怀里的文件,同时将带来的画展票小心地夹在了案卷里。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熟练。
      “喂,你不要擅作主张往我的案卷材料瞎加料。”我伸手就想把案卷抢回来。
      他轻巧地一个转身绕开了我:“反正这票也是专门为了你准备的,你若是不愿意收它就没处去了,你就勉为其难收留一下吧。至于去不去,看你时间安排就好。”
      话是这么说,但陆景和看起来还是有些低落。
      我放弃了抢回案卷的尝试,努力忽视前台小妹戏谑的目光,转移话题:“我记得今天有公司邀请你去参加剪彩仪式?”
      他面孔一下亮了起来:“嗯,不过仪式结束地比预计地要早,于是我就直接过来找你了。姐姐,剪彩仪式的事情我好像只是随口提过一次,你把我说过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呢,我好开心。”
      又来了,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他这样眼神发亮的样子,我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诶,我就知道我不该随意开口接他的话。
      “毕竟你是我们律所的S级重要客户,记住你的商业行程有助于我们开拓新的业务,不记不行。”我一本正经地回答。
      陆景和却只是笑,我被他笑得有些心虚,故意撇开头不去看他。
      “姐姐?姐姐~我难得有时间过来一次呢,你多看看我嘛~”
      ***
      陆景和这个骗子。
      这一次专程过来明明是有工作要委托我,才不是因为劳什子剪彩仪式恰好带来的空缺。
      亏他还嬉皮笑脸地扯了半天“看我”和“工作”的优先顺序。
      但哪个律师会和委托过不去呢?
      我一边看他耍宝,一边捋清他的委托事项:“这是你们和印集团内部的日常经营事务吧,怎么不直接交给内部团队处理呢?”身为律师,我当然希望送上门的案件越多越好,但和印集团有专属的律师和法务团队,之前陆景和个人的刑事案件不愿意受到媒体过多的关注也就罢了,如果连公司内部日常经营的法律事务都要委托外部的律师事务所,不免会给人留下忒弥斯律所抢夺案源、恶意竞争的印象。
      “避嫌。”陆景和平静地说,“公司内部有个别人士涉嫌渎职,团队正在重组和洗牌,我必须另找值得信任的人来处理这件事。”
      值得信任的人……我的心里微微一动。
      从认识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莫名却坚定地相信我,这让我几乎无法对他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语。
      “更何况,”他的语气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眼睛眯成一道弯月,“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增加和姐姐相处的时间了呀~”
      ……刚才我居然有几分感动,最近真是把脑子给忙短路了。
      我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我去准备委托手续。”
      ***
      即便怎么看怎么违和,陆景和毕竟是个货真价实的总裁。办好手续,把整件事全权委托我处理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忙公司的事情了。
      程澄八卦地凑上来,撞了撞我的肩膀:“你居然和小陆总关系这么好?我们所看来是要出一个总裁夫人啦?”
      这丫头……我的立场本就有些不稳当了,能不火上浇油了吗?
      “别瞎说,没谱的事。”我没好气地推她,“你有这时间八卦不如用来工作,我上次让你写的案例分析你打算什么时候交?”
      她吐了吐舌头,转身开溜。
      目睹了全程的翟星有些无奈:“虽然做律师确实要求严谨规范,但是没必要矫枉过正到这地步。你也没比人家大几岁,非正式场合不用那么严肃也可以。左然那边你学学业务也就罢了,冰山脸什么的可千万别学。”
      我没有……有心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也许是看出了我表情下的潜台词,翟星姐调皮地眨眨眼:“我确实记得你平时也不这样……啊,难道说是恼羞成怒?”
      这一声追问如同惊雷,将我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弦给炸了个四分五裂。
      “别开玩笑了。”
      “那你是怎么看小陆总的呢?”翟星姐托着腮,一脸兴味。
      “……是个很好的委托人,他信任自己的律师,也会尽力配合工作,而且不单纯以职称或名气来评判一个律师的能力和价值。”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为他辩护,我尽量客观地评价。
      然而翟星姐听得一脸的意犹未尽,明显是还不打算放过我。
      幸好法院打来的电话及时搭救了我:“赵法官您好……您是说书记员已经将调查令寄出来了吗?好的好的,谢谢赵法官。”
      “关于我们刚才聊……”
      “法官来电话要我立刻去拿调查令非常十万火急所以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聊翟星姐再见!”
      一口气说完的我飞快地离开了办公室。
      耳边一直在嗡嗡作响,也不知是盛夏的蝉鸣,还是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
      “我们公司就是这么规定的。”
      我尽力按捺住自己的怒气,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对方也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小职员,才不至于把行李箱砸在那张假笑的脸上。
      “可上一次我来的时候,你们说只要我们能提供调查令就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我有全程的对话录音为证。这一次我拿到了调查令,你们又要法院工作人员亲自到场才提供文件?”
      对面的人还是维持着嘴角假笑的弧度:“很抱歉,我们公司的规定刚刚修改过。”
      也不是第一次在调查案件的过程中碰见不配合工作的公司了,但每一次还是忍不住生气。尤其是在大部分情况下,因为内部制度和管理不规范的缘故,不配合的以小公司居多,业内知名企业也这么乱来的还是第一次碰到。
      程澄拽了拽我的衣角,我深吸一口气。
      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响起,所有人的视线一齐转向了罪魁祸首。
      工作人员抱歉地冲我们笑了笑,接起了电话。
      “您好,是的。什么?您上次不是说……新的指示?”他用惊异地眼神瞥了我一眼,“好的,好的没问题,她们还在的,我马上就转达。”
      我油然而生一种奇怪的预感。
      果然,放下电话的人态度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毕恭毕敬地领着我们调取材料,还一副愿鞍前马后任凭差遣的笑脸。
      陆景和百分百在这件事里插了一手。
      我悄悄摸出手机,给陆景和发了自己的定位,尤其将所在的公司名称划了一个重点标注。
      陆景和马上就领会了我的意思:“看来姐姐的调查工作已经没阻碍了?”
      “……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们和印把这家公司收购了?”
      陆景和回了我一个求表扬的表情。
      我发出无声的呻吟,而程澄还在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态度变化而不知所措。
      在程澄心惊胆战的目光中,我大力地戳着屏幕:“和印的董事会呢?就由着你这样胡来?调查工作的解决方法多的是,一言不合就收购公司,就算你们和印家大业大,也经不住你这么玩啊!你本就不是科班出身,又才刚接手公司没多久,你玩这么大就不怕把你的位子玩没了?”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状态显示了很久,我以为他把我的话听进去了,结果等了半天,这厮就回了我一句话。
      “姐姐,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简直浪费我的感情……鬼才担心你!
      “啪”的一声,我恶狠狠地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我身边正核对材料的程澄被我吓得一个哆嗦。
      ***
      完成调查工作之后我先放了程澄回家,然后拖着一拉杆箱文件回所加班,却在电梯门口撞见了刚出差回来的左然。
      他蹙眉盯着我的拉杆箱:“你这是……出门办事了?我还以为你刚结束了一个大案子,接下来不会很忙呢。”
      我苦笑了一下,把陆景和来委托我调查的事情简单地提了一下。
      左然的眉头舒展开:“原来是要找你委托啊,我说呢,他怎么突然对你的工作时间安排感兴趣了。”
      有时候我是真的有点痛恨自己这迅速抓住关键信息的能力。
      我说他邀请我去看画展的时候怎么这么笃定我有时间呢。
      不生气,左然也不是故意的,都怪敌人太狡猾。
      大概是我的脸色看起来实在恐怖,左然打量我几秒之后,为了缓和气氛,顺势转移了话题。
      “怎么样,今天办事顺利吗?”
      其实原本不怎么顺利,但是因为有人财大气粗地把调查对象给买下来了,所以后来就变顺利了。
      可这话要怎么和左然说!
      “还行。”至少我原本的调查目的算是达到了,我含含糊糊地回应,“左律师你呢,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的差?”
      话音刚落就见左然的脸色转黑。
      “原本是要去外地的一家公司做尽调的,”左然声音透露着疲惫,“结果陆景和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要调换一下两个项目的工作顺序,优先处理另一家。幸好原本的尽调工作就快要收尾了,我和同事做了一下交接赶回来的。”
      又来了,这熟悉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原本就有意收购的公司,只是调整了工作顺序?”
      “对。”
      “那他有说是因为什么原因吗?”
      “说是这家公司极度不配合工作,影响了其他调查的进展,所以要推进收购的进度来给他们施加压力,增加谈判的空间。这理由勉为其难也算说得过去,但是有必要把时间卡地这么紧吗?”左然一说到这个就忍不住皱眉,“就两天的功夫不能等?”
      “……”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可能还真的不能等。
      但我感觉详细解释不能等的原因左然可能会更加生气,于是保持了沉默。
      ***
      套装足够正式,高跟鞋补足气势,再加上得体的妆容。
      完美。
      我最后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顺带给自己鼓劲。
      在写完调查报告和法律意见书交给陆景和之后,他邀请我全程参与本次董事会议程。
      “不要紧张,你只要简述你调查的过程,然后做法律意见的汇报就够了,剩下的交给我。”
      “你说不紧张就不紧张啊?”我没好气地回。
      陆景和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想通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难道说,你是第一次参加董事会会议?”
      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这么麻烦缠身,隔三差五就需要找律师?我瞪了他一眼:“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歪了歪头,“我只是觉得我们挺有缘的。”
      我,作为这场对话的当事人之一,非常十分以及及其地后悔,没有及时领会到这张嘴毫无征兆的破坏力,以至于没有能及时把它堵上。
      “第一次的刑事辩护,第一次参与董事会会议……你说,你还有多少第一次会和我有关?”
      明明都是工作上的交集,本该是再正经不过的语句。但经由他这么一问,加上那标志性的微扬尾音,听起来像是在说一句缱绻的情话。
      我赶紧对着镜子拍拍脸。
      ……打住,再想我就要烧起来了。
      最后做了个深呼吸,我踏上了战场。
      我现场汇报的经验不多,但毕竟是经过了充分的准备,最终汇报完成地很顺利。即便场中有不少人在汇报过程中面露不虞,但都给予了充分的尊重,没有贸然开口打断或是提出质疑。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也没有什么质疑的余地。毕竟相关人员私下收受回扣,给对方提供便利甚至透露保密信息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此人行事原本就不能算谨慎,在陆景和接管公司之后,大概是觉得陆景和好糊弄吧,越发地大胆张狂,连收受的数额都以翻倍的架势猛涨。
      汇报结束的我回到座位,喝了一口茶水缓解自己的口干舌燥,然后看向陆景和。
      这一切原本就不属于他人生计划的一部分,即便他拒绝也无可指摘。但他仍以放弃自己的热爱为代价,背负起原本不属于他,现在却无法放手的责任。
      此刻的他,和我平日里熟悉的模样,判若两人。
      干练的西装,冷厉的表情。他就坐在上首,听着所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言。他没有说话,但存在感却极强,大家每说完一句话,就会看他一眼,就像是在下意识地征询他的意见。
      陆景和最后宣布对相关人员的处置决定时,真真像个传说中的霸道总裁。
      我经不住看地有些入神。
      散会之后,我正要上前,却看见陆景和被董事们团团围住。
      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这时,我听见身边有人低声和我打招呼:“你好。”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单看面相就透出十二分精明的中年男子。我从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但毕竟是和陆景和一起共事的董事,我还是耐着性子回话。
      “恕我冒昧,不知你和我们的小陆总是……?”男人的问话点到即止,但语气里的暗示意味十足。
      你看,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的原因——如果真觉得冒昧,根本不会开口。“我是沈曦案时陆景……和陆总的代理律师,那之后我和陆总一直有业务上的合作。”
      “沈曦啊……”男人的脸上一晃而过的嘲讽神色,“我们小陆总被牵扯进这件事情也真是够倒霉的,这都要怪那个沈曦自己招来祸事,还连带别人差点蒙冤……”
      我不想配合了。
      “我认为在不了解一件事的全貌之前,不应当随意地对一件事或一个人作出评价。更何况斯人已逝,沈曦女士已经无法为自己辩解,这种单方面的言论不免有失公平,您说是吗?”
      许是没有料到我居然会反驳,男人讪讪地换了一个话题。
      “说起来我有一个女儿,大概比你小几岁。既然你和小陆总多有合作,以后肯定会经常见面。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你们一定会有很多的共同话题。不夸张地说,我大半辈子都算是奉献给了和印,我女儿从小和小陆总兄弟两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都不过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后面的话我都不想听,但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可以让他闭嘴。
      而陆景和终于摆脱了那些将他团团围住的人,快步走了过来,出声给我解围。
      “您这么说我可就不能赞同了,有没有共同话题和年纪可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男人面露尴尬:“您说的是。我这不就是想着……”
      他的脸在看见陆景和牵住我的手时骤然扭曲了一瞬。
      “想着什么?”陆景和反问。
      “没……没什么,打扰了……”
      我垂眼看着自己被紧紧牵住的手。
      比起商人,陆景和在我心中的形象,更偏向于艺术家。我总觉得艺术家的手应该是纤细而细腻的,但陆景和的手却和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他的手大而宽厚,掌心微烫,除了些微黏腻的汗水,我甚至还摸到了好几个茧子。但我意外地不觉得违和,只觉得这只手握地坚定有力,我想多握一会儿,甚至希望这时间能停住……
      “姐姐?”
      突然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被叫醒,我有些恍惚:“嗯?”
      陆景和担忧地看着我:“你可算回神了,我都喊了你好几声了,你……”他显而易见地吞下了一句原本想说的话。
      “我什么?”
      “你不用理会刚刚那个老头,他成天就想着把自家的女儿嫁到我们家来。以前大哥还在的时候遭罪的都是他,现在又盯着我不放。虽然我们家没有卖儿子的传统,但他是和印的元老,在没有犯原则性错误的时候不能硬刚,只能虚与委蛇。刚刚情况紧急也来不及提前商量,就让姐姐做我的挡箭牌了。姐姐,你……没有生气吧?”
      这一番长篇大论噼里啪啦砸下来,我终于回过神。
      生气?
      我当然生气了!
      是你先把我撩地动了心,转脸却说拿我当挡箭牌?
      我不应该生气吗?
      顺着这条思路细想,简直越想越气,恨不能把自己今天特地穿来的高跟鞋跟怼到他脚上。
      但看着他一脸无辜的表情,到底还是没舍得。
      “没有。”我板着脸硬邦邦地回,“律所还有事,我先走了。”
      “姐姐?”
      ***
      先是一个大案子,紧随其后又是陆景和的调查委托,昼夜不分的两轮忙完之后,不知不觉就到了月底。
      我拨弄着花瓶里新换的花。
      “咦,我记得所里说给你放假了呀,你怎么又跑来律所了?”程澄路过看见我,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唔,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
      “你前两天不是还和我吐槽,说在这种酷暑一般的天气,若非紧急且必要,打死你也不会出门的吗?”
      这种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她记这么牢干什么,专程来拆台吗?
      “……我就随口一说。”
      “是吗?”程澄的眼睛里又开始闪过熟悉的八卦光彩,我头皮一阵发麻。
      “……你想干嘛?”
      “是有什么一定要到律所才能完成的事?还是说……有要到律所才能见到的人?”程澄一脸“是不是被我说中了”的表情。
      我长出了一口气:“想什么呢,咱们平日里工作的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至于这么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
      “哦——那就是不常见的人了。”程澄笑眯眯地下定论,“比如客户啊什么的——说到客户,小陆总有些时日没来了呢?”
      我一惊,一抬头就撞见了程澄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
      “所以果然是为了小、陆、总、吧。”程澄说,“看他每次来你都对他没好气的模样,要是换个不了解你的人,指不定还以为你有多不待见他呢,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从第一次的委托开始,他就对我抱有不知从何处来的信任。起先我以为他是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或者是相信左然这雷打不动的金字招牌。但我后来发现我想地太简单,与其说相信左然,相信忒弥斯,不如说他相信的是自己的直觉和判断。
      初识起,我便为这初生牛犊的年轻总裁画下了一张脸谱。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我就第一时间以这脸谱为模板来进行解读。但接触地越多就越能明白自己的错误——他是超脱刻板印象框架之外的人。
      我起先觉得他幼稚,但我了解到他义无反顾承担起责任并为此做出的牺牲,也见过他身为总裁领导公司挥斥方遒的模样;当我觉得他成熟时,又会想起他为了请我吃甜点一言不合就清场,还有一本正经介绍说KING就是NXX最高领导者的模样。
      他和我的理想型天差地别,但当我意识到时,已经一直在想他,甚至忍不住想多想一些。
      他说自己对感情严肃认真,完全不像纨绔子弟。面对媒体泼向自己的脏水他早已习以为常,却在矛头指向我时怒火中烧。我心里的小人早就想举白旗投降,下一秒脑海中却划过他或漫不经心、或玩世不恭的脸,和在应对公司元老时把我推出来当挡箭牌的画面。
      “烦死了……”
      我丢下手中把玩的花,在程澄愕然的目光里摔门而去。
      ***
      画展的票一直随身带着——口是心非说的大概就是我了。
      我最终还是去赴了约。
      踏入画展的我环顾四周,有些惊讶。虽然预料到作者的名气会影响到观赏者的数量,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人会这么少。就好像这不是一个公开的画展,而是一场私人性质的聚会。
      “这个画展怎么连个画作的简单介绍都没有?”我盯着眼前的画作嘀咕到。毕竟不是专业人士,我对于作画手法、色彩、风格这些都一窍不通,在没有任何介绍或者解说的情况下,只能单纯地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欣赏。
      突然我感受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不着痕迹地抬头,发现四面八方都有不少投注在我身上的视线。
      怎么了吗?这种超出预料的情况让我有些心慌。我一边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不明缘由的目光,一边走马观花般地扫过眼前的一张张画作。
      压轴的作品令我一怔。
      一手天平,一手利剑——是正义女神,也是忒弥斯律师事务所的象征。每个工作日的早晨我都会路过所内的忒弥斯女神画像,偶尔在心烦意乱之时,也会面对着它,重新明确一遍自己执业的初心。
      但这张画的感觉明显和我见过的任何忒弥斯画像都不同。
      我不禁停驻在了这张画前,琢磨这陌生的画作中透露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一双手从身后蒙住了我的眼睛,熟悉的温度让我很快察觉到了来人的身份。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串联起了这幅压轴作品和画展中所有的窃窃私语和不明视线的关联。
      身后的人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
      我咬住唇,克制住偷笑的冲动。
      “结合画作中的女神肖像本身、周围观众们看我的眼神、以及我本人在忒弥斯律师事务所就职这一事实,我有合理理由怀疑,本次画展的压轴作品有侵犯我肖像权之嫌。鉴于该作品的制作和展出都没有获得我的许可或授权,因此,我有权追究作画者以及画展主办方的侵权责任。陆景和,你说呢?”
      低哑的笑声刺激地我背脊一阵酥麻。
      “姐姐你是专业的,你说的当然都对。不过……有和解的余地吗?”
      “嗯,那就要看侵权方能给出什么样的诚意了。”
      “把我自己赔给你,姐姐要不要?”
      “合意达成,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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