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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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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二十多岁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的青年坐在“好再来”饭馆,看着桌子对面染发的小青年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这个青年已经喝得面容红如猪头,嘴里开始胡言乱语,他自己也喝了一点,但是酒力依旧抑制不住他因为紧张而导致的面色泛白。
王阁堡镇在泊陵泉县的三个村子之间,是一个非常小的镇子,镇子上居民不多,商业活动也不繁荣,入夜之后除了一些餐馆,几乎没有人在街道上来往。这间“好再来”里面人也不多,除了他们还有一桌五六人喝酒的,一边喝酒吃菜抽烟一边高谈阔论,整个小餐馆烟雾缭绕,全都是那桌人的声音,餐馆的老板和老板娘也紧锣密鼓地为那桌人服务,几乎无暇管他们两人。
“我是真不行了……这是车钥匙……你把我送回去吧。”染发青年含含糊糊地说,将一把钥匙丢在桌子上。“以后这车就是你的了……哥们什么都别说,豪气,爽快!”他说着摇摇晃晃地要起身,结果脚下一趔趄,差点撞翻桌子上的酒瓶。
神经质的青年急忙一把扶住他,同时喊老板娘来结账。结账完毕,神经质青年将染发小青年扶出餐馆,还没忘了帮他把椅子上的钱包也拿走,钱包里有一个牛皮纸信封,鼓囊囊的,一角没有封上,露出一沓百元钞票的一角。他们的车就停在餐馆外面,是一辆非常破旧不起眼的白色老奔腾。
染发青年被扶上后座,他头靠着窗子,身子一歪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又被人晃醒。
“啊?我到地方了?”青年嘟嘟囔囔迷迷糊糊地开门下车,脚下还有些打颤。他刚站稳,一阵凉风吹来,吹得他因为喝酒而燥热的身子透凉,浑身一激灵,有点清醒了。他定睛一看,周围都是荒地,夜色漆黑,四下无人。
“这是哪啊?我咋来这儿了?”青年有点迷茫,然而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猛然感到背后一凉。
一把杀西瓜的长刀从他后背刺入,前胸穿出。
刀抽出来,停了两秒,突然血流如注。
染发青年瞬间酒醒了,他本能地向前跑去,但是血越流越多,前胸的衣服渐渐被血浸透,最后血多得像是用血把这衣服洗了一样,加之喝了酒,腿脚不是那么利索,跑了没多远摔倒在地。
背后的人冷静地走上来,又连刺两刀。染发青年在地上像一只虫子般蠕动,挣扎,呻吟,垂死挣扎了几十秒,最后身体发出可怕的剧烈抽搐,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是眼神光已经涣散。
神经质青年站起身,手里的西瓜刀刃白锋冷,鲜红的血在白亮的刀身上流出网格纹,顺着刀尖滴到地上。
他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青年,平静了一会,在青年的衣服上擦了擦刀。
“对不起老弟,如果我不杀死你,我就会被人杀。”
这样说着,他动手将尸体抱起来向车子的方向拖动。
寂静无人的旷野,只有远处的树梢传来立冬前最后的鸟鸣,冷风阵阵吹过,树发出阴森的悲响。旷野之中发出火光,在天地间巨大的黑色背景之下,一开始火光很小,过了一会,突然发出巨响迸发出数米高的火焰,吓得树上的鸟纷飞。
一辆白色奔腾发出巨大的吭吭声,像一个生病的老人在咳嗽,最后无奈地停在路边。张放跳下来,前前后后地查看了一番,还装模作样地打开前盖支着,但是什么都看不懂,再看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乡下国道,再看看夕阳西下的天,傻眼了。
他从车里摸出一包烟点着了吸着,正愁怅怎么办,一个骑着摩的晒得黝黑的老汉突突突地路过,停下来,摩托车后面挂着两个笼子,里面有几只鸡。
“小伙子车熄火了?”老头探头看了看。
“不知道怎么就不动了。”
“估计是抛锚了。”
“这可怎么办?”
“前头五里是瓦廊台镇,镇上有个修车铺,让老板来看看。”
“我这车坏了动不了啊。”
“人老板有拖车。正好我也去瓦廊台送货,我送你得了。”
张放道了谢,坐在后座上,摩的一路绝尘而去。这旧摩托也不怎么灵,发动机和得了重感冒一样响声怪怪的,屁股还冒黑烟,笼子里的鸡一路飞毛,其中有只鸡嘴探到笼子外面一直啄张放的大腿。
两人顺着国道穿过农田和小树林,果然看见前方不远有几条国道汇聚的地方有个小镇子,国道头顶的路牌写着瓦廊台。看来这个镇是个交通节点。老汉在一个农贸集散市场停下来,指了指前面的住宅区:“修车铺在那个小区门市下。”
张放要付钱,老汉没要。告别好心人,张放走过去,说是住宅区,其实只有两幢住宅楼,连围墙和社区都没有,一幢临街,一幢就在这幢后面,每幢有4个单元。临街这幢有几家门市,最大的那家招牌写着“大宇汽修”靠着一个小超市,门口停着一辆小拖车。
张放走进修车行,铺子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零件,还有一辆五菱宏光。张放喊了一声,一个人从五菱宏光下面撤出来。
张放看这个人很年轻:“你是老板?”
年轻人长得很英俊,五官深邃,有点混血风格,身材瘦长,要不是一脸油污头发乱糟糟,还真的可以去参加选秀节目。但是此刻年轻人皱着眉,一脸没好气。
“我是老板,怎么啦。”结尾是肯定句。
张放说了情况,年轻人还是一脸不高兴,攥着扳手,张放注意到他虽然很瘦,但是拳头上的骨节很粗大。不过年轻人什么都没说,进里屋拿了车钥匙出来,示意张放跟他上车。他走出店铺,向隔壁超市探了个头?:“肖姨,我出去一趟。”
超市门口柜台里有个白发苍苍脊梁佝偻的老太太颤巍巍地挥了挥手。
张放坐上车铺老板的小拖车。年轻英俊的老板刚坐上来,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敲车门。
老板不耐烦地摇下车窗。
“罪哥让我过来问话……”男人说。
老板:“我都说了,我不知道。”
男人:“不是,罪哥让我告诉你,如果他找着人了在你这里,就来卸你的脚。”
老板把车窗又升了上去,发动了车子。
张放一脸惊恐地看着老板。老板看到张放的表情,安慰道:“没事,不关你的事,你车停哪了?”
张放说不清地点,指挥着老板将拖车开过去。张放注意到车窗前放着几张纸,其中有张是驾照的复印件,上面的名字写着关思宇。老板看到了,顺手将纸塞进两个车座之间的扶手盒里。
他们来到张放抛锚的车子那时候,天已经有点黑了。老板支起车前盖看了一下,才想起来没有带手电筒。他问张放有没有手电筒,张放愣了一下,在驾驶室里翻找起来。
老板默默地看着他挨个打开驾驶室的储藏盒,都没有找到手电筒,然后老板打开后备箱,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工具箱,老板从容地打开,在里面拿出来一只小手电。
张放尴尬地站在原地。
老板检查完表示是油箱的毛病,需要更换部件,他用拖车将老奔腾钩住,一路拖回镇子。两人一路上没有说话,气氛有些诡异。到了地方,老板开始修车,张放从口袋里把那包烟掏出来。
“老板您贵姓?”
“我姓关。”
“那个,关师傅,关老板,我这车子修的快不,我还得赶路。”张放将烟递了过去。
“这车太老了,油路都坏了,不好修。”关老板没接烟,“我尽量快,你着急去哪?”
“这……”
关老板看了一眼张放,张放很紧张:“我也不是特别着急……”
“估计得几个小时,现在天黑了,这镇上有宾馆,你要是嫌花钱怕麻烦也可以住我这,楼上就是我住的地方。”
“您家人怕是不方便。”
“我没有家人。”关老板淡淡地说。“我单身。”
张放想了想:“我还是去宾馆吧。”
“那楼后头就是,叫红丽宾馆,一宿也就几十块钱。明早你来提车。”
张放走了之后,关思宇继续修车。随着天越来越黑,镇上的店铺相继关门,只有几家饭店还开着,里面都是喝酒的男人。来来往往的外地车辆一辆辆地经过。关思宇支起一根木竿,上面缠着电线,接了一只白亮的灯泡。这时候那个中年男人一身酒气地又来了:“关师傅还在干活呢?”
关思宇没有抬头:“你怎么又来了。”
“关心关心你呀,你这么倔,哪天真被罪哥抓了把柄,可不是丢脚那么简单了。”
“你这么好心,哪天被罪哥赏识,也许捞个蓝梦湾检查大队长当当。”
中年男人喝多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两三秒,本来因为喝多而发红的脸,已经气得发紫。
“关思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泊泉陵县蓝梦湾夜总会谁不知道,那个失踪了的小保安,最后一天只见过你,肯定就是你把他藏起来的!”
“我都说过了我不知道。”关思宇还是很冷静,嘴角却有一丝微笑,“看来倒是伍嘉佳知道罪哥的把柄啊,不然他人没了罪哥这么着急?”
关思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手里的螺丝刀敲了一下车沿,笑出声:“该不会是罪哥搞起白面生意了?罪哥胆子越来越肥了?”
中年男人还没来得及反驳,突然隔壁已经关了一半灯的超市里传来老太太的惊呼,一个瘦猴一样还染了一头黄毛的小青年从超市里跑出来。
“我的钱……”老太太喊着。
关思宇反应非常迅速,他直接一个箭步冲出去,那个黄毛小青年看到了撒腿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