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灾》凌草夏

3、推进·小□

　　推进：入境者
　　傍晚的新闻，主持人一脸严肃地播报新闻，大意便是乌有乡远离大洋，平素外来入境者几乎没有，目前国内一切都处于控制之中，民众们无需恐慌，只需吃好喝好……
　　然而在网络上，大家通过各自的渠道获得的各种大道小道消息汇聚到一起，组成了一篇又一篇让人无限慌乱的信息。
　　白石越看越心惊，背后阵阵凉意。但转头看电视，却是这一切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白素依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抱着金毛阿布，不时看看窗外。
　　“妈妈，五叔叔来了。”白素喊道。
　　五任是他们的父亲黑棒在刚进军队时的好友，后来五任退伍，黑棒升职，五任经商，黑棒打仗。在黑棒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五任当仁不让地帮他照料家里人。
　　五任从小车里面卸载了一大堆生活用品，白石暗自估摸，那堆东西简直可以用到自己成年的那一天。
　　白石和白素帮忙搬东西，红安和五任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
　　隐约中，白石听到五叔叔告诉妈妈：“有两个入境者依旧下落不明，不巧的是，一个是日本人，一个是马来西亚人……注意点，最近就别出门了，有什么事情，我会告诉你的。”
　　再联系到今天的新闻和网上的各种消息，白石心里一惊，莫非那网上的消息不是流言？白石脑子里闪现出了那张不久前刚在网上看到的消息旁配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老人，面色一块青白，一块血污，双眼瞪大，眼眶里满是污血。
　　按捺不住的他，独自抽空向五叔叔问道：“五叔叔，瓦塔镇的事情是真的？”
　　那个坚毅的中年人万万没有想到，那算得上的机要的消息会从这个毛头小子的嘴里说出来，他停下手里的活，摸了摸白石的头，说：“你在哪里看的这消息？”
　　不待白石回答，他又继续说道：“真的。那病已经在乌有乡出现了。所以今天才会通知你们放假……不过，应该还是在掌控之中的。所以，你要听你妈的话，就待在家里，不要出门。知道了？你和你老爸一样，是一个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你爸和五叔都不在的时候，你要负责照顾你妈和你妹妹。”
　　刚才依旧有些害怕的白石，听了五叔的话，一股属于男子汉的保护欲望油然而生。是啊，自己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一定要照顾好她们！
　　看着眼前这个半熟少年眼色的变化，五任“呵呵”笑了笑，轻声说道：“不要告诉你妈这些。干活去吧！”
　　“汪！”不知什么时候阿布一直趴在一边，仿佛是知道两人的对话完了一般，才跳出来扑到白石的身上一番亲昵。

　　五任没有待太久便离开了。
　　晚饭后不久，白石便溜进了自己房间，打开电脑，迅速到了那个爆料的论坛。
　　但是一点关于疾病的消息都没有，看上去像是被净化了一般。白石不死心，开始大规模的网络搜索起来。
　　很快，便有了收获。
　　甚至让白石找到了五叔说的那两个下落不明的入境者的照片。照片上的日本中年男人看上去阴瘦阴瘦的，眼睛却分外有神；另外一个马来西亚女子却端庄美丽，和乌有乡民众有那么一些相似之处。
　　然后是各样的消息。
　　最吸引白石的却是那看似东拉西扯毫无依据，但却有机地将一些发生了的事情串在了一起的帖子。
　　撰写那篇文的作者从世界各地出现病例的时间和地点开始算起，随即展现出了一幅从南半球开始像北半球蔓延的图像，而这线路却单一地存在在东半球。看上去，仿佛是一棵以南极为根部，大洋洲为树干，日本为树梢，然后开枝散叶直到全世界的大树。那作者随即下了一个结论，在那特定时间内，任何能够从南到北的船只或者鱼群或者气候风或者什么东西便是最初的源头。然后，作者搜索到了一条关于抹香鲸灭绝的新闻。而那新闻把一切苗头都指准了那日本的捕鲸船。对于为什么捕鲸船会携带最初的传染源，撰文的作者更是通过捕鲸船作业的海域地址，搜索到了一条早被人遗忘了的新闻。那枚2010年降落在南极的陨石，正是降落在那片海域。应该说，在2010年的时候，那里还是冰原。随着冰川溶化，那来自天外的陨石将来自天外的病毒释放，然后通过捕鲸船，带到了人间。
　　作者最后用这样的一句话来结束：“本是人类万年前焚烧掉第一片森林的开始，却催生了温室效应；本是人类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却不止灭绝了无数物种，还带来了各样的疾病；本是一颗亿万年都不会做声的陨石，却因为蝴蝶效应，出现在了人类的面前。”
　　这完全是一篇凭借网络搜索和柯南一般的胡乱猜测以及对人类批判的文章，却不想在冥冥中猜中了一切。
　　不过，白石看完之后，却感到异常的无趣，这里面根本没有目前而言最有用的消息。他看了看书桌上的照片，里面的自己和妹妹在爸爸妈妈的拥抱下笑得异常灿烂，而阿布在那时，还只是一团小毛球。
　　八月底的天，本应该很热才对，白石却觉得今夜分外寒冷，他站起来，关上了窗拉好了窗帘。走出自己房间，看到依偎在一起的妈妈和妹妹，还有阿布，才发现这寒冷的感觉原来是确有其事。
　　这一夜，乌有乡的许多居民都收起了凉被，盖上了棉被。
　　次日清晨，白石边刷牙边打开电视，早间新闻的主持人正在播报一条让所有乌有乡民众感到不安的新闻：“……来自马来西亚的西德克小姐的尸体已被发现，而同样下落不明的入境者，来自日本的安藤翟一先生却依旧没有消息。警方告诫民众，如若发现安藤先生，请勿上前接触，请第一时间拨打报警电话……”

　　小高潮：天有异象
　　今日的乌有乡像一个死城一般，平日若非是午夜时分，决计不会像现在这样的沉寂。有的灾难会让人四散逃离，有的灾难只能让人躲起来瑟瑟发抖。
　　清晨的新闻无形中向人们下了一道禁锢咒，不过，就算你试图逃离城市，也会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整个国家已经处于了戒严状态。实际上，这个时候在许多国家都是如此的景象，唯有在家才是最安全的。
　　表面上的安宁很快再次被自然界轻而易举地打破，就在夕阳西下时，百无聊奈的白石和白素又被电视新闻吓了一大跳。
　　在这本应是炎炎夏日的时节，枚哲仭两兄妹本以为像乌有乡这样的降温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是却没想到，新闻上的那些国度，更是一派水生火热。
　　中国东南下了雪，新加坡遭遇寒流，新西兰突遇艳阳天，马尔代夫被海藻围困……
　　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新闻霎时刺激了一阵天都无精打采的白石，他翻身进屋，打开电脑。
　　果不其然，网络上的图文并茂，以及各种视频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门户网站上硕大的标题，《“后天”来临？》，把一部十多年前的老电影之名借用于此吸引人的眼球。
　　仿佛媒体都接到了某种暗示，试图用这气候的异常来掩盖疾病的蔓延，以此来消除人的恐慌。
　　但好事之人，总是能将一切都结合到一起，制造各种危言耸听的流言。依托各种各样的预言、宗教和异象，“世界末日”显然就在眼前。
　　白石越看越焦躁，正当此时，手机接收到了一条信息，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条图文声画俱全的“流言”。他迅速把那短信删了，然后关掉那些该死的网页，出了房间。

　　电视开着，但外面妈妈和妹妹都坐在了电话前面。
　　红安终于有了黑棒的消息，这通要命的电话终于打回了家里，她一直悬着的心在此时好歹放松了下来。白素一副“正要去叫你”的表情看着白石，示意哥哥赶快过来。
　　电话屏幕上，他们的老爸依旧精神奕奕，看上去那场战争没有改变老爸一丝一毫。
　　“白石来了啊？刚干嘛去了？”注意到白石坐了过来，黑棒关心地问道。
　　“没干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白石和所有这个年级的男孩子一样，和父亲说话始终有点别扭，不过言语中对父亲的尊重和想念之情倒是很容易就听出来。
　　“放心，快了，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就回国。你这么大了，别给你妈添乱，要回来我听到啥，看我收拾你不。”
　　“谁添乱了！”白石脸一红。
　　“你别话多，你不在的时候，无论白石还是白素，都懂事多了，再不回来，恐怕你都不认识他们了。”红安埋怨道。
　　一家人的通话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连窗外是什么时候下起了暴雨都不知道。

　　豪雨下个不停，国家电视台的灾害新闻从国外一点点回到了国内。横穿乌有镇而过的无忧河，因为这从未遇过的雨水，一日三涨。雨水对近几年总有干旱迹象的乌有乡而言，本来是好事，却不想会直接变成一场洪涝灾害。
　　此时，只有在无忧河畔的居民才能深刻体会到洪水来袭的恐怖，虽然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疾病的阴影存在，但在此时也不得不出门逃难。
　　枚哲仭家在乌有镇高处居住，但红安心中的不安从没有减少过，正当她想联系一下五任的时候，恰巧五任的电话也来了。
　　“红安，收拾东西，我一会过来接你们，政府已经在一批批安排居民离开了，等到通知到你们片区再走的话，恐怕很麻烦。而且，那个日本人的尸体被发现了。随着上游的洪水冲了下来，鬼知道有没有传染开。”那一向沉稳的男人说话特别急促，在雨声下，毫无节奏感，把更多的慌乱感直接带入了红安的心里，“快去收拾，动作快，我先挂了。”
　　黑棒，你要是在家多好。
　　红安在这个时候，完全没有道场教练的干练，在跟白石和白素说了事情之后，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她只有先说道：“你们俩快去收拾，收拾好东西再过来帮我。”

　　外面的雷雨总算有了一点夏日的感觉，只是这瓢泼大雨下，温度却一直在下降，待到红安拉着阿布，和白石白素拖着东西上了五任的车时，已经穿上了初冬的衣服。
　　五任开着他的那辆宝贝越野车，退伍之后的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四海为家，到最近才安顿下来，没有结婚的汉子，闲暇时候全开着这辆越野车天南地北闯荡去了。
　　“我们走外城高速，然后往北，绕卡塔千里草原去国境线的关卡一号。”上车后，五任这样说道。
　　“跑那么远？”红安听了他的安排，一阵惊讶。
　　“黑棒在那里和我们汇合。”五任告诉红安。
　　黑棒给红安的那个电话看似其乐融融，实则大费周章才联系上了家里。在断了电话之后，他立刻给五任打了电话，告诉了他实情。黑棒接到了通知，所有的军队暂时不得撤离，静候通知。通过各方面的渠道，黑棒总算知道了官方的考量。原来在世界范围之内，只有这个战场，才是唯一的未受传染的区域，出于最坏预测，在战场的人无疑是最需要保存的人类实力。所以，实则黑棒根本无法回国。但得到了这样的消息之后，又怎么能不回去？所以他打算私自回国与妻儿相会。这才一方面宽慰妻子，一方面让好兄弟如此配合。
　　而红安这时听到了五任的话，以为是丈夫提前回国了，所以也就没有多问。
　　窗外风大雨大，驶入大道之后，车辆一下多了起来。仿佛背后那只有水声的城市已经被淹没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