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请不要那么冷漠》粉岚阁子

41、何曾系得行人住

　　天长不禁迢迢路。

　　垂杨只解惹春风，

　　何曾系得行人住。

　　门外。
　　她立的笔直，又无比地傲气。
　　那又是天生的，莫离世家特有的气质……
　　…… ……
　　“你们要的妖女出来了……现在，你们想怎么样啊？”小脚跨出了门槛。
　　一片人群警惕的后退了几步，前排的人探到了府门内，已倒了一片人的场景，不觉倒吸一阵。
　　“没错……我现在在天高府里玩够了。怎么样？现在来玩你们吧？”
　　风娇水媚地一个弧度卷起，在场的各路武林人士却感得那笑是十足地鬼魅。
　　几个攒动不安地人影试探着向前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武器，嘴里叫嚣着。
　　“ 你个挨天杀的妖……”话未完，已无声。
　　倏地……府门外，翩然落下了飘渺的一尘白纱。
　　随着一阵微风拂面，抬眼再看。刚刚还攒动着的那几个人影，已经不见了。低头恍然惊见……
　　不知何时，地上多了一摊模糊了的血肉。
　　‘吸————————’所有人，下意识地猛抽了凉气。
　　这，这是……什么样的武功啊？没有人看见他的动作，没有人看见他持的武器。他……刚刚不是只有落下来么？究竟是何时，出的手？
　　鲜红的血从那一摊肉堆中流出，越来越多，颜色越来越浓。
　　一身的白衣。比高愈翔的白袍还略显苍然，一层又一层，全是纯白的薄纱，飞扬起，无限飘逸。头发高高地束在冠中，明明是刚及中年的一张脸却像饱经了无数的风霜。霜，又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面颊若衣色般苍白。不知为何，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就像在看一段心酸。
　　凄冷的背转去，前面却是剑眉怒对，阶下的人群一个怔神儿，仿佛心已被拖到了嗓子。
　　“四爹爹？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三爹呢？”吃惊的人，也包括在场的小二。
　　析白的脸上划过一丝不经意的慈笑。“没有受伤吧？爹爹……有四爹爹在，不怕。收拾完了这些……‘东西’，四爹带你回无上山。”
　　微怔。“等，等一下。四爹爹，再……给我点时间，一下下就好。”苦笑笑，眼角却瞥向了一侧的府内。
　　此时天高府的院子里。毒性还未退的一群仍在里面盘膝运气。只见，高愈翔左手持剑支着身子站了起来，不顾腹下的一片麻酥，挂着那一副不变的冷脸走向门口，眉间，却满满得全是怒气……
　　“他们只有两个人……我，我就不信他们真会妖法！”不识相地，江湖啰啰们又开始躁动起来。
　　“就是……他们难道真能杀净这里，在场这么多人……”后面也开始咆叫。
　　“我们，所有人……一起上，杀了他们。”
　　那时，人潮的吼叫声一阵迭起了一阵。小二却置若罔闻，眼只笑看着渐渐移过来的小冷。
　　一个非常执拗的人，即使中了停闭血流的‘血毒’也非要死撑着过来骂她一番。
　　几乎在同时，‘无尘’的那一抹白衣纵向台下的一瞬间；莫离岚抬手一个前伸。厚重地天高府大门——‘戛’然地闭上了。
　　小冷的身影被鲜红地漆门代替，门缝中，依稀看到对面有黑影移了上来……
　　门外。
　　莫离无尘已在跃下的那瞬逝了身影，众人再疑惑地找寻时……
　　一股残卷着白沙的狂风已经肆虐在其间了。
　　一时间，天高府聚集着暴动人群的门外，变成了活生生的地狱。
　　这里，只听得到疯狂的惨叫声，然后是绝望的尖叫，还有……因恐惧而发出的吼叫。
　　他们，绝望的他们始终在死前也没有看到那一‘尘’，风卷得愈快，血，溅向四方。
　　一摊摊血肉铺地。那景象如恶鬼扑食，失了心的人们连看都不敢再看下去。
　　笑如盈春的姑娘，坐在最高处，背倚着高大的府门，淡然地观着四爹爹游走四方的身影。
　　门内。
　　一张几近愤怒的无力之手，刚扶上门缘，没来得及用力。柔声从门外的缝隙中传来。
　　“不可以把门打开哦……”俏皮地说着。
　　“你……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世上会有如此难以捉摸的女子。以前他不屑于去猜测别人的事情，而现在，他为猜测别人的心思而抓狂。
　　“现在门外发生的事，是小冷你不可以看的秘密……”仰头看看人潮圈的外围，越来越多的百姓，聚向了这边。
　　“这扇门关上的那一刻，小冷和小二的世界也该隔开了。里面，是你的家，你的亲人，你武林尊主的责任，所以现在，你不可以到外面来。”
　　血色，铺满了宽大地一条街，远处，分不清地尖叫还在吵着什么……
　　头向后一仰，轻启了朱唇。“是啊……小冷是尊主来着，是武林正派的，只是，小二跟你呆在一起太久了，都忘了自己其实是邪道的角色呢。或许是太高兴了，高兴……你，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第一个可以倾听我心事的人。”
　　“以前……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是那么让人愉快的一件事。我像飘荡了很久，然后……终于找到了可以落脚的地面。可是，我又对自己产生了好多的‘为什么’。为什么？我藏了那么多年都不对任何人讲的那些自卑，当时会对你……这个漠然地生人就说了出来。我更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挣扎了那么久不敢说出的‘莫离岚’这三个字，你却可以表现得那么平淡？小冷，我是‘莫离岚’！莫离世家的人啊，曾经杀尽了大半武林正派地魔族‘莫离世家’啊！”
　　从来未有过的激动之情窜上。莫离岚，两只小手紧紧扣在了一起。
　　里面没有回声，侧目看看，门缝里的那抹黑影还在。同样的动作，倚靠在同一块门板上……
　　“我的爹爹们曾常说：莫离家的人，必须有一技傍身。因为……莫离家的人若是下了山，就是所有人杀戮的目标，我们，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下了山，你是第一个教会我这道理的人，可是……也是你先破坏这样的说法。在那个蛇洞旁，在我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的绝蛊可以御蛇的自信时，你却抓住我了，即使我看到的是那么一双冰凉地眸子，可是，你确实救了我。即使你的外表看起来再寒，再冷。但是……在你的骨子里，还是个‘大侠’。”
　　是啊，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呢？他是个万人敬仰的大侠，而自己……恰是那爹爹们口中‘万人预伐之’的恶人。截然不同的两个身份一直摆在这里，她，却从未去在意。
　　冷笑几声，手……渐渐松软下来。
　　“你……到底是蠢，还是聪明呢？”不期然地，那冷冷地话语，从门缝中传来。
　　缓了笑意。“在无上山，我是众人眼中机灵、聪慧地二闺女。在山下，我是个事事碰壁，处处遇难，总要人救的蠢小二。所以说……我还是该回去的。我不像大姐，她有无法离开的人；我也不是小四，有那么多想去完成的事。而无上山，还有一大屋子的宝贝们，在等我，它们……才是我该去的地方。说了那么多，我们……是该道别了吧？”
　　“……”
　　“你……连句道别都没有么？”苦涩地笑笑。“不过也好。因为……不要‘再见’比较好，我想江湖上的人也不想再这样乱一次了。但是，说‘永别’……很不吉利吧？”话虽是笑着说出来得，心下却像突然被梗上了什么，越来越难发声。
　　“算了……”猛地起了身子，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眼前，还是厚厚的门板。
　　缓转过身子。“我不擅长道别这样的事啊，所以……小冷，我走了，不过……我会记住你的。山下第一的高愈翔，风靡万千女子的高愈翔，号令群雄的高愈翔……”猛被什么哽住，缓缓一咽，续道。
　　“那个为了小二，可以把那些……全部丢弃的……高愈翔。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柔荑，覆在了门上。身后，一抹白衣伫立而待。
　　好了，时间到。
　　缓缓移开手，向着身后的爹爹微点了头。是的，该走了。
　　最怕麻烦的人，却总是给身边的人惹出最多的麻烦。我，果然始终都是个累赘呢……
　　“我把这个……留在这里了。还有，谢谢你……小冷……”
　　最后几个字已飘得太远，门后虚喘着的高愈翔，听不到了。
　　街上，斑驳的血色倾开。‘阎王落处，寸草不生。’
　　如小二所说：外面阴暗的血幕，隔着厚重地木门，就沾染不到天高府里的正气了。正派和反派，你可以去忽视这样的身份，甚至忘了它。
　　但是，你不能不接受它造成的结果。
　　…… ……
　　高愈翔狠狠地向后一仰，木门，却寒的出奇。寒的他全身发抖，寒的他心如冰扎。
　　双手的麻酥不但未退，他觉得它们更麻了……
　　这个狠毒的丫头，来就来吧吧！非给塞给他个‘万年寒冰’，现在可好，他更寒了……
　　最狠毒的是，走就走吧！非要给他施个痛不欲生的‘巨蛊’……
　　现在可好，不但全身动不了。
　　他原本石琤琤地一颗冰心，中了蛊后，像被掏空了一样的空荡无比。
　　被掏空了？
　　这是绝蛊么？还有解药么？
　　微显一瞥冷笑。怎么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
　　…… ……
　　所以说，大侠有什么用？
　　再‘大’的‘侠’也有被人暗算的时候。
　　冷漠如冰又怎么样？
　　再冷的冰也怕……春天。
　　…… …… ……
　　绿匿，秋尽否？
　　秋至，春远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