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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结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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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摆了两本结婚证,是不太珍重很随意的那种放法。
屋子里没开空调也没开窗,闷热得很。
陆昱珩坐得很端正,他垂眸盯着那两个红本半晌,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段先生,抱歉。以后要麻烦你了,我……”
段白不耐烦地听了两句,抬起下巴朝陆昱珩露出个讥嘲的笑:“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个麻烦?你也不用自我介绍,我知道你,陆家的私生子。”
他特意把“私生子”三个字咬得很重,期待能看到陆昱珩失态的样子。
但是没有,他的期待落了空。
陆昱珩还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听到这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这话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也的确如此。陆昱珩从小到大听人说他是“私生子”听到过无数次,明里奚落暗里嘲讽的都有,甚至还有直接骂他是女表子生的贱种的。他已经习惯承受这些,段白的这一句对他来说就是无关紧要,激不起他一点情绪。
陆昱珩没回答段白的话,这让段白觉得他刚刚的行为幼稚又掉面子,于是他把剩下的话收了回去,眉宇阴沉地坐在沙发上,不再开口。
一时间没人说话,气氛僵持了起来。
陆昱珩一动不动地坐着,他不是很想和段白讲话,太尴尬了,而且段白又不给他面子,他没必要去自讨苦吃。
最终是段白先忍受不了满屋的热气和寂静,他拿起沙发靠背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弯,扔下一句“我今晚不回来”就出了门。
门被摔得“砰咚”一声巨响,陆昱珩在这声巨响中回过神,终于放松下来。
他解开衬衫衣领的扣子喘了口气,在屋里找了一圈才找到空调遥控板。空调打开“叮”的一声,冷气渐渐充盈这间屋子,陆昱珩裹在冷气里,身上暑热的黏腻感褪去,他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那一片白发了会儿呆,终于接受了他已经结婚的现实。
陆昱珩和段白是今早刚去扯的证,连这套婚房也都是昨天临时买的。本来和段白结婚是轮不到他的。陆家和段家是商业联姻,段家点名要的儿媳是陆未琛,他的弟弟。但陆未琛临到结婚才突然反悔说不结了,陆振海和苏婉一向宠他,可和段家的婚事也不能反悔,于是把陆昱珩抓过来替了陆未琛。
戒指是很简单的样式,镶钻的银环。因为不合尺寸而虚虚的套在他手指上。陆昱珩要握住手才能防止它脱落。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映在戒指上,钻石反射出晃眼的光,陆昱珩闭着眼将头埋进沙发角落,他突然觉得很疲倦。
也许是屋子里冷气开得太足,或者是沙发垫过于柔软。陆昱珩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很久。等陆昱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屋子里没开灯,陆昱珩摸索着醒来,眼前是一片静得可怕的黑,像没晕开的一团墨,他被这团墨裹着,喘不过气来。
陆昱珩想要去开灯,刚爬起来就又浑身发抖地倒了回去。
他有很严重的幽闭恐惧症,因为小时候被他妈经常关在破旧狭小的柜子里患上的,这么多年了也一直没好。
陆昱珩死死抓住衬衫的领口,喘息剧烈又急促,他拼命地大口呼吸,但熟悉的窒息感还是分毫不少的环绕了他,黑暗中好像有怪物要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将他撕碎,陆昱珩浑身发冷,意识变得昏沉,手指慢慢脱了力,露出被他抓皱的衬衫领。
操。他想。我不会刚结婚就死婚房里吧。
他没死成。
客厅的灯“啪”一声亮了起来,段白臭着脸走过来。
“这么大晚上了你不开灯躺这干嘛呢?”
暖黄的光一瞬间驱散了满室的黑暗。陆昱珩猛然喘过气挺腰坐起来,意识逐渐回笼。
他将额前汗湿的发向后一捋,声音极轻:“刚睡醒。”
眼前的青年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浑身是汗。精致的面容苍白虚弱,眼角晕着红,唇色泛白,仰头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一只脆弱的鸟。
段白狐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憋出一句“你不会有病吧?你犯病了?”
“没。”
“哦。嗯,那个。”段白举着个袋子往陆昱珩面前送,“把这个吃了。”
陆昱珩这才注意到段白带了东西回来。他接过袋子放到面前的茶几上打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是一盒馄饨。薄皮包裹了猪肉透出粉色,清淡的汤里满是紫菜和虾米,在灯光下一照染上点温暖。
陆昱珩也没推拒,拿过勺子大口吃起来。他今天一整天滴水未进,肚子里早就空了,现在被馄饨的香气一勾顿觉饿得难受,就没客气。
馄饨皮薄肉大,吃着很香。陆昱珩快速解决了这盒馄饨,朝段白笑了下。
“谢谢。”
段白心虚地摸了下鼻子,没回应他,转身进了主卧。
其实他今晚没想着要回来,他正和几个朋友在会所里开了包间,怀里搂着个男孩玩得开心,但他妈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警告他结了婚就不许在外面乱搞,要他回去,他这才回来的。
路上路过了一家早餐店就顺手打包了份馄饨,怕陆昱珩闻出他身上那点酒气和香水味向他妈告状。
陆昱珩看段白没理他也没在意,他和段白没感情基础,甚至有点两看生厌,段白不理他很正常。
段白躺在床上忙着回朋友的消息。
【陈沧:段哥,你怎么突然回去了。有急事?】
段白好面子,被亲妈一个电话叫回去这种事太丢人了,他就没说,是趁朋友们玩得正嗨偷偷溜的。
【DB:嗯。有点事。】
【陈沧:是不是那小杂种给你妈告状了?说你晚上不回家。】
【DB:不是。你别想这么多,他有什么本事,叫的动我妈?】
陈沧倒是说对了一半,但是跟小杂种没什么关系。主卧门没关,段白抬头瞟了眼客厅,陆昱珩擦桌子的身影一闪而过。这小杂种还挺勤快的。段白想。
【陈沧:段哥,肯定是那小杂种心里憋着坏呢。你听兄弟一句,往死里整他,别手下留情。】
【陈沧:你想想未琛,本来是该他和你结婚的,为什么变成了陆昱珩,你好好想想。】
【陈沧:要我说,肯定是这小杂种故意使坏要嫁给你的。】
陆未琛是段白心里白月光,初中时就念着了,这一念就念了十多年,眼看着要娶到手了,结果半路上杀出个陆昱珩,结婚对象变了人。
想到这,段白心里又烦闷起来,刚刚好不容易对陆昱珩升起的一点好感也荡然无存。他烦躁地捏了下眉心,侧过身从床头的烟盒里抽了只烟叼在嘴上,没回陈沧消息。
正烦着,手机叮咚一声响,陆未琛给他发消息了。
【未琛哥:阿白,对不起。】
段白看见这话脸色臭了几分,直接给陆昱珩贴了个死皮赖脸嫁给他的标签。
【DB:未琛哥,不是你的错,别自责。你不好受我也就不好受。】
【未琛哥:这也不是他的错,他也不想的。】
不想?段白冷笑一声。怕是陆昱珩故意耍了手段嫁给他的吧,他一个私生子在陆家无权无势任人欺负的,傍上了段家成了段太太可就不一样了,以后在陆家说话陆振海都要掂量一下。
【DB:未琛哥,你别为陆昱珩说话了。我知道他是耍手段替了你。你放心,我承认的段太太永远只会是你一个人。】
【未琛哥:阿白,这种话你别说了。】
【DB:好,我不说了,未琛哥你开心最重要。】
那边没再回他,陆昱珩也忙完进了客卧,客厅的灯熄了。段白在黑暗中睁着眼想以后要怎么对付陆昱珩,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