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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上忍贺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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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曜一如既往地从床上醒了过来,她揉了揉自己凌乱的长发,手撑着脸,从糟糕的梦境中缓过来后,她看了眼床头柜的位置。
普通的盒子四四方方,不过人掌心大小,曜翻身下床,拿起它在手里颠了颠,感受到其中的重量后,犹豫了会儿,才把它塞进了外套的宽大口袋里。
拢了拢衣领,曜打开窗,寒风料峭,带着冰雪的气息迎面而来,散了一屋子的暖意,蜷在柜子顶部的乌鸦被惊醒了,发出了几声短促的鸣叫后钻进了曜另外一只口袋里,半响才小心翼翼地从里头露出了一个头,漆黑发亮的眼睛警觉地望着四周。
被风一吹,再度钻了进去,看上去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来了。
曜从窗台跳了下去,昨天夜里下了雪,大街小巷被了一层无暇的白色,烟火气被盖住,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并不分明,好似无人造访的幻境,又如春风一夜路过,引得道边的树木开了满冠繁盛的银花,曜伸手去接,金色的眼瞳清透,古井般平静无波。
“前辈?”
同心美有些相似,温柔而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曜摆弄着手里裹着冰的断枝,闻言回过头,见到来人,手里的枝条划过一道光,落进旁边的草丛里,“泉。”
“抱歉,自顾自地喊前辈你出来,是不是有点唐突?”泉走进了些,曜能看见她微棕的眼瞳。
“没有,”摇了摇头,曜的态度很平静,“有什么事吗?”
泉露出了一丝笑意,她眼下的泪痣格外好看,一笑起来更是温暖,她可以算是介于自来熟与怕生之间,恰恰好的性格,即便仅见过没几面,但曜丝毫没在她身上感觉到任何的生疏,“上次在集会上看见了前辈你,本来想打个招呼的,结果散会后没找到人,抱歉啊,还有这些……不知道你还需不需要。”
曜转过身,站定,看着她翻出一截卷起来的便签纸,意识到这个是什么后,她惊讶地睁大眼,“这些是……”
中村美子的日记。
曜接过,纸张入手有些粗糙,似是被水打湿过,一部分的字迹化开,断断续续,具体内容已不可考,但泉只是一介普普通通的忍校学生,能拿到这样的东西,说明……
泉双手交握于身前,看着曜疑惑而惊诧的眼神,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先前看见止水前辈好像在调查这些,正好那位先生是我社区活动名单上的一员,我就软磨硬泡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拿到了。”
“是我私自的行为,我没有鼬君那么天才,但是还是任性地想帮点忙。”
这样,或许能追上想追上的人,即便是一点点,也算是有在靠近。
原来是这样,曜读懂了她的心理,但无法理解属于平凡人的泉心里的无力,在她眼里的泉说话时睫毛忽闪忽闪如同蝴蝶振翅,眼神单纯而真诚,曜只觉得神经都跟着一紧。
止水疏忽了……那时他应该处在一族村子两头跑的境地,事情一堆积起来,就算是天才也理不过来,这怪不了他。
但是泉……
“辛苦你了,谢谢,”曜抬了下头,注意到这边是监控的死角后,松了口气,再度加重语气,“非常感谢。”
“前辈不用……”
“但是我得说,泉,”打断了她的话,曜冷下脸,语气十分严肃,“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也不要再参与下去。”
以她的想法来说,这是对于泉的一种保护,曜的预感告诉她,中村美子的事情虽不算是大事,但一定隐瞒了什么……不管那些是什么,泉只需要当个无关人员就好了。
但是因为鼬逐渐远离的背影,而对自己的无力十分心焦的泉来说,曜的话,只是在将她推远。
因此感到生气,甚至是发了脾气,“为什么前辈也是,鼬君也是,都只是想让我在一边看着?”
曜噎了下,“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泉立马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对不起,是我过火了,明明也算不上熟悉,我做这样的事情,前辈觉得奇怪也是正常的,对不起,是我添乱了。”
她连道好几次歉,曜有些懵,但还是意识到了一点,“是因为鼬吗?”
女孩子隐秘的心事被戳穿,当即红了脸,“前辈――!”
说对了。曜有些无奈,说起来,一直以来她都紧跟着止水的脚步,似乎从来都没有体验过跟不上对方的感觉,如果认真地想象一下,努力了但只能看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泉会这样也不奇怪了。
“……抱歉。”这会轮到曜道歉。
泉不满地抿了下嘴,提到了鼬,她的心情说不上是好还是差,但就是忍不住想要抓狂,“啊――真是的!”
曜:“……”
泉稍微冷静一点,才再度开口,“其实也不全是因为鼬君,主要还是我太自我了,也太着急了。”
面对她的自我反省,曜歪了下头,“着急?”
“嗯,”泉点了点头,“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和前辈成为朋友,母亲经常和我说起前辈你的事情,我也有关注过……”
说到最后,她停下来,看着曜直接伸过来的手,“前,前辈?!”
被她喜悦的情绪所感染,曜扬起一个笑容,“我不介意。”
“真的可以吗!前辈这么优秀,和我当朋友不是拖后腿了!”
“……都说了不介意。”
“太好了!那,那这件事我会保密的!”
“好。”
“……”
泉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像是一只小鹿,曜站在原地,攥紧手中的便签纸,她呵出一口热气,简单地翻了一遍后,才将凉透的双手重新放回兜里,乌鸦被她冻得一哆嗦,忍不住飞了出来,将头发叼开,它挤进曜外套还算宽大的衣领里,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冲一边道路的拐角发出了一声警告的长鸣。
曜没有回头,“你还在躲什么?”
一道身影闪到她面前,下一秒,乌鸦愤怒地振起翅膀,止水眼疾手快地逮住它,趁鸟还没反应过来便伸手将它往旁边一扔,自己一个人霸占了曜肩上所有的空间后,理直气壮地往乌鸦身上一指,“躲它。”
乌鸦通人性,气不过,当场便飞走,寻个角落自闭去了。
对于这一人一鸟的互动,曜只能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她这趟出来本来就是和止水约定好的,对这样的情况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可惜了乌鸦,天寒地冻的,还要受这气,也不知道会飞去哪里。
“我告诉我母亲了,”趴在曜肩头,止水试探性地宣布了这个消息,“她说先前就和你约好的,最近一定要你来家里一趟。”
曜眨了眨眼,没有回答,
止水有些紧张,“会介意吗?”
曜轻轻地笑了一声,“不介意。”
眼睛一亮,止水拉了拉她的胳膊,“那……”
“走吧。”
曜反握住了他的手,同时,也将放在左边口袋里的小盒子握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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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水的家位于宇智波聚居地东部的位置,与木叶其他村民的居住区仅隔一面墙,站在房顶上时,能够看见被重重楼房所挡住,因此只露了一个初代目头像的火影岩,也不知是谁在放烟花,孩童的笑声越过墙头而来,钻进了此时正坐在庭院边两人的耳朵里。
曜先前来过几次,不算太生疏,止水的双亲都是很和善的人,也没有过问她这两年的经历与身世,进门时,只是简单地寒暄了两句,母亲便将想要帮忙的两人赶去了一边,也不知道和丈夫聊了什么,笑声隔着几面墙都听得见。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曜已经努力不在心里乱想了,但在止水母亲唤她名字时,还是下意识绞紧了手指。
“小曜这些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吗?”
“是的。”
“先前没在意,你是不是从回村开始就和止水认识了?”
“那时候是族长大人喊他过来的。”
“那真巧啊,虽然他这小子近些年在外闯出了点名头,但坏脾气也不少,以后还要麻烦你多照顾呢。”
“……哪里的话。”
诸如此类,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对话,曜回答时,整个人像是被上了减速器一样,迟缓得不行,反而是止水和他父亲那边,没说几句话便走了出来,曜抬眸看去时,少年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一下子便把她带进了其中的漩涡里。
“小曜就留在这里吃顿饭再走吧。”止水母亲见她发呆,便给止水丢去一个眼神,毕竟是在长辈面前,平日活泼的止水也安静下来,接到了母亲的示意,他只是用力地点了下头,走到曜面前,拉着她上了楼。
“我带你去我房间。”
手心好烫,还在微微发着抖。
曜看着止水有些绷紧的肩,一时不知是为何,竟然轻轻地笑出声来。
止水回头看了眼她,将人带进房间的一刹那,他伸手一捞曜的腰,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她抱在怀里,两人额头相抵,灼热的气息交融,房间里充斥着安宁的气息,曜闭了闭眼,能听见彼此呼吸时的轻响。
“哈哈哈哈哈……”止水的喉间溢出一串压抑的笑声,又低又哑,曜最受不了他这样,伸手将他推开,她朝靠窗一侧走去。
止水的书柜位于靠窗的一侧,曜一抬头,形形色色,各色各样,一旁的矮柜上还排了一排,硬要算,其实并不比她家里的要少,作为一个闲暇时间便会努力补充理论知识的人,曜立刻便对其中的一部分起了兴趣。
她先是看了止水一眼,获得了止水的同意后,曜便踩着一边的小板凳去拿,她矮了点,有些费劲,好不容易抽出一本时,还把另外一本也带了下来,声响带动着止水看去一眼――他感觉不太妙。
那是一本蓝色封皮的书,有些年纪了,纸页算不了太干净……当然重点不是这个,它最开始时只是一本普通的书,主人是宇智波曜,后来被借给了止水,再看完后,这本书并没有按时归还,而是留在了止水家中,当时的曜远在边境,睹物思人,这是很正常的情绪,因此书的纸页里被止水夹了不少有关于曜的东西。
曜也注意到了,她抢先一步,在止水冲上来前便将书和散出的东西一把收到自己的怀里。
“别看。”止水抢不到,只能可怜巴巴地站在曜身边,耳朵和脸烧起一片,阳光落在他蒙着水雾的眼里,折出一片迷人的虹光。
那是属于少年纠结的暗恋,是宇智波止水这个名字下,最为柔软的一面。
曜伸手去摸他的脸,作势要吻他,止水感觉到角色互换,但还是有些紧张地闭上眼,结果只是听见少女戏弄的笑声自耳畔响起,在这半年里,恃宠而娇,为所欲为的宇智波止水,终于在这一刻,自食了恶果。
他几乎是感觉到了太阳穴边血管的跳动,酸胀的悸动感电流般涌入他脑海,看着那双金色眼睛里擒着的笑意,止水半跪下身,将额头抵在了曜的膝盖上,无声地屈服了。
“很蠢的。”
这是曜在拿出一叠纸条时,所听见的,他说的话。
是那两年时用乌鸦传递的信件,一封不落,曜翻看了一遍后便将它们放到一边。
然后是一张小小的许愿卡,边角有烧焦的痕迹,墨迹褪得差不多了,但根据上面笔杆留下的压迹,曜还是能看出是自己所留下的东西。
太过久远,她回忆了好久,才想起了那年夏天,夜空中升起的花火。
止水知道她在想这个,他保持着额头搭在曜双膝上的姿势,看都不看,便从一边的抽屉里摸出了一只小小的金鱼发卡。
已经蒙了灰,看不出当初脏的是哪里了。
曜抓着发卡的手收紧,直到感觉到痛意,才松开,“九尾事变的时候,拿的?”
她的声音温柔而轻,如羽毛扫过,止水抬了抬头,顶着红透的眼尾看她,“那时候路过,没想的太多。”
说完,可能是觉得太羞耻,便又低下头去。
曜感觉自己膝盖上的温度又烫了几分。
那时候,自己的愿望是――“希望雪活着。”
可惜,这是个无法实现的愿望。
虽然有些遗憾与痛心,但也是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她轻轻地摸了摸止水的发顶,另外一只手没拿稳,一堆小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了出来,一眼看去,全是与自己相关的东西,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俯下身去捡,她发现了最特别的一样,一个装了纸条的空笔壳。
“等等!这个你别看!”止水的反应十分激烈,他伸手要抢,直接便把曜压在了地板上,曜知道这里头的东西非比寻常,握着的手极死,止水掰不开,看表情都要哭了。
曜抓住机会,一翻身,跨坐在了他的身上,当着面,将那张小纸条取了出来。
止水彻底放弃了。
将纸条展开,在看见里面的内容时,曜的脑海“轰”地一声,像是爆炸了,什么都没剩下。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按耐不住心里汹涌的情感,俯下身去亲吻眼前的恋人。
只是一张写满她名字的纸而已,背面用铅笔勾了一个简单的画像,线条有些笨拙,也只有曜能看出来这是她本人。
止水说的没错,确实很蠢,但这样蠢的背后,却带着温风细雨般绵柔的心绪。
过于普通,过于寻常,也过于……真实。
是组成止水这个名字的拼图,是年少时期稚拙的恋慕,是令人心都化开,只想投入进少年映着星空的眼瞳里的……冲动。
如此动人。
赋予了她今后漫长道路上的一缕光。
“我喜欢你,止水,我喜欢你,”曜放出了自己此生仅有的情深似海,坚定不移地将它放在了止水的手上,“你以后让我怎么说都可以。”
如果能和你一直在一起会有多好。
她深呼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盒子,颤抖的手指间,盖子被掀开,掉出了一颗清透的勾玉。
“闭眼。”曜哑声说着,手里提着勾玉的线,将它戴到了止水的脖颈上。
母亲的遗物,家人的回忆,同时,也融入了曜的查克拉,保留了一定属于她的意识。
是曜最为重要的东西,没有之一。
本来,应该留在身边的。
但此时,她并不后悔。
两人以后会怎么样,她也根本不想管。
“曜……我。”止水无措地扯了下线,被曜抓住手腕。
金色的眼瞳如此漂亮,轻轻一眨,便抖落了一簇自心海里掬起的星光。
“虽然晚了点,不过还是——”
“祝贺你成为上忍。”
她这么说着,话音滚落在茫茫红尘之中。
心声却散开了,变成了空荡天地间渺小的回音。
神明啊……
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别把他带走。
如果再有一次,我绝不会放开这只手。
这是十三岁的曜,在大雪纷飞的新年里,所发出的,最为恳切的请求。
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时间潮水,只一霎那,便淹过了她的头颅。
无情且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