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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这是第十四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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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十四章
黑云已遮天,原本就已经是傍晚了,昏暗的光线到现在就是完全灰朦朦了,雨也是说下就下了,还是带着冰雹重量咚咚往下砸的,车顶嘣嘣的直响就像有人站在上面拿着机关枪直往下扫,扫得秦鸣和漫小盐一阵气血汹涌。
“这,咱们熄火还没十分钟吧。”
“嗯…”
“刚刚还晴空万里,现在就倾盆大雨,这是不是天云漠测?”
“嗯…”
“要不咱们就等着雷锋莅临?拖咱回归温暖和怀抱?”
“嗯…”
“……”
“……”
“你怎么了?话都不会说了。” 秦鸣这才发现在漫小盐除了闷闷的嗯一声,什么话也没说。
转头就看见漫小盐靠在背靠上闭目养神,要不是脸色有点白,加上外面暗幽幽的光看起来像具女尸,还真是一派闲适。
漫小盐心想我嗯都嗯不出来了,还要说什么?
漫小盐哽了哽脖子:“不好意思,我可能有点晕车,可能有点中暑,可能有点发病,我现在才知道说话真是太他妈废力气了。”
刚才还在开车的时候就有点反胃头晕,以为是秦鸣开车太快,谁知道停车之后更加变本加利,连头也开始疼起来,还寒一阵冷一阵的。
秦鸣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喊了起来:“你都发烧了!”
漫小盐扯了扯嘴角,有力无气地说:“是吧?难怪这么热。”
秦鸣有些生气地问:“你有吃药没?”
“什么药?”
秦鸣将身上仅有的衬衫裹在漫小盐身上,忍着怒气:“许师兄给你开的药。”
许师兄?哦,是许恒。
漫小盐不屑了一声:“谁喜欢吃那东西,一把一把像喂猪的,还五颜六色的。”
秦鸣有些泄气地把漫小盐的背靠放平,自己爬到了后座上:“我想起前几天听到新闻,说今天台风登陆,难怪这么久都没人开车过去,那现在怎么办?手机都被你玩没电了,求救都没办法了。”
漫小盐轻笑了一声,声音居然有些哑了:“那还真是好。”
秦鸣把后座背靠掰开,拿出行李袋掏出了几件衣服:“哪里好?”
“我死了,不正好给你当尸体抱。”
秦鸣咬牙把漫小盐从前座拖过来继续裹了几件衣服,还真像是在拖着具尸体,直接裹成了个木乃伊:“我喜欢抱半温不凉的尸体,你可别死太早。”
在漫小盐包里拿了药和水,喂给她吃。
漫小起靠在秦鸣的胸膛上点点头:“一定,怎么也得顺着你的意,慰劳一下你三面受伏的脆弱心灵不是。”
秦鸣紧紧抱漫小盐,轻轻说:“知道就好。”
漫小盐没有再跟秦鸣拌嘴,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有点疼,一波一波的像是被绞着骨头,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只是不像这次那么剧烈。
对于她的病,许恒不避开她,她也不会忌讳,况且自己的身体状况,最清楚的还是自己,他们想瞒也瞒不住。
这次的检查她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结果的不乐观。
她仍记得,许恒在告诉她病情之后看着她,眼里深邃的光芒中带着悲哀,神色却坚坚的有些痛苦:“如果不是家族问题,我一定偷运你出国,再藏起来。”
漫小盐想,藏着?藏在哪?
我不想藏着,我想站在最高最宽阔的地方让人看着,让……
看着…
那一刻,她脑海中浮现的是年代久远的巷子里那一抹高昂的身影。
渐渐挺拔,也渐渐远离。
漫小盐不自觉的朝秦鸣的怀里拱了拱。
秦鸣问:“怎么了?”
“疼…冷…”漫小盐呻吟了一声。
看着漫小盐无助的颤着的睫毛,那气若游丝略带哭音的语气,秦鸣顿时就心疼了。
也许是酒吧第一眼就被她镗亮的眸子给刺疼了,也许是那时被她讽刺的喊着“人类先生”时那种调笑的表情给刺疼了,也许在醉酒后她泪眼朦朦的模样给刺疼了。
那么明确感受到漫小盐这还是个刚入社会,没知过外面冷暖的孩子,似乎也听许恒说过,漫小盐和陈棠同父异母,妈妈近乎漠视的态度对漫小盐来说不可以完全没有影响。
成长的路程是漫长而寂寞的,没有母亲慈爱的陪伴和父亲天神般的庇佑,漫小盐是不是也一个人躲在被子或墙角或柜子里哭过?然后在时间爬行的脚步中一个人再从黑暗中走出来?
永远都没有焦急的呼喊和关心,有的只是无尽的沉默和低声的抽泣。
是不是连生日也是一个人过的。也许连愿望也没有许,因为没有妈妈告诉她生日是要许愿的,这样才圆满。
也许连游乐场也没有去过,因为没有爸爸牵着她的手穿梭在人群中,扛着她去系许愿树,抱紧她坐摩天轮,握着她玩碰碰车。
可望不可及的旋转木马也许是漫小盐一生的遗憾,小时候渴望破裂时的伤痕,长大了就也没必要再重新揭开了。
秦鸣看半昏半睡的漫小盐,苍白的脸上挂着汗水,和着滴泪滑过,像枝在风中轻扬的带水百合。
如今如此明朗的性格,是陈棠的教导有方还是漫小盐天生迟顿?
或许,你只是大智若愚,将自己藏在隐匿的地方而已!
真实的完整的你到底在哪里呢?
秦鸣收紧抱着漫小盐的手,心里轻轻吐着:“我会让你快乐的。”
其实秦鸣只想对了一半,对于童年的回忆尽管没有爸爸的疼爱,妈妈的关怀,但她有对路双单纯而美好的思念,那是一种新芽萌发让人兴奋难忘的记忆。
属于漫小盐特有的甜蜜。
但也痛苦!
漫小盐在路双的事情上算不得是一个武断怯懦的人,但也不能归于判断果决,感情的事最懵懂的美感就是拖泥带水,耦断丝连。
所以漫小盐在初中的时候,她拖了两年的烂泥巴才被路双一句极具压倒性的话给压榨到了路上做铺路泥再没起来。
高中的时候虽说果断的想要撇清关系,但最后还是你连着我我连着你暧昧不清的走了半年。上了大学,漫小盐总算开窃,一改往日迟钝首先出击夺得主动权,只是在分手的时候也太过果决而已。
这次分手之后,不管好歹,但在漫小盐看来,她和路双算是两条做了好几次交集的抛物线之后,上帝终于弄明白他的几何算错了,最终改道成了双抛线。
近亦近,远亦远,没有交集。
所以当她在沉沉迷迷中感受到一阵强光之后,黑暗的风雨里,坚硬的轮廓带着阴冷表情的路双的脸孔出现面前时,漫小盐下意识的有种回光反照的错觉。
手指突的就抓紧了秦鸣胸前的衣物,头深深的埋进了秦鸣的脖颈里,迅速的动作让她有些发抖。
头痛的加剧,胃里翻腾不消,骨骼里刺骨的痛,这不足以让漫小盐有过击的反应,但是当路双带着戾光的眼更加靠近她的时候,她竟有些恐慌。
“怎么了?”秦鸣的声音出奇的让她有些安慰。
漫小盐摇头正想说话,秦鸣担心的声音又传来了:“你搂紧我,有人过来了,我们可以走了。”
秦鸣抱着她钻进了另一辆车里,风和着雨水刮得她生疼。
漫小盐下意识的转头,看见车辆外的车光打在雨幕里,泛了毛边的光茫将雨幕里立着一个人镀了一层金,那人面部被伞完全遮在了阴影里。
车开动的时候,车里的安静得有些可怕,车主和副架座上的人一言不发,漫小盐仍旧揣在秦鸣怀里。
车里没有开灯,但漫小盐总是觉有车里的气流有些不正常,好像总有人在看着她,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困扰让她全身都寒冷。
“禽兽,我有点冷。”
秦鸣温和的说:“我抱着你,不会冷了”
听着秦鸣像哄孩子的语气,漫小盐扯了扯嘴:“你不是说喜欢半温不凉的么?”
秦鸣轻笑:“开玩笑,半温不凉的哪是尸体。”
“是什么?”
“就像你这样,我抱着就刚刚好。”
漫小盐始终闭着眼晴:“你以为是选抱枕?”
秦鸣突然严肃的说:“我倒挺想让你做我我抱枕的,挺有质量的,抱着舒服。”
“……”
“……”
“禽兽…”
“嗯?”
“以后别把我当尸体裹了,都产生抱枕错觉了。”
“……”
路双和刘元的出现是秦鸣始料不急的,当他看见车子前灯的光束打在车前时,他总算是深刻理解到“前途一片光明”的含义。
只是没想到照亮他和漫小盐“前途”会是路双而已。
路双与漫小盐的前前后后,除了第一次见到漫小盐为之买醉程度来看,算是“爱之深”,更何况还有陈棠所说的十几年的分离与相遇,几乎漫小盐所有对异性的情感都给了路双。
路双对漫小盐对何偿不是全心全意,天知道为什么路双千方百计要漫小盐提出分手,要不就是出于对漫小盐的维护,要不就是路双脑袋神经瞬间发达。
当年不就是他脑神经过于发达导至脑热为漫小盐杀了人么?
当局者迷,也就漫小盐这少半升脑浆的糊涂蛋才看不明白。
秦鸣不敢确定还迷迷糊糊昏沉着头脑的漫小盐有没有看清开车的是路双,毕竟当路双要抱她上车的时候,她将头使劲地埋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毕竟她在转头的瞬间,秦鸣很清楚的听见了漫小盐含糊的呢喃着的是路双的名字。
他们是刚上高速不久遇上台风的,所以最后他们下了高速转往温州方向的医院。
关于漫小盐目前看起来半死不活的状况,在旁人看来确实是严重了些,秦鸣用的借口是上次酒吧聚会时酒精中毒。
路双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黑亮的眼里满是不信。
秦鸣不置可否:“那天晚上她喝醉了,第二次就躺到医院去了,今天出门主要是毕业旅行要去杭州。”
路双望着急诊室的门皱眉,似乎那天喝呛了酒的漫小盐每个痛苦的神色都刻在了他的心上。
看着路双的面部表情一变再变,秦鸣似乎心情不错。
只是他不知道路双的反应原来这么大,路双的脸色瞬间苍白,唇都不住的抖起来,急切的呼吸短促又沉重,干瘦的手指捂着脸,指缝间还能看见他泛红的眼睛…
秦鸣正觉奇怪,刚想说话。
刘元突然抓着路双的手说:“路双,我们先回去吧!”
路双转头看了眼急疹室,良久之后才点点头,起身对秦鸣招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秦鸣看着医院长廊尽头渐行渐远脚步有些蹒跚的路双和刘元,心里有愤怒,有窃喜,有苦涩。
手里似乎还萦绕着漫小盐的气息,耳边还回荡着漫小盐嘶哑的声音:
禽兽,我,好像见到路双了。
那种惊慌渴求的语气让秦鸣想哭。
路双,你永远也不知道你手里握着的是什么,她把一个女孩的纯纯思念和一生的爱意都给了你,你却不懂得珍惜,自己的欲予欲求,永远强势而霸道,却要让漫小盐来自己改变轨道迎合你。
路双,适者生存,你不去迎合这场游戏,那么你注定是这场局里的输家。
而最痛苦的却是努力跟着你脚印亦步亦趋的漫小盐。
路双,你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