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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一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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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忱知道自己的答案,他也知道此刻只有说出来才是所谓的负责,告诉过自己的,这得让白问来选。
如果是他撇的这么理智,却又不让白问有选择权,他就是在己所不欲,偏施于人。
“高考前我不会。”戚忱稍稍把身子离远了些,“因为如果我后悔了,还有选择的余地。”
白问盯着戚忱看,一直盯着,他盯着戚忱的脸,再到肩,然后再缓缓的下移,今天是大年初二,是吗?他想了想,是的,是除旧迎新的第二天,他也要把旧给除了吗?
“我没想过后悔这件事。”白问说话声音很平静,是一块巨大的,完全没有裂缝的石板,风雨不侵,“我是个很固执的人,我不喜欢后悔。”
戚忱静静地听着,他没有权利引导白问,但他知道自己确实是错了,那天晚上他们一定要接吻吗?他如果后来没有亲上去,这个世界的门不该由他给白问打开,打开了之后他却教人家‘理智点’,是他的错。
这是什么事呢?到底怎么会这样呢?
白问想,自己是不是现在要提分手才对得起自己呢?他真的是个固执的人吗,他真的喜欢钻牛角尖吗?他要是喜欢钻牛角尖,这个时候是不是要不放手呢?
戚忱到底凭什么叫他理智点?感情的事,能被他拿出个杆秤,和所谓的‘前途’‘坦白’放在天平的两侧衡量,那…
戚忱喜欢自己吗?他是个同性恋,他来国内上了几个月学玩玩,然后顺手和自己玩玩,现在戚忱要回A国了,觉得在国内留一个也是拖累,还不如早早的用前途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给白问留下退路,也给自己留下退路。
白问突发奇想,不行,这件事不能由自己来提,太掉价了。
“戚忱,你跟我说这些,意思是什么呢?是想跟我分手吗?”
白问眨眨眼睛,用一种比较轻快的语气问了出来。
戚忱摇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跟你说这些话是为了让我自己轻松。”
“不是吗?”白问刚刚其实都不觉得生气,但这句话燃起了他心中的火气,他几乎拔高了一点音调,“你的意思是我们两就是玩玩,你不想让自己有负担,还非要他妈的说是为了我好,不是吗?”
戚忱没说话,他只是沉默的,平静的看着白问。
白问用力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要用这幅我无理取闹,我不懂事,我冲动的表情看我。是,我在你眼里是没见识,我还他妈的非主流呢,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幼稚得很?我…”
“白问。”
白问几乎是不可置信的转回头,甚至他还有心看了看戚忱的表情,对方倒并不意外,只是嘴唇抿的更紧了些。
外婆站在那颗巨大的,咖啡馆的假树旁,也没什么表情。
白问一瞬间,好像掉入了一个巨大的,荒芜的漩涡,身边都是白惨惨的急流,他几乎都要喘不上气来,断断续续的,堵在喉咙口,不知道怎么吐,人类的本能是呼吸,他连本能都忘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很蠢,真的很非主流,又是真的很幼稚。
戚忱站起身,向外婆微微点了点头:“您来和他说说吧。”
“你也坐吧。”外婆没应,“一起聊聊。”
白问背陡然放松了下来,这一天到来的比他想得早,也更措手不及,但他觉得如释重负。
“您喝什么?”
“不用。”外婆坐在两人对面,又犹豫了一下,“一杯水吧。”
戚忱走去吧台拿了。
“戚忱叫你来的。”
白问没有犹豫,他斩钉截铁的说。
外婆叹了口气,这口气很长:“你昨天晚上出去的时候,我没睡。”
对啊,白问恍然大悟,其实外婆在冬天的时候,睡的很不安稳,他应该记得的,因为外婆的膝盖在冬天都隐隐地会疼,虽不至于锥心刺骨,但睡的都很浅。
但怎么昨天就忘了呢?
“我其实没往那方面想。”外婆很平静,话说的也很慢,温温和和的,跟白问想的差不多,他当时想如果跟外婆坦白,外婆也是绝对不会雷霆盛怒的,只是会这样慢慢的,温温和和的,比凌迟难受。
“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你和小忱关系是好,好的我都有点吃惊,我很早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很有主意的,你喜欢闷着不说话,也不爱跟人交际。这怪我,也怪你爸妈,我一个老人家带你,没把你带出什么年轻人的朝气来。”
白问低着头看地板,他没办法回答一句话。
“我昨天晚上也一晚上没睡,小问啊,我是觉得即使关系再好,也不会凌晨几点偷偷跑出去见,但我没敢往那个方面想。”外婆的声音出现了一些波动,一点点几不可闻的哽咽,“我不敢啊,小问。”
白问终于哭了出来,他继续低着头,是啊,他怎么就想不到呢,外婆不会赞同或者反对的。
“我去问了小忱。”外婆把手交叠在膝盖上,“他说是他先提的。”
白问抬起头:“我先提的。”
“这重要吗?”外婆压低了声音,“谁先提的都不重要,这种事…”
戚忱带着两杯柠檬水回来了,很安静的把水和水瓶放在外婆和白问面前,坐了下来,他看了眼白问:“我太冲动了,没想周全。白问年纪小,见的人不多,遇到的事也少,于情于理,在他还在读书的时候,我跟他交往,都是我的错。”
外婆没说话了,她颤颤巍巍的抿了口水。
白问也喝了口水,就是喝的比较多。
“对。”外婆把杯子放在桌上,“我知道,你也是懂事的。兰芬很早就跟我说过,你出国的很早,你受到的教育我先不论是先进,还是所谓的开放,那都该是你的事。白问还在读高中,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以后的名声呢?流言是会害死人的。他父母都是在体制内工作。”
白问张张嘴想辩驳,戚忱的手突然伸过来,压下他的胳膊。
外婆继续讲:“好,这些先都不论。我们只说感情这事,他还只是个少年,少年呢,比较冲动,太激进了,丢在学业上,这是好事,但丢在所谓的感情上,那就是错用了。”
“他根本就没有建立所谓的三观,他还太小了,就像你说的,白问见的人少,遇到的事也少,你们交往,是他吃亏。”外婆又喝了口水,“我知道你马上又要回国外读书了,那你还让白问在国内边上学边挂着你吗?你这不是自私吗?小忱,我不想做什么恶人的。但你生长的环境,和白问的截然不同,你如果真心喜欢他,你就应该替他多想想啊。”
“嗯。”戚忱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
白问不知哪来的一股戾气,他从小到大都没顶撞过外婆,因为小时候他和外婆相依为命,王陵和白城即使现在回家多一点,他也没把他们当作真正的,无话不说的家人,即使是亲生父母。可外婆不一样,“外婆,你问过我吗?你只跟戚忱说这些话,你问过我吗?”
“我知道你想和他在一起。”外婆悲切的说道,“但不合适啊,你怎么就知道你对他不是一时的血气方刚,一时的鬼迷心窍?
“你还只是个学生啊,你不能赌,你赌不起的呀。”
“小忱。”外婆没继续跟白问说了,因为现在他听不进去,“外婆再说一句,你不要觉得不好听,白问的人生不管怎么样,现在都被你影响了。我是不信那些山盟海誓,说不离不弃的,我相信你是个聪明孩子,你知道轻重,算了吧,让白问先安安心心的考个大学,不管你喜不喜欢他,好吗?你不能害了他一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