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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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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夫人小气,而是上月咱们府中的几个铺子生意不好,收上的银子竟不足往常的一半。再加上为姑娘回府新修了这小院,竟有一多半的工钱还没付。夫人虽精打细算,但少不得又要添不少体己银子进去。老奴心疼夫人,只好厚着脸皮来与姑娘说说,院里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先缓一缓,等到下个月再一块补上。”
宋妈妈说完这番话,便拿眼觑着秦瑾瑶,大有一副若是你不答应便是你不通情理的意思。
“爹爹怎么说?”秦瑾瑶早知何氏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但没想到她真敢明晃晃拿着月例银子做文章,也不怕秦怀德怪罪。
宋妈妈呵呵一笑。“老爷一向不管这些事。”
秦瑾瑶明白了,秦怀德不理帐,银钱全都攥在何氏手里。
“我倒是不妨事。”秦瑾瑶轻声开口,眼中写满担忧。“只是这院里的四五个小丫鬟,若是没有月例银子,哪肯心甘情愿为我做活。”
宋妈妈眼里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意思,嘴上却叹道:“那能如何,也只能委屈姑娘了。”
秦瑾瑶便淡淡笑了笑,头也没回,只是懒懒对镜梳妆。
那宋妈妈站在地上,不知为何一时心里竟有些忐忑。又见秦瑾瑶许久不开口,她更是紧张,加上脚站得久了也有些木,额上便渐渐渗出汗珠来。
如此过了许久,秦瑾瑶方才忽然柔声笑道:“到底是我不好,给母亲添了不少麻烦,还要劳累您特意前来解释。不过,外祖母临走也给我留了几十两银子,想来足够我花销的,还请夫人放心。”
宋管事家原本以为秦瑾瑶会冲着自己发脾气,本想到等了半天只是客气话,方才提起来的心直接就落了回去。说来,这乡下来的嫡女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竟拿这禹州还当灵州过,啧啧,几十两银子够做什么的,若是添进公中,只怕连个米粒都瞧不见。
“呵呵,如此自是好。姑娘放心,这委屈日子也过不了多久,姑娘尽管花销自己的体己,等过两月光景好了,夫人自然都能给姑娘填补上。”
“有母亲在,我心里自然有底。”秦瑾瑶柔柔一笑,看似十分弱不禁风。那宋妈妈更放心了。看来夫人说得没错,这秦瑾瑶虽然看似伶俐,但也不过是小聪明罢了。
“那老奴先退下,姑娘若有什么事,竟可让几个小丫鬟去寻老奴。”说完,宋妈妈又一笑,“姑娘这衣裳倒是看,怕是织云阁的手艺?”
小桃惊喜的点点头。“婆婆好眼光。听二姑娘说织云阁的衣裳最好,我便特意给咱们姑娘买来的,足足花了十两银子呢。为着这件衣裳,姑娘说了我好几日,可我说咱们还剩二十多两呢,足够花一阵子的。”
宋管事家简直要笑开了花,却还佯装赞同:“果然是值这个价,衬得姑娘颜色越发好了。也是,姑娘如今是秦府嫡女,可不就得往衣裳首饰上多花些钱嘛,万不可让人小瞧了才是。”
“对,正是这个理儿。”小桃忙不迭的点点头。
宋妈妈笑笑,再去看秦瑾瑶,却见人家已经走到书案跟前,开始研墨了。她心下一惊,本是往外走,脚步却慢了一瞬,扯着脖子去瞧秦瑾瑶的桌案。不过,等到瞧见那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便放下了。
敢情是在练字。
她倒是笨鸟先飞。
放了心的宋管事笑吟吟的回到了何氏的屋里,当着何氏的面,给秦瑾瑶一顿排揎。
“先前瞧着还有几分聪明,如今看来倒是个没心眼的。荣儿和平儿过来传话,说那小桃每日都流水一般的花银子,老奴先前还不信,今儿过去一瞧,您猜怎么着,她那身上竟穿着织云阁的衣裳呢!”
“她倒真把自己当成嫡女了?”何氏的头上包着一指宽的牡丹花纹抹额。这两日因着外头流言纷纷,人人说她何氏枉为人母,她花了大把的银子去周全名声,连带着气色都憔悴了不少。
“她身边的小桃更是没心肝的,老奴稍稍试探,她就把底细全漏出来了,原来她们手里只剩下二十几两银子了。”宋妈妈一脸得意道。
何氏的脸色稍稍好些,嘴上哼道:“这偌大的秦府,就像吃银子的饕餮,哪一处不得花银子。”
“可不是么。夫人放心,等到手里没了银钱,自然有求到您这的那一天。”宋妈妈巴结道。
何氏摆摆手,嫌弃道:“糊涂,我压下她这个月的月例,可不是为了这点小事。等到今晚荣儿和贵儿过来回话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怎么做。”
“是,老奴明白。”宋妈妈吟吟一笑。
何氏见秦瑾瑶好拿捏,昨日的怒气散去了不少,往眼角描了一笔笑道:“想必是昨日赴宴被那些娇贵姑娘惊着了,想着人家怎么有那么好看的衣裳首饰。她又从乡下来,听说乡下人都格外好面子,所以心生卑微,想用这些衣裳首饰找补。如此看来,昨日月儿给她那些委屈受,倒也是件好事。”
“正是呢。咱们月儿姑娘一向是有福气的。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别看公主膝下那么多孙女外孙女,可哪有一个比得上咱们月儿姑娘聪明伶俐,活泼可爱。”
何氏被她说得心里舒坦,颔首道:“月儿自然是好的。”
二人说着话,外头便传来小丫鬟的声音,说是苏姨娘过来请安了。何氏听见是苏媚过来,眉心蹙了蹙,但终究还是道:“让她进来吧。”
宋妈妈趁着小丫鬟去传话的功夫,赶紧劝了劝何氏:“夫人装也要装得和气些,这么多年了,她一向是个老实的。”
何氏瞪她一眼道:“我要是不容她,她能生下秦曼瑶那个小狐媚子么?”
然而这话有几分真假,只有何氏自己知道了。
苏媚人如其名,腰肢纤软,柔若无骨,面颊细长,眼波流转,朱唇含香,饶是对得起这个媚字。
瞧着她走进来,何氏挤了挤脸上的笑容道:“这些日子你一直侍候着老爷,想必也劳累,怎么还有空过来请安?”
苏媚盈盈问礼,眼眸低垂道:“夫人操持家务辛苦,妾身不得分忧,一直心有愧疚,哪敢妄称劳累。”
何氏知道她一向恭顺,因此对她也没什么脾气可发,只不过是瞧着她不顺眼罢了。“曼瑶呢?前几日不是说身子不好?”
“托夫人洪福,这两日身子已经大好了。”
想到秦曼瑶那副与苏媚如出一辙的弱柳扶风样子,何氏的眉心忍不住蹙起,缓缓说道:“你也不能总把眼睛盯在老爷身上,也要多看管一些曼瑶。你说说,自曼瑶五岁起便同月儿一起学琴棋书画,如今也有九年,可曼瑶却没有一样比得上月儿。如今碍着秦瑾瑶过来,我辞了那些师傅,但月儿自己依然勤奋肯吃苦,曼瑶却每每抱病,实在差得远了。”
苏媚依旧是逆来顺受的样子,颔首说道:“夫人说得没错。可惜曼瑶性子不好强,又没有大姑娘那般的天赋异禀,学起东西来每每头痛不已。妾身虽然着急,可又不舍得逼她紧了。好在咱们秦府有大姑娘撑场面也够了,妾身也不指望曼瑶有什么大出息,来日随便配人也便罢了。”
何氏听她这么说,心下舒坦不少,却又佯装不乐意道:“也不能如此说。曼瑶好歹是秦府的姑娘,哪里有随便配人的道理。你且放心,我必然不会亏待她。”
苏媚的眼里起了淡淡一层水雾,哀叹道:“妾身何德何能,有夫人这般好的主母。”
何氏这么多年早习惯了她这幅样子,可心里终究是得意居多,摆摆手道:“你又何必客气,这么多年了,你也确实帮了我不少忙。”
苏媚不敢接茬,只得垂眸听着。这么多年了,她也是习惯了这种日子。心里唯一的愿望是,往后曼瑶别再受这种当妾室的苦。
这厢何氏与苏媚正说着话,宋妈妈便下去沏茶。却不料这一会,秦瑾瑶便给何氏回了个绊子。
“怎么脸色这般难看?”瞧着宋妈妈端着茶点回来,何氏嗔道。
宋妈妈脸色阴沉,吞吐道:“大姑娘……秦瑾瑶把咱们送去的四个丫鬟送给了……送给了老爷,说是既然夫人不给月例,那她也养不起这许多人。”
“什么?送给了老爷?”何氏顿时被气了个倒仰。
旁边,苏媚不敢置信的眨着眼,这乡下来的嫡女竟是如此人物?这么多年了,秦府里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让何氏吃瘪。
她这边想着,那边的何氏却已经叫嚷开。原来,方才听人说话的时候,她手里还握着一颗青黛正往眉毛上画,一听得这事竟把那青黛生生在眉毛上折断了。青黛底下原是方便用手握着的一块青金石。此刻那青金石刚好刺在何氏的眉骨上,顿时冒出鲜红的血珠来。
苏媚不敢再想,赶紧从怀中摸了帕子来帮主母止血。
何氏一边吃着痛,一边大骂宋妈妈没眼色,可这事到底是自己不小心,她即便是骂,也骂不出几分道理来。
宋妈妈小心侍奉着,又是擦药水又是贴纱布,竟折腾了半晌才罢休。
何氏恨得要死,嘴上嗔骂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赶快跟我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