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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供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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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梁国的夜,阴森而寒冷,星辰洒满深蓝色的天际,下半夜,竟吹起了寒风,偶尔的,鹅毛飞雪从天而降,那透骨的寒凉,像针孔那般刺入骨髓,连包裹厚实的骨头也在呐喊着救命。
常年生活在四季如春瑶华山的凌天瑶,到了下半夜,颤抖着的双腿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寒冷的气候,远不如那一段不能相守的爱情,她不知道,她握住剑柄的手,早已被自己的指甲深深的镶嵌进去。
不知为何,她是如此的感同身受,作为故事之外的人,她惋惜,同情,甚至是不甘。
不甘又如何,如今的世道,在众人眼中,一切犹如天上的云,风吹而散。
天总会亮,失去的,上帝终会以另一种方式还给你。
命运不公,你所视若珍宝的最后都会如流沙从你的指缝流出。
想要得到的,很多时候,近在眼前,却无法相拥入怀。
上帝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之人,他编织着各种各样的故事,像一张张铁丝网,像一个个铁笼,将你的□□以及思想一并俘获,变着花样的邀你入瓮,你却像极了花脸,变化着各种表情来逗他开心。
一夜微凉,一夜苍茫,换来的故事,远比一生还要苍凉。
第二日清晨。
醒来时!凌天瑶已躺在一座小竹屋里。
微光入窗户,淡淡阳光轻轻的落在床头,凌天瑶微微的闭了闭眼,轻轻挪动头部时,头痛欲裂,裂了裂嘴。
用手掌扶住太阳穴,从床上缓慢的爬起,缓缓的推开门,已日上三竿。白雪覆盖的苍茫大地上冒出一股淡淡的白烟,喜暖的紫荆花树,绿叶已凋零,紫色的花瓣落了一地。
爱美的梧桐树,褪去一身绿色,苍黄的颜色无比惹眼。
中午时分的阳光,透着丝丝暖意,轻轻而过的风也不如昨夜那般寒凉刺骨,梧桐叶一片一片的落下,这是放慢了落叶归根的步法。
屋檐下悦耳的风铃,左右不停的敲撞身体,在风中,自顾自的舞动。
虽有日光,但薄薄的温热里面掺杂着一股寒意,凌天瑶用手抱了抱身体,打了一个冷寒,哈出一股淡淡的白气,站在外面的一只脚退回去,轻轻的关上门,屋里比屋外暖和了不少。
她打了一个哈欠,往回走的时候,脚步缓缓的停下,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并排而挂的画,凌天瑶嘟着嘴,歪着头,慢慢的靠近。
大脑之中忽然闪现一个画面,一个小女孩靠在雪白雪白而毛茸茸的东西身上,用脸蹭着他雪白的绒毛,在脑海中,她依旧无法看清,女孩靠着的雪白绒毛,到底是何物!
而此刻乍现眼前的,是一只雪白的九尾狐狸,小女孩就靠在他的胸前,手里捧着瑶华山脚的紫荆花,轻柔的紫纱似乎是随着清风飘往一边,左胸之上露出一朵耀眼的彼岸花,似乎正在盛开着。
凌天瑶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胸膛之上,这是天下第一门的标志,天下第一门,创始至今,今夕到是多少年。
除了左胸膛上那株开得正盛的彼岸花,映入她眼帘的,是女孩那头雪白的头发,还有别在额头前那一颗别致的发卡。
此刻,不知从何处吹起的风,将她搭在胸前的白发轻轻的吹起,弯弯的月牙眼里透出一丝迷惑,微蹙起眉宇。
画像上的孩子,莫非是自己,可是她的记忆,除了模模糊糊的睡梦中,完完全全的不记得,小的时候,自己竟还长了一头白发。
如果这张画像上的孩子是自己,那,另一张上的女子,又是谁!
她那双浅笑的眼睛,凌天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一头凌乱的青丝在微风中轻轻的飘于脸际,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像粘上了星星光芒,身后的沙漠之上,雄伟壮观的狼群俯视着她。
凌天瑶心中一惊,凑近一看,画像的左下角处,红色的章印上面印有两字:南休!
章印之下,写着“母亲大人”四字!
原来,这是南休的母亲,凌天瑶心中惊讶,天下竟还有如此漂亮的美人,连连的点头,
心中在想,怪不得二师兄长得如此帅气,原来是继承了母亲的美貌!
凌天瑶正想得出神,有人破门而入,随后,伴着一阵微凉的风吹进来,她没有回头,不假思索的盯着眼前的画,说道:小师兄,你告诉我,画像上的白发女子是我吗?
见,久久没有回音,凌天瑶砸着嘴,说:罢了,反正我也不记得,说了还是不记得。
小师兄,要不咱们先去二师兄的院子里,把他的女儿红挖……凌天瑶转身,将手背在身后,眯起弯弯的月牙眼,而映入眼帘的,正是昨夜引领他们进入凤祥阁的男子。
他用刀撑住地面,双膝跪地,他的身后一片鲜红。
出什么事儿了。凌天瑶想要伸手去扶他,可伸出去的手,不知该放在他的何处。
门主……那男子有气无力,喉咙沙哑。
我小师兄呢。凌天瑶开始着急,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人,他身上的伤,被何物所伤,凌天瑶再清楚不过,这种功法,她可是领教过的,深知它的厉害之处。
魂链大法,那是一种几乎接近变态的功法,竟出现在此处。
凌天瑶越想心中越害怕,她的小师兄功法不如她,若遇见有人围攻他,使用魂链大法,以他的功力,恐是凶多吉少。
凌天瑶用手握住那男子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得到,魂链若是穿过心脏,那便回天乏术。
今晨,我本与少门主护送桑姬蕴姑娘到北梁王宫……殊不知……在滴血亲的途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将桑姬蕴挟持住……那人说到此处,停了下来,凌天瑶已经感知不到他的心跳。
那后来呢,如何了。凌天瑶焦急的问。
尔后……那黑衣人与北梁宫发生冲突……后……又出现了两个女子。
两个女子。凌天瑶自问,心中忽然出现两张脸,夭流煞,柳佛烟。
小师兄。凌天瑶想起她小师兄在暗格受伤时的模样,心中一阵揪痛。
曾,桑姬蕴救过他,此次,若她有危险,天潇自是不会袖手旁观。然而深不可测的夭流煞,心狠手辣,指不定此次,她更不会放过小师兄!
我小师兄到底如何!
少门主身负重伤……他让我告诉门主……不要在北梁逗留……即刻离开。说完,那人的刀倒在地上,倒下的声音,在苍茫寂寥的大地上,如天崩地裂那般。他微弱的呼吸,已经分成两半的心脏,随着风,停了。
静,寂静,仿佛全世界都陷入一片死寂里,一切都已被静止。唯有剩下凌天瑶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缓慢而又焦急,她的眼眸之中,瞳孔慢慢的变成紫色,瞬间之后又恢复正常。
听到身负重伤,她便将后半句“即刻离开”抛之脑后。
那男子的刀从他的手中滑落,凌天瑶就如一阵疾风,眨眼工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那俱孤独的尸体,依旧双膝跪地,头深埋感觉就快要搭在地上,从大门外看进去,就像一个圆滚滚的柱子。
隐隐约约的,变天了,从门口而过的风,吹起满地的白雪,呼啸着,屋檐下的风铃,叮铃铃,叮铃铃,像在做一场与死亡有关的法事。
院落之中,高高耸立起的梧桐树,落叶一片接着一片,落在积雪覆盖的黄土之上,落叶拍打的声音,像一首悲壮的烈歌,凄惨,伤感着。
北梁宫中,狼藉一片!
那男子口中的黑衣人,高高在上,与北梁王北冥并排而坐。
北冥像是被束缚住,除了眼球其他地方都动弹不得。
大殿之中,一群舞刀的侍卫围着两个女子,流着鲜血一样的魂链握在手中,被团团围住而不好施展。
凌天瑶如疾风一般出现在北梁宫中,寒风与她一同进入北梁宫殿内,顿时,一股寒意席卷着所有的人。
风停在她的身后,将她的帽子紧紧的贴在后脑勺处,跟随而来的几粒雪花,也缓慢的落了地,而眼前的几缕白发,粘在眼角处,轻轻的飘动。
她望了一眼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一黑一白并排而坐,那张精致而妖艳的脸,看到她的此刻,眼底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然而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看到凌天瑶进入殿内,迅速起身,像一条黑线移至高台边上,粗犷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你终于来了,你要是早点来,我就阻止手下不闹这北梁宫殿。
凌天瑶有一丝惊讶,原来,他是在等自己。
废话少说,我小师兄呢。凌天瑶进门的第一眼,就将整个大殿内扫了一圈,她并没有发现天潇的身影。
如此说来也对,天潇是整个北梁国唯一可以逼迫她现身的人,若那黑人真是为了找她,只要以天潇的性命相胁,她必定会现身。
急什么。那黑衣男子将衣袖狠狠的甩在身后,高高在上,昂着头。
仿佛他的面具下面那张狰狞的脸无情的嘲笑着,内心发着冷笑!
凌天瑶抱在胸前的日月辰握了握,说道:你既然是为等我,那么此刻,我已站在你的面前,无相干的这些人……
听你的。凌天瑶还未说完,那黑衣男子便挥着衣袖,夭流煞看了他一眼,或许她已经知道那张面具下的脸是何种表情,虽然一脸的不服气,还是将手中的魂链收回。
而,站在她一旁的女子,握在手中的剑没有丝毫收起的意思,原本那张活泼可爱的脸,变得狰狞,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
北离。只听那黑衣男子冷冷的叫出她的名字,北离终是不甘的将手中的剑收回,不服气的回答着:是!
凌天瑶将剑握在一只手中放下,另一只手指向王座上的北冥,说道:与他何干!
她话刚出口,那男子便哈哈一笑,同样是挥挥衣袖。王座上的北冥动了动,用手捂了捂喉咙,发出一阵咳嗽声。他本想说话,欲要开口的时候,喉咙一阵干涩痛痒,他,无法开口说话!
便如此,他站起身,凌厉的目光慢慢的变得温柔,望着大殿之下的北离,他曾视若珍宝的妹妹。
他永远也想不到,有一天,她竟会用剑指着他,那双单纯善良的眼眸中充满恨意,他原本以为,他们了解彼此就想了解自己那般熟悉,却不知,被他当作生命一样看待的人,竟是别人刺向他的一把利刃。
人心隔肚皮,伤害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我再问一遍,我小师兄在何处!凌天瑶淡淡的语气夹杂着一丝丝威胁,纵使她知道,她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
哈哈……猛然的两声干笑,戛然而止,似乎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凌天瑶。嘲笑的语气里带着冷漠:凌天瑶,果然被你那自高自大的师父惯出一身臭毛病,不自量力。他说话的声音总是那么平和,却是那么的嘲讽带有一股淡淡的杀气。他接着说道:果然,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只怕……有一天你会失望透顶!
话说完,凌天瑶接着问:你把我师父怎么样了。
哈哈……又是一阵冷笑,笑声寒冷刺骨而过,又是戛然而止,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像是带着刀那样的扫向凌天瑶。
想知道你师父及师兄们如何,摩罗村一探究竟便知。
那黑衣人说完这句话,仿佛变成一股青烟,不过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他的笑声,绕梁来回,许久未消散。
黑衣人消失的同时,北冥健步如飞,身体如离了弦的箭,一把拽住半空中的北离,如剑般的锋利眼神望着她,他无法说话,内心不停的呐喊着。
放开我。北离手中的剑举起,划过北冥拽住她手臂的手腕,北冥快速的收回手,身体向后倾。被他拽住的北离,挣脱之后转身,又被他紧紧的拽住。
离儿,离儿……北冥的内心在撕喊。北离手中的剑再次举起,挥向视她如生命的哥哥。
这时,两人一同落在了大殿中央,北离的剑恶狠狠的指向她的哥哥,如今北梁的王。
你想问我为什么是不是。北离开口说话,北冥点点头。
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妹妹,她才是。北离指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桑姬蕴,从她怀中落出的白离花,因沾染了她的血迹,洁白的花就像刚盛开时一样。
或许连北冥也不知道,供养北离花的不是北离的血与命,而是他的另一个妹妹,桑姬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