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它总是不受控制》元画

1、愿来生为恶犬

　　弦月渐升撒点点荧光，孔明灯漂浮空中，红纸悬于其下烛光映得整个皇城如同白昼，当今圣上大婚大赦天下，在光亮之下只有一座宫殿显得格外寂静，比之以往，在光亮之下更显得无比寂静阴暗，偌大的宫殿之中没有一点亮光和侍从，仿佛被人遗忘。
　　在宫殿的角落里步玟玉目光空洞盯着天空上的月亮仿佛其上真有嫦娥在嬉戏一般，没有知觉的双腿发出恶臭，划破的伤口没人搭理脓水蛆虫攀爬，白肉肿胀再难看出曾经的纤细，步玟玉麻木的摸到爬到腰部的幼虫用那藏着污垢的指甲一下掐爆，呆在这禁宫整整五年，外界皆以为她死了，有喝彩者也有神伤者，不过都是转眼间，未有三年早就被人遗忘，忘记那个曾经在京城肆意到各家阔绰子弟闻风丧胆的步小姐，亦是忘却瘟疫入市布粥施药之人。
　　瞧瞧这世间变化何须刻意不过时光逝去罢了，想到这步玟玉费力的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早在那人送来毒药时她便五脏疼痛难忍，不过怎比得过双腿腐烂之痛，死了便死了吧。
　　“愿来生为恶犬，吠君王吞人肉，乱葬岗内寻吾骨。”步玟玉痴痴大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朗声说出了此生最后的话语，下一秒温热的血堵住喉管，抑制不住的流出，双目所看是那宫墙外，如果可以....她想再看一眼哥哥。
　　不知是否上天听得她心中所想，宫殿大门外喧嚣不断，烛光人影不断，还有人喊着皇帝死了，殿门被打开，刺眼的烛光让步玟玉双目一疼，可也难忍生机逝去，眼皮越来越沉重。
　　“玉儿！！！”两道声音同时想起，是她哥哥的声音，难怪世人说死前会见到自己最想见之人，可另一个人是谁，步玟玉来不及看清只记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好似什么时候听见过，意识逐渐模糊最终归于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再次席卷而来却轻了许多，不过此次不是五脏六腑而且头，吵闹得声音让步玟玉脑子都快要裂开，心中的火气也一点点被点燃，挣扎之下猛的睁开眼，明亮的房间柔软的床榻，以及吵闹得人声。
　　“闭嘴！”还没分辨身在何处步玟玉下意思的呵斥一声，眼眶却是一阵酸涩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
　　“小姐！！小姐醒了！怎么...”有些熟悉的声音让步玟玉愣了一下，像是环儿的声音，可是环儿早就死了啊，朦胧之中环儿稚嫩的脸上尽是欢喜，步玟玉忍不住伸手轻抚环儿的脸，以为不过是死前的幻觉，可当碰到环儿温热的皮肤时，步玟玉一愣，自己的手......还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
　　“环儿？”沙哑的声音让环儿吓了一条，怎么感觉小姐发热了后就有些奇怪...声音都有些变了，可她也不清楚怎么变了。
　　步玟玉见环儿焦急又略带茫然的样子，莫名的生出笑意，眼眶中的泪水也彻底的落了下来，耳旁环儿焦急的询问以及一屋子丫鬟的步伐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仿佛...仿佛像回到了未出阁前。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大夫说您风寒发热，现在可好些了？”环儿看着自家小姐忽然哭了心里更没底了，大小姐一向要强几乎未曾在下人面前流泪。
　　“环儿，发热让我有些头晕，是怎么了？”步玟玉费力的撑起身子，环儿眼疾手快的将搀着她顺手将垫在垫在其腰间，嘴里也絮絮叨叨起来。“昨日小姐不慎跌入池塘，正当严寒小姐方才发热昏迷，三小姐也是，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陷害小姐！”
　　池塘，冬天，三小姐，步玟玉细想之下总算从记忆深处中找到了这件事，十三岁时的自己当初貌似将庶出的三妹妹训斥了一番，而后被她‘不小心’推下池塘，虽说事后那三妹妹也被禁足了，可这件事距离当初死去可是有整整二十五年.....莫非自己真的回到了二十五年前还未出嫁的时候，一想到这里步玟玉连忙一把摸向自己的双腿狠狠一掐疼痛席卷着神经，步玟玉却是极其高兴，五年了！她终于再次感觉到双腿的存在，一切都还在，她的双腿她的父母。
　　“你且先将此事告诉祖母，此事轮不到你我定夺。”步玟玉脑袋还是疼得发胀，无数的事情仿佛仍在眼前，混乱中又那么的不真实，未来是梦还是如今是梦，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且慢，还是本小姐亲自去好了。”一想到让自己患上腿疼病的人只是禁足了一段时间，若不是当初要强，觉得无伤大雅想着日后报复，以至于以后天冷变腿疼，趁早好生保养一二也不会太严重，思绪间步玟玉与环儿已经到了正屋前，还未开口却听到里面极为细微的声音，压下脚步贴门细听。
　　“三儿你今日莽撞了，若是传出去，名声可就坏了。”苍老的声音正是步玟玉熟悉的祖母的声音 ，不急不躁慈祥的声音中有并没有一丝恼怒，仿佛落水的只是个陌生人，这让步玟玉心底一凉，撰着衣袖的手捏得更紧，压下心底的焦躁继续听了下去。
　　屋内步玟怜便是推步玟玉的那三小姐，此时正乖巧的趴在老祖母旁边，一双美目之中尽是不甘却是在抬头时收敛，乖巧的答了一声是，步玟玉气得整个人都快炸了，可眼眶却莫名其妙的有些发酸，上一世自己体谅祖母不易硬是没有多说，而是拎着鞭子在城中闹了个悍妇的名头。
　　“可是祖母，那步玟玉真的会不说吗，这会不会有些不保险？”步玟怜略微抬头心底有些发虚，这那步玟玉向来彪悍，难免会报复，虽然有祖母护着，可还是不放心，谁知道她会不会用什么阴毒手段。
　　“她可比你们聪明乖巧多了，只可惜.....罢了与你多说无意，你只要记住莫要与她相争。”老夫人言语平淡不带一丝波澜，眼底的淡漠更是让步玟怜有些害怕只能乖巧的点头。
　　门外的步玟玉紧咬槽牙心底的酸涩与悲凉，当初若非念着祖母听从其言嫁给那狗东西并用了二十年辅佐其身旁深陷深渊最终牵连父亲，而当初的祖母好似因出家而未有牵连，而正巧除了自己那嫡系一脉其余人竟然无事，那人所言是说他保下了家中血脉以及亲哥哥，从倾心，再而一心只有此人。
　　思及此处步玟玉挥袖转身离开，脑中不由的想起曾经未曾注意的一些奇怪的事情，上一世对那人心生好奇是由于其常年以往的赠礼，且每一份贺礼皆是符合她的口味，而后祖母说赠礼之人时他，可期间有两年那人未曾送礼恰巧与之见面便不再怀疑，而且这堂堂将军府那人竟能入了女眷后院，从而接住翻墙落下的自己，恰巧
　　“小姐，你没事吧？”一直跟在其身后的环儿瞧得自家小姐竟然一路上一句话都未说，要是以前大小姐肯定直接就冲了进去，怎还会如此冷静心下，不由得担忧大小姐是不是。
　　被环儿这么一喊步玟玉才回过神，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干脆也不进去了，让其他丫鬟搬来软塌厚裘，借着暖阳侧躺软塌。
　　“环儿，你去把我卧房的檀木盒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步玟玉这话一出环儿整个人都呆住了那木盒里的东西大小姐向来宝贵喜爱向来都是亲自擦拭，他人连碰都没碰过，如今竟然要拿出来还在这院内。
　　“对了，院里的奴才遣了吧，你一个人就够了，若是不愿离开这院子就拿着卖身契卖进勾栏里。”步玟玉贪婪的盯着太阳刺得眼睛生疼才缓缓的闭眼享受着这暖意，轻悠悠的丢出这一句话却让整个院子里的人惊恐的跪下，连环儿都被吓得险些跪下，虽说大小姐本就雷厉风行，可如今这般遣散院内的人还如此的....无情，也是第一次见。
　　“是，小姐。”迟疑一会环儿还是听从步玟玉的话也不问原由，一时间院内求饶声不断，其中几分惶恐几分恨意便不在步玟玉考虑之中，于禁宫多年，她自己以及知晓她内心的黑暗被一时压制，可如果再遇院内人生二心定是忍不住杀意。
　　良久整个院内就只有步玟玉环儿，遣散侍从后环儿从步玟玉房中取出一人大小的檀木盒放在她软塌之前，步玟玉才睁开眼睛，从袖里取出钥匙打开了这檀木盒，其内无金银珠宝，却有一把长剑一个软鞭，三五书籍，些许奇特之物，这倒让环儿释怀了，难怪大小姐如此喜欢，那些个俗物出现的话可能就不像大小姐了。
　　“环儿，把软鞭递给我。”
　　环儿闻言连忙拿起软鞭递上去，只见步玟玉轻抚着软鞭轻笑一声，目露阴狠之色忽然挥鞭而下，鞭声破空响亮的骇人，惊得一旁的环儿面露惊讶，隐隐还有些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