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思君愁

38、（十一） 辞职

　　入夜，还没到酒店的下班时间，杜安泽就驾着车回到酒店。一路上，他都很高兴，新酒店在运行上轨了，今晚上，张婷也帮自己约到了赵森。
　　“今晚我帮你留住了赵森，记得早点去酒店。”
　　想到张婷的这句话，杜安泽一边开车一边哼起了小曲，心情不知道多好。
　　大概除了张婷之外，就没人知道，杜安泽一直爱着赵森，从高中开始，一直到现在。他把赵森藏在心底已经很多年了，每次他和傅清走得很近的时候，他都很难过，到最近知道了赵森和傅清闹翻了，他竟然打心底里开心，甚至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有时候杜安泽自己察觉到这个念头，都会觉得不可思议，觉得自己龌龊。
　　但如果以后能和赵森在一起了，又有什么关系，守护在他身边这总好过躲在角落里默默看着他强。
　　想着，杜安泽不由打开了音响。
　　“是否这次我将真的离开你
　　是否这次我将不再哭
　　是否这次我将一去不回头
　　走向那条漫漫永无止境的路
　　……”
　　随着苏芮沙哑声音唱出那一句句歌词，杜安泽脸上的笑容就慢慢的跟着消失，眉头越来越紧，他关了音乐，一拍方向盘，牙咬切齿说：
　　“他怎么会喜欢这种歌，姓傅的那个死小子等着！别撞在我手上。”
　　到了酒店，杜安泽提着夜宵，也不理会和他打招呼的员工，一阵风般冲进了电梯。
　　“我多好！这么晚了还会想到给你准备吃的，为什么你会爱上一个全年无休，古板无趣的男人？”
　　苦笑了两声后，杜安泽拿出自己的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看到自己今天的状态不错，他笑了笑，自言自语说：
　　“不错，赵森你一定会愿意和我在一起的。”
　　电梯到了，杜安泽哼着小曲走向办公室，一路上还在想如何和赵森说自己喜欢他的事情，到了门口，杜安泽还是没有头绪，便不再想了，只要赵森身边没有人，自己会有机会，他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提着夜宵说：
　　“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话没说完，他看到办公室空无一人，不由感到诧异说：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帮我约了他吗？”
　　他走进办公室，习惯性的坐到沙发上，只见茶几上的文件都已经不见了，留下一张白纸，他随手拿了起看了起来。
　　杜安泽：
　　很抱歉就这样的不告而别，对不起！
　　谢谢你和杜总一直以来的照顾，但是恐怕我来不急回报了。
　　近来出了很多事情，家里和工作上一直不顺利，我的身体一直欠安，医院也没少跑，可这病治不好。我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总之是解决不了的麻烦……
　　以后在工作你可要上心点，别再到处瞎逛了，杜总为了你操了不少心，有很多事情你看不到，但是杜总却为你做了。
　　这番话，不由我对你说的，作为你的朋友，我不得不说。
　　知道我提起你的母亲你可能不高兴，但哪个男人不是风流成性？而且在职场上工作，爱上一个人是简单的，你父亲年轻时犯了错和你母亲离婚了，但他对你却算得上尽心尽力，这段时间虽然为公司赚了钱，比起你花掉的钱，你觉得如何。大概九牛一毛，或许是一毫。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的家里也不好，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能不原谅我的父亲，比起杜总，我的父亲什么责任都没有负过，这么多年了，都是我家老太太一直扛着……单单看这个，我都忍不住嫉妒你，有个把前途、位置放在你手上的父亲。
　　不再多说了，你自己想想你父亲为你做了多少。
　　新酒店的已经上轨，张婷也会帮着你，杜总会在后面看着你，至于我这个闲人，也到该走的时候了。或许，当你展开信件的时，我快离开这座城市了吧，要不就是快了，咱们是朋友，不用相送，有缘自会再见。
　　对不起了，这样的不告而别。找个好点的女孩快结婚吧，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让你家人再为此操心了。
　　最后我这个不负责的朋友再做出一个负责的担保，只要酒店有事，无论我在哪里，哪怕是快病死了，也会回来帮你的。
　　令有一份正式的辞职信放在我的桌上了。抱歉！
　　停笔了，再见
　　勿念
　　赵森
　　一张白纸上，短短的几行，甚至连日期也没有，赵森的笔迹极为潦草，可是一个字却力愈千斤，压在杜安泽心头。当他看完这封信，觉得生命都虚无了。他跌坐在办公椅上，一次又一次的读着这封并不长的信，知道清醒过来，意识到赵森已经真的离开。
　　他突然一拍桌子，大声吼叫：
　　“不！”
　　你怎么可以这样离开，我甚至没有告诉你我的想法——我爱你！先前，他一直在设想怎么对赵森表白，他没有猜到，赵森会这样的离开，不，不能，你不能这样走！
　　他不顾一切冲出了办公室，启动车往赵森家开去。
　　没有，你没有离开。等待了多年，杜安泽不相信自己的努力这样白费。
　　车窗漏了一条缝没合上，冷风从缝隙里挤了进来，往杜安泽身上扑去。城市的气温又低了，仿佛又要到那个下雨的冬天。
　　夜里，赵森关了灯，蜷缩沙发上，身边摆着一堆从箱底翻出来的VCD，电视里，放映着的是《泰坦尼克》。
　　这部电影大概是两人最好的回忆的吧？
　　从买到这个碟片起，只要傅清不在身边的时候，赵森就会一次又一次的放着这部影片。
　　这部电影的主题便是爱情，到结束时，Jack冻死在冰冷的海水里，Rose打开手铐求救那刻，她的心，是不是比冰点以下的海水还冷？那种爱情是耳鬓厮磨，相守到死，分不出彼此爱。Rose听Jack的话活了下去，那必定比死还困难吧？
　　电影结束了，那首《my heart will go on》萦绕在赵森耳边，他的心顿时乱了。
　　以前，他的心从未动摇过，但徐小慧出现后，他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脆弱。现在的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许傅清以为他放弃了，可他到如今，心裂成了无数块，但是仍有一丝希望无法泯灭。
　　同性之间的爱，在现代或许不算稀奇，但是人们总对它持着异样的眼光，到傅清爬到副所长的时候，关注他的人越来越多，压力也是越来越大。他只是想找个能掩饰自己身份的人而已！赵森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催眠自己，他只是想保护两个人坚持了五年的爱情，虽然是一份藏在深渊，见不得一丝阳光的爱，他也不想让那爱消失。
　　电影已经结束了。电视屏幕已经黑了，只有DVD机小屏幕上放着冷蓝色的光。
　　赵森把头埋在双手间，闭上眼，可是总想起徐小慧给他看的孕检报告。他们已经有孩子了，也就是说，傅清快做爸爸了，有了孩子，傅清即便是对自己有爱，也会要生生的割裂！
　　“咔”地一声，灯开了，赵森抬起眼，看到昏暗的灯光，一时间心如刀绞。
　　“你确定还要坚持下去吗？”
　　电视的声音开得不大，但是赵森从酒店回来，告诉她傅清有了孩子的事情之后，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实在让她放心不下。
　　赵森看了看坐在身边的老太太，把头靠在她身上，说：
　　“已经没有可能回头了！”
　　对于他和傅清之间的事情，老太太是最清楚不过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纵然是老太太也想不出该怎么处理。客厅里，没有了声响。两个人的心里都不好受。
　　过了很久，老太太把赵森凌乱的头发整理好，说：
　　“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体！为了他的事情，你这段时间发病多少次了？你为什么不替自己想想呢？何况，你不也明白吗？他有了孩子，你什么都不算了。”
　　老太太说完，只觉得自己的肩头已经湿了。
　　“哎！”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
　　“你要忘了他，以后还有很长的路，你还会遇到很多人，难道非他不可吗？再说你身边还有我，还有你的朋友，你不能忘记！”
　　“嗯。”
　　长时间陷入痛苦里，使得赵森整个人都萎靡不振，无论是对人对事都少了一份冷静和理智，今天打了那个来闹事的胖女人和徐小慧，赵森就一直为此内疚不已。
　　不管怎么说，这场战争里最无辜的还是徐小慧，首先她作为一个女人，爱上傅清这在大家看来是完全合乎情理的，自己只是个地下恋人，傅清在和她交往的时候，肯定是没有说过自己的。再者，她已经有了孩子，对于那个家庭来说，她成了一个母亲，捍卫一个家庭的完整，是她必须做的……
　　对于傅清和徐小慧，赵森没有恨，他只是恨他自己，爱傅清太深。他用手擦了擦泪，苦笑说：
　　“不久就会有麻烦上门。妈，到时候你不要管好吗？”
　　“你能扛过来吗？虽然那个女孩子没有错，但是你也没有错，所有的事情都是傅清惹出来的，你应该要他解决，而不是等着那个女孩子给你添麻烦。”
　　说完，老太太看着已经坐了起来的赵森蹙着眉头的样子，心疼万分。
　　“今天的确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打那个女孩子。”
　　赵森声音已经沙哑了，他咳了两声，说：
　　“傅清要结婚也是对的，他并没有错。我不应该为了自己，而要他放弃自己的一切，更何况，他没有爱我，爱到那种地步。”
　　赵森惨然一笑，继续说：
　　“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爱过我。”
　　开始怀疑爱情了，这是不是表明他有放弃的想法了？老太太拍拍他的肩膀说：
　　“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都要考虑清楚，这回没有人可以帮你，是把他从你的心里赶走，还是继续放着，你都得自己想清楚。你还没满三十岁，你想想以后。”
　　以后？留着以后去想吧。赵森摇摇头，说：
　　“眼前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已经交了辞职信了，我打算和您帮到郊区，等我身体好点了，再搬回来，如果还在这里待下去，我的情况肯定会更糟。”
　　屡屡犯病，不断的毛病，让赵森明确感到了危机，失去了身体，那什么都做不了。
　　“也好，不过你放心，房子的事情我来处理。”
　　老太太的语气让人无可抗拒，赵森只好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好了，不管你是假意的答应我，还是真心的，我都会去找他，把房子的事情给你解决，钱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他的还给他，你自己的要管好，如今赚钱不容易，你又辞掉了工作，你准备以后怎么办？难道你还想把钱给他？”
　　把这些东西给他难道自己就能解脱了？不可能！无论如何，这份爱不变，只是其中也多了几分怨而已。
　　“我想以后还是会工作的，我想换个地方，这里并没有我想要的。”
　　抓了几下头发，赵森打了个呵欠，微笑着继续说：
　　“您别担心，我会好好的过，至少会好好活着。”
　　见到赵森犯困的样子，老太太说：
　　“该说的都说了，以后的话你也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把他忘了吧，记着他，你只会更痛。”
　　虽然老太太觉得让赵森忘记傅清的可能微乎其微，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出来，算是最后的警醒吧。要是再这样下去，自己离开后，赵森在这个人世还可以坚持下去吗？
　　种种的忧虑交织在老太太的心中，每个问题都让她万分的头痛，可是找不到出路。她也只能做一个旁观者，心痛地看着一切发生。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明白，平时不说话，但是性子比谁都倔，为了这场地下恋情，他失去了很多东西。
　　两人沉默了很久，老太太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拍了拍出神的赵森，说：
　　“很晚了，你没事做了，但是还是要把身体养好，不然怎么把这场仗打下去？早些休息去吧。”
　　赵森看着老太太，不再好让她担心，说：
　　“您先去睡吧。我关了电视什么的，把碟收拾好了再去睡觉。”
　　“好，记得早些睡觉。”
　　说完，老太太起身离开，等她快走到卧室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客厅里，儿子痴痴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收拾着散乱的碟片，在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她轻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咚咚咚咚……”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赵森皱起眉头走了过去，打开门，看见他蹙眉，满脸愤怒，碎了的心碾成了风沙，他放开自己的眉头，莞尔说：
　　“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修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