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周陷鱼》持酒劝斜阳

82、隐忧

　　沈丰年的大棒子每次挥得都不利索，鸳鸯始终没打成，便改了策略，三天两头给林羡鱼打电话。

　　他这电话打得极其刁钻，挑关键的时间结点，比如周一到周五的睡觉前，又如周末的晨间。每次都找得特别精准，不是两人打情骂俏便是情正浓时。

　　林羡鱼最终忍无可忍，找张文静溜须拍马，顺便告了一状，才算解决。原本想着沈丰年这事一解决，逛逛家具城，把小绵羊的家添置一番，哪知被即将到来的迎审弄得焦头烂额。

　　谁能想到第一场大雪之后赶上财神爷下凡？财神爷不是普通的神仙，机会难得，既然来了，便是学校明年拨款事宜有望。

　　学校的人数逐渐增长，硬件设施和师资都跟不上，自然发展受限。发展就需要钱，没钱做底，画再大的饼，也发展不起来。

　　此次，财神爷便是实地考察来了，校领导极其重视，笑脸陪尽，苦水倒尽，不管有用没用，先摆出来再说。

　　人活着，都不容易，各有各的难处，各有各的苦楚。

　　财神爷看着高高在上，但是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刀，批一笔款子总是慎之又慎。你的一个善举，可能就是别人滑向深渊的契机，是某些人触碰法律底线的温床。

　　财神爷是位大姐，仔细，谨慎，校内能看的，能走的，基本走遍了。此刻，领导们钻进会议室，继续商讨核心问题。

　　林羡鱼中间借机溜达出来，跑到沈君周这里蹭茶喝，在沈君周身边一分钟，便是对他身心疲惫的一分慰藉。

　　他一来，陈捕快和林小脚纷纷打听动向，都指望明年学校设施能改善一下，还有老师的补贴。不让补课得让大家吃饱饭吧？谁也不能靠喝风活着，总得给人留个活路不是。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林羡鱼只能说：“希望很大，但也说不准。”他只坐了几分钟，又回了会议室。

　　沈君周下午没课，便在办公室忙着出题，批卷子。张烁趁着空隙也跑了过来，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都在。

　　人一多，就热闹，有热闹便有乐子。

　　林小脚端着茶杯，把茶喝得滋滋响。见张烁来，笑道：“我说你怎么老往我们数学组跑？是不是看上我们办公室的徐老师了？”

　　徐老师责怪，“你可不要乱点鸳鸯谱，张烁一看心里就是有人的呀！你们没看出来，我可是看出来啦！”

　　她极其自信，自信源于她从物理组听到了内幕消息。张烁在物理组承认过自己心里有喜欢的人。“是吧？张烁？”她补了一句。

　　张烁暗自皱了皱眉，并不希望提自己私事，尤其当着沈君周的面。他干硬地扯着嘴角，笑了笑，没答话。

　　陈捕快搭腔，“没看上谁，就不能来咱们数学组了？说明咱们组人缘好，是吧？”

　　正说着，林羡鱼突然出现在门口，敲了两下门，“校长说没事的，下班可以走了，沈君周你跟我来一下。”

　　张烁奇怪地看了沈君周一眼。他猜到可能晚上要聚餐，自从李副校长调走，他还未找适合栖息的树木。唐夷甫升了副校长，他还未过去打招呼。

　　见沈君周着急走，他不动声色地说：“快去吧！”

　　沈君周同大家道了别，跟着林羡鱼出来。沈君周看了眼时间，晚饭时间了，肯定不能再谈工作，不是喝酒就是吃饭。

　　他一边走，一边纳闷地问：“找我干嘛？喝酒我可不行！”

　　林羡鱼带他出了教学楼，直接上了车。

　　“我还不知道你喝酒不行么？”林羡鱼说，“财神爷想看看咱们学校年轻教师的风采！”

　　“……”沈君周怔了怔，啼笑皆非道：“我都卖艺了，还想让我出卖色相？”

　　“你想的还挺多，”林羡鱼拍了下方向盘，“你当我是吃素的？”

　　“财神爷如果有姑娘，我得抓紧傍上，好平步青云啊！”沈君周一脸淡定地拿话刺他心窝。

　　“……”林羡鱼咬紧牙说：“想得美！”

　　两人很快到了一家私房菜馆，装修典雅，听说预定紧俏，来一次不易。唐夷甫见人来了，赶紧招呼财神爷坐了主位，局里的主管领导坐在财神爷的左侧，唐夷甫坐在了财神爷的右侧，其他局里处长和副校长各自依次坐了。

　　沈君周只是个教研组长，靠不上前，主动坐了末尾，林羡鱼也未好哪里去，他主要负责跑后勤，自然坐在靠外侧，正好挨着沈君周。

　　这种场面，沈君周是最烦的，陪笑陪喝陪聊。陪也是有说道的，领导说话要会捧，捧要捧的不露痕迹，酒要敬的合适，这都是门学问。

　　沈君周没那么多八巧玲珑心思，林羡鱼是自由惯了，不爱看人脸色，根本就懒得应酬，但今天这种场面没办法，学校要生存，为了大家的饭碗，以后日子好过，今天都得硬撑着。

　　服务员忙不迭地上茶水上酒，房间的门，在上完最后一道菜便关上了。唐夷甫提了第一杯酒，集体敬了财神爷一杯，便开始动筷子。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气氛便热络起来。

　　沈君周一看便是年龄最小，外加长得白净帅气，唐夷甫又把他教学业绩大肆宣扬一番，什么名师，教学能手，学校实验班班主任，此刻长相有了才华的包裹，如虎添翼。以至于饭桌上的领导都爱多看几眼，多逗几句。毕竟工作聊完了，场外话题不方便多说，有这么一个能活跃气氛的年轻人自是再好不过。

　　财神爷一高兴，承诺学校考了状元，多给拨款百分之十。这一承诺，沈君周又多喝了好几杯。几杯酒不是喝下就能了事，肩上的负担更重了。

　　沈君周凭着自己的机智躲过了一个又一个问题，自己心里正得意，就听其中一位主抓德育的王副校长说：“正好我们小沈老师还未婚，大家有资源可以给介绍介绍嘛！”

　　话音一落，林羡鱼余光迅速瞄了沈君周一眼。

　　突然提起介绍对象，沈君周陡然愣了一下，他差点忘了自己在大家眼里还是未婚好青年，还是潜力股。

　　领导说介绍对象，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拒绝肯定是不可能的，应承了，旁边的人肯定吃醋。自己没那八巧玲珑心思，但他不傻啊！抓德育的说给他介绍对象，难道发现自己搞同性恋。他心里捉摸不定，暗地里蹙了几下眉头。

　　唐夷甫爽朗地笑了一声，连忙接话：“这高考状元再压上财神爷的百分之十，小沈别说找对象了，晚上觉都不敢睡觉了吧？”

　　沈君周应声道：“是啊！不尽心尽力，老师们要戳我脊梁骨的。”

　　话题又回到学校考学上，聊了一会儿自然又换了话题。

　　一桌人觥筹交错八点多便散了场。

　　人都各自送走，最后沈君周跟着林羡鱼一起叫了代驾。

　　两人一路无话，到家，换完拖鞋，林羡鱼转身突然问：“如果我们被公开了怎么办？”之所以这样问，他想知道小绵羊的底线。

　　今天王副校长的话也让他大吃一惊，不知是打草惊蛇还是有意试探，已给他敲醒了警钟。

　　“这个应该我问你。”沈君周喝了酒，但人还未糊涂，这种酒局不太能喝醉，大家都收着量，谨小慎微，点到即止。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林羡鱼说。

　　“咱们先洗澡吧！”沈君周没接话，反而拽着他，“洗完澡，躺着聊不好么？”

　　“……”林羡鱼愕然，酒真是好东西，小绵羊都邀请自己洗澡了。

　　两人磕磕绊绊互相扶着上楼，到了浴室，林羡鱼帮某人冲澡，还没忘刚才的问题，提醒道：“我刚才问的，你还没回答我呢！”

　　“看着我的□□，还能想问题。”沈君周调侃：“是我没吸引力了，还是你很介意问题的答案？”

　　“你说呢？”林羡鱼眼睛微眯，搂着某人的腰说：“发现你现在的脑子变复杂了啊？”

　　“吃一堑总要长一智，”沈君周拽了个浴巾裹在某人身上，裹完对方的，再裹自己的。

　　“老唐会护着你的。”林羡鱼见小绵羊裹好浴巾，把人拦腰抱了起来，抱进卧室。。

　　“不能总指望别人护着我吧？老唐再护着我，也要我有本事，谁也不愿意护一个没用的人。”沈君周说。

　　“你还想挺多，是不是叔叔一下子把你敲醒了？”林羡鱼笑问。

　　沈君周肩颈有些疼，趴在床上提起了要求，“你帮我按按肩膀，太疼了。”

　　“是这里吧？”林羡鱼按了按。

　　“是，你轻点儿，太疼了。”小绵羊疼得叫出声。

　　“小点儿声，我容易想歪！”

　　沈君周撇了撇嘴，“进浴室就想歪了吧？”他下巴支着床，“你这后半生如果没我，是不是活不下去？”

　　“肯定的，所以你在哪里，我在哪里！”林羡鱼手上收了力度，某人抗不住按。“再说了，你不都说你挨完打了么！不能白挨打吧？我们得走下去给大家瞧瞧吧？”

　　“打是挨了，不是还有吐沫星子没遭呢么？”沈君周干脆歪着头躺下来，想到将来有点儿发愁，万一他这讲台站不下去，工作一扔，那就意味着读博三年，再跳槽，前途未知，不可预测。

　　“我有唾液，没吐沫星子！”林羡鱼边按边说。

　　沈君周一听，笑开了，“停！别按了！关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