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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渣攻落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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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宸方自己不会提,孤雪是通过翻旧日记载外加听老宫人闲磨牙知道的。
这不能怪孤雪八卦,那时宸方实在是看不过孤雪毫无章法的瞎搞,回头又用他泄火,扛不住出了两回主意,得了胜,孤雪干脆把他甩在堂前逼着他出谋划策。
孤雪本以为宸方会百般不愿,结果人家接受度贼高,战法谋略甩他两星系,推修仙界跟爆破拆楼似的简单,深受在孤雪的率领下败成狗的万千凡人的爱戴,要不是孤雪超能打,能死死的把宸方压在身下,差点被篡位。
在宸方上位中的时间段里,孤雪超闲,跟退休老干部似的,除了八卦、养生和遛鸟也没啥事干,只能翻旧载找乐子玩,翻到曾祖的起居注上甚至还留有陛下夜宿无边宫的记载。
当时因为官员已经都被宸方的才干征服了,心都偏着宸方,看孤雪的眼神就像看地主家的傻儿子,孤雪很恼火,但他指挥作战确实不行,想成就大业还得靠宸方,不能真把宸方弄死,就把这记录摔在宸方脸上,当众羞辱了他。
那段时期正是宸方瞧不上孤雪全新的脑子,孤雪嫉妒宸方除了打不过自己之外什么都比自己强,两人之间已经没什么言语交流了,成日除了打就是干,永远以鲜血淋漓收场,孤雪不记得自己当时都说了什么,反正脾气上头什么难听说什么,所有骂人的词儿一股脑的往外倒,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宸方更是面如死灰。
孤雪还觉得不解气,用了捆仙锁,压着宸方就在大殿上凌-辱了他。
所有人全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孤雪也没有疯到命令他们看,反正人在这里,耳朵还能听到声音,这已经足够侮辱宸方的了。
宸方不肯叫,孤雪就折了他的手臂,还不肯叫,孤雪就折了他的腿,最后连锁骨也撅折了。
孤雪记得宸方最后哭了。
那是孤雪第一次见到宸方哭,他当时觉得解气极了。
他就是这么个人渣。
孤雪常常自省,就算是他自己都不可能忍受得了自己这种人,宸方到底着了什么道,活着的时候不离不弃,死了也要追到地府去,要不是孤雪确认自己不会蛊术,连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宸方错吃了他什么蛊。
孤雪一直用“这家伙绝对憋着阴谋,忍辱负重想要来局大的谋害孤”说服自己。
多迂腐的人才能把恩报成这样啊?
看看,都结成仇了。
宸方绑好了护臂,叫孤雪试一试可还舒适,见孤雪出神,便不唤他了,兀自掀了帘子望向窗外。
孤雪回过神,宸方正好长长的松了口气。
孤雪:“……”
宸方:“……”
宸方不喜欢王城这件事在孤雪看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孤雪没想理这茬。
“我不喜欢京中。”宸方说。
王城就王城,还欲盖弥彰的给扩大了范围。孤雪嗯了一声。
“你知道世间曾有九个天柱吗?”
这是要聊天了?孤雪又嗯了一声。
这个孤雪知道,皇子义务教育里提过。
这世上曾有九个天柱,九天柱之下划分为九个国家,天柱庇佑各自对应的王族,直到天降修仙法门,开始有了修仙门派,有能人异士可以对抗天罚,凡间陷入乱世,亡了八个国。
“那时不光有天柱庇护,各国还各有镇国之宝,你手上的护臂就是仿着旧湘国王的护臂做的。”宸方说,“去苍梧山的路上,能经过两个天柱残骸,可去一观。”
孤雪当初憋着劲打修仙界时,整个凡间就他一个能打的,上阵杀敌当先锋,亲手屠满门毁山灭地这种事他都做吐了,参观残骸,他没兴趣。
“你若没兴趣,那便算了。”宸方叹道。
孤雪:这话我听着像是你自己想去啊?
“那就去吧。”孤雪说。
这对话让宸方有些茫然,低头自己想了一会儿,笑了笑:“这对护臂虽然不及旧湘王那一只的威力,也能抵挡些术法。”
皇城护卫这队百人骑兵跟仪仗队似的,走到哪都拉风,就是时速不给劲儿。孤雪一向是开鬼门跟开任意门似的,宸方也是个能开传送阵的,都是很久没用过这么繁琐的交通方式的了,孤雪受了一天的颠簸,发现队伍就顺着官道出了个城,一时间颇有感触:天地辽阔人生路漫漫,回去就把苏醍活撕了!
官驿住不下这么多人,护卫们去扎营了,孤雪和宸方连带四个宫女并两个厨子一个太医住进了驿馆。
虽说是官驿,条件有限,和王城,和鬼蜮,甚至是现在的人间住宅也是比不了的。胜在有人服侍照料,还不至于太差。
孤雪是现代生活过惯了的,又当了那么多年寒暑不侵的鬼王,受不了出过汗的身体,一定要洗澡洗头,宫女吩咐了驿馆的仆役去准备,仆役忙不迭的送上澡盆热水,宫女也不知哪找来的花瓣,撒了满盆,看着挺有情调的,孤雪却默然了。
先洗澡就要用洗澡水洗头,先洗头就要用洗头水洗澡,恶心。
算了,先洗再说吧。
孤雪最后还是澡和头一起洗了,最后也确实嫌弃了这盆水,叫宫女去再打一盆温水来,他要冲一冲。宫女退出去叫仆役去做,自己守在门口,没几分钟,有人敲了敲门。孤雪心说门口不是有宫女吗,敲个屁啊,是想让我起来给你开门吗,做梦,口中扬声:“自己进。”
宸方推门而入,愣了两秒,怎么进来的怎么原封不动的退了出去。
孤雪背对门,光听见声音没见到人,扭头去看,门好好的关着,仿佛刚才都是错觉:“?”
这俩臭丫头开门玩呢?找死呢?
仆役送水回来,看见那头戴玉冠的仙君呆呆的立在门口挡了路,两个宫女低着头也不接他的水了,便怯怯的唤了一声。宫女刚伸手,宸方侧头,见水上没有散着热气,脱口问:“这水够热吗?”
宫女缩了手,低头答道:“殿下说这盆是要拿来最后冲一冲头和身,要温的。”
“给我吧。”宸方接过水盆进了房。
孤雪听到外面有含糊的说话声,听到有人没敲门就进来了,估摸这回肯定是他的水了,直接起身,捡起澡盆里漂着的水舀往后递:“从头上浇,慢慢浇。”
孤雪打算把宫女当人工花洒。
一舀水从头上浇下来,速度正好,孤雪手指插进发尖从头皮滑到发梢,这一舀刚好结束,下一舀冲刷了胸前,第三舀冲了背。孤雪跨出浴盆,伸手:“舀好,给我。”
握着装得满满的水舀的手后面,是宽大的白袖子。
“?”孤雪侧头,“怎么是你?”
“我……”宸方的脸不由泛红,见孤雪毫不在意的冲了小腿和脚,一点也不关心帮他冲洗身体的人到底是谁,生硬的断了音。
孤雪把水舀扔进澡盆里,抓起干净的里衣穿上,只在腰间系了一道,身上的水浸湿了衣服,贴在身上,两条腿就这么露着。孤雪什么样子宸方都见过,孤雪一点都不知道害臊。没得到回应,孤雪转身想再问一遍,却见宸方在生闷气。
孤雪:“?”
这表情孤雪太熟悉了,按照惯例,问就是吵架,吵到最后有八成几率要打架,不问就会直接开打。
“你又气什么?”孤雪现在打是打不了了,头大的选吵架。
又?宸方错愕着,看到了孤雪手腕上露出的玉环,当即厉声呵斥;“不是说过不能让人看见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孤雪:“……”
就你这么好为人爹的毛病让我怎么能忍住不揍你?
“快把衣服穿好。”宸方严厉的说。
打不过,打不过。孤雪心里默念着,好不容易忍下了这股无名火,用力的抓起剩余的衣服开始穿。
宸方从重手重脚的举止也看出孤雪生气了,反思了自己的口气,背过身去,语气柔和了许多:“以后再要沐浴,不要叫那些宫人近身,我来帮你,行走在外不比在王城,要更加谨慎。”
“唠唠叨叨烦死了。”孤雪愤懑的嘟囔出声。
宸方听到了,脊背僵直。
第二天宸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孤雪更习惯宸方冷脸,反而更自在了。宸方说:“这样下去太浪费时间,你叫这些人都回去,我直接带你去苍梧山。”
“你出发前怎么不说?”
“你也没有拒绝。”
“他们哭成那样,我哪有机会开口?”
宸方摆出反正你怎么都有借口,就这样吧的态度,抱着手靠着车厢。
孤雪最烦他这态度,脾气上来也不管自己还是不是那个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鬼王:“你有病吧,不想用走的你自己不早说?你舌头叫人拔了?跟我甩什么脸子,我是你妈啊还是你肚子里的蛆啊又宠又惯蛔虫似的懂你?”
“我倒是没想到你竟是如此……骄纵。”宸方明显原本想说的词不是骄纵。
孤雪恼怒的转开脸:“我不去了,我要回王城。”
宸方沉默了,良久才问:“你是因为生我的气还是真的不想去了?”
“气你。”孤雪想骂宸方倚老卖老臭不要脸,仗着外表年轻一把年纪了还和小辈吵架,但想到以后估计再也见不到了,便忍下不说了。
“……是我不好。”
孤雪惊讶的转回脸来,见宸方真的真诚的在道歉。
“你怎么哭了?”宸方慌了手脚,用手用袖子去擦孤雪的脸,“是我不好,我不该用这种语气,我不该指责你,你从未接触过修炼之法,怎么会知道有其他方法,怪我没说清楚,你别哭了,你不喜欢去看破碎的天柱,我们不去了,你若是真的想回家,我这就叫他们送你回去。”
孤雪看着宸方手上的水渍,才发现自己竟然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