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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夜雨滂沱。我独自撑伞涉过午夜霓虹灯光闪烁的街区。耳边充斥着雨水的澎湃之声,掩盖了暗夜里飞驰而过的车辆如龙。
我走进一条寂静的巷道。路灯因年久失修,光线昏暗。夜色氤氲在雨中,视线是一片模糊的光影缱绻。分不清光与影,晦冥变幻,我一直缓缓而行。
左手边的第三家店,一间咖啡厅。依稀辨得里面客人稀少,值班的服务人员神情倦怠,频频抬腕看表。我收伞进去,室内光亮充足。窗边放有盆栽,几棵仙人掌色泽翠绿,生机蓬勃。
我选在靠窗的位子坐下。
乔琳走了过来,微笑着向我打招呼:“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
“雨下得太大,路上堵车。”我的神情颇为无奈。
“还是一杯黑咖啡?”
我点头一笑:“你一向熟知我的口味。”
她柔媚地笑,旋身离开。她身上有淡淡的女人香味,仿佛玫瑰露水,清丽馥郁。她是25岁的女人,这家咖啡厅的老板。
我打开一路背行的双肩背包,拿出课本与纸笔,开始书写课上老师留下的家庭作业。我看了看时钟,指针刚好迈过12点,步入凌晨的伊始。
乔琳遣散了员工,端了一杯黑咖啡坐在我对面。
店里仅余下一对情侣,一名陌生男子,乔琳还有我。窗外大雨持续不止,哗哗的声响似乎将一切迅速掩盖,独留一人享受着黑夜里彻骨的空洞。
恍然间微些惶恐,我转移视线,停留在了窗沿的盆栽上:“我记得上次来时,还是一株水仙花的,何时换成了仙人掌?”
“水仙太娇弱,还是仙人掌比较有存活力。”乔琳伸手向旁边一指,唇角微扬,“就是他今天带来的。”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淡色沙发上独坐的一名西装革履的陌生男子。他在看一本书,封皮上写有“仓央嘉措诗集”的字样。我颇觉好笑,竟有成年男子于午夜时分一间咖啡店中默读一本情诗,并且神情专注。
似乎是察觉了我们的目光,他从书中抬首,浅缓一笑。他并非妖冶俊美,亦非坚毅冷酷。他的眉眼温和,唇形淡薄。明黄的灯光下,我只觉那一笑犹如泉水过隙般清好,静如月光。
乔琳向他摆手:“过来一下。”
他收起书起身走过来。他站定在我面前时,目光落到我身上,眸中含笑,仿佛清风携过,柳随风动。我的脸颊微热,微微侧首避开与他的对视。
乔琳大方地为我作介绍:“这是苏陌,我的初恋。”
我微微忪怔,因为男子始料未及的身份,却仍是轻轻颔首:“你好,我是……”
他墨色的西装上有古龙香水的味道。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神情仍是笑意安然。他的声音淡朗如水,轻轻插断我的话:“你是夏锦之,我知道你的。”
二
每个星期三的晚上,我会固定去一间咖啡厅。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点一杯黑咖啡,静静渡过午夜与凌晨的时光。
我与咖啡厅老板乔琳于一年前相识。她辗转流浪,两年前来到这个城市,开一间咖啡厅,仅为赚钱糊口。
她是25岁的单身女人,我是学校里老师眼中的优秀生。
有时,她与我共享同一品种的咖啡。她其实不爱黑咖啡的苦涩难耐,但她又无法抗拒。她说,这是生活的味道,酸甜咸淡,五味杂陈,唯独一个苦字形容得最好。
我不知她有怎样的生活经历。她是一个看起来妩媚瑰丽的成熟女人,眉里言笑间略带沧桑。我想她定是经历过某种磨难。
乔琳与苏陌此时坐我对面。我想象着他们是初恋情人的场景,原来乔琳也会有小鸟依人的一面。她说,她恋爱那会,也会把手伸进男子温暖的衣兜内,或者把脸贴近他的宽厚胸膛,感受来自于他体内的温热气息。
他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和男子雄性的阳刚之气。她尤爱被他环抱时的感觉,近乎浸溺于他的温醇。
我随手翻开那本《仓央嘉措诗集》,页码停留他的一首脍炙人口的情诗上。
苏陌的视线轻轻扫过,淡然一笑,缓缓念出:“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乔琳忽然巧笑,侧首揶揄他:“你追我那会,怎么不见你如此文艺?”
他面露憾色,眨了眨双瞳:“就是与你恋爱失败后,我才发现是自己不够文艺的原因,所以立刻去图书馆温习情诗。”
我失笑:“原来乔琳姐喜欢文青。”
乔琳哑然,瞪了他一眼:“不仅会念情诗,还会油嘴滑舌了。”
苏陌大笑。我看见他的眼角因历经岁月而留下的褶皱痕迹。他的笑声温和润朗,是男子特有的磁性声音。我似乎是受到了感染,竟也笑了起来。
三
我猜想苏陌会知道我,大抵是因为乔琳的关系。然而当他出现在我的学校校园时,我不再认为这仅仅与乔琳有关。
他站在班里的讲台上,一件清爽的蓝白格子衬衫,灰色休闲裤,以及一双白色帆布运动鞋。不同于那日遇见他着西装革履时的严肃。今日的他,看起来只有20岁。
他淡笑,做自我介绍:“我是苏陌,你们新任的音乐教师,希望大家以后相处愉快。”
我听见讲台下的人已在窃窃私语。那些女学生的脸上跳跃着欢喜的光芒,目光在他的身上流连。他不动声色,浅笑依然。
我仍坐于靠窗的位置。第一列的最后一排,是唯一多出的一个位子。上个学期末时,我主动向班主任调桌来此,只因我喜欢靠在窗边的安适。晌午的阳光停泊在课桌上,一片暝暝晃晃的光海,贪睡于其中,仿佛会使人溺毙,不愿苏醒。
课上他弹奏吉他,旋律明快。他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滑动拨片,一串潺湲音符如流水般倾泻。我半睁着眼睛,睡意朦胧。午后和煦的阳光中,缓缓流淌的吉他旋律。
“夏锦之同学,能与我合唱一首曲子吗?”
温朗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我睁开朦胧睡眼,入目的光线微些刺痛了眼睛。我抬首,苏陌微笑的脸近在眼前。似是知道我刚才的沉睡,他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能与我合唱一首曲子吗?”
“什么曲子?”
“《珊瑚海》。”
当词曲进行到“海鸟跟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我的音调突然低了回去。我忽然想问他,为什么,要请我共唱?
只是因为我们之前就认识过了吗?
仅仅只是在一间咖啡厅的相识而已。若没有乔琳,此时他只是老师,我仍是学生。
歌曲还未唱完,下课铃却响起。柔婉的旋律突然被一段尖锐的铃声插入,于是未至结尾,便已先行结束。
四
苏陌在校园的树林中找到我。我背倚一棵古树,合眼安睡。因了课上无法入眠休憩,此刻我神思倦怠,只想午休。
他推醒我,坐我旁边,将一本书递到我手里。我低首一看,是那本《仓央嘉措诗集》。我撇嘴笑:“我没有想发展成为文青的宏愿。”
“你的课桌上写着‘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不舍不弃。’”苏陌笑,微眯起眼睛,“你怎么能改编原著呢?”
我哑然,一时无语。课桌上的字迹是于无聊时光中随手涂鸦而过。我不愿多作解释,收下了他递过来的书籍。
我微一侧首,任日光倾洒脸颊,闭上双目,问出了久于心中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新来应聘的老师?”
“事实上,你看见我的那天,是我失业的第一天。”他似是在自嘲,却听出了淡淡苦涩。
我哂笑:“我今日再见你,是你新任职的第一天。”
我听到他的轻笑声,不置一词。
恍若有云影漫过,日光渐拢。这一刻睡意袭来,我无法再维持清醒。沉沉睡去之前,我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喃喃自语:
“若我再见你,又将是在哪里?”
五
星期三的晚上再次下起大雨。下了晚自习,我背书包独自撑伞走过校园,苏陌的车子停在校门口。他摇下一点车窗,面容在夜色中看不清晰,他说:“我送你。”
我微些讶异,今天本不是他值班,可是这么晚他居然还在学校。或者,他只是在等我?未思考太多,我坐上他的车,引擎即刻发动。
“回家吗?”
“是的。”
“怎么不去乔琳那?”
我轻轻侧首,整张脸陷入黑暗里:“以后都不会再去了。”
车子里寂静无语,车窗外大雨磅礴。我望向街道上一闪而过的霓虹灯光,一切都在飞驰,无法停留。雨声是不绝于耳的单调旋律。我的身子微侧,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的味道。
半晌,苏陌开口:“乔琳说,你在等一个人?”
“……或许。”
“你还没有等到,怎能先行离开?”
“你怎知我没有等到。”
他侧过头来,暗夜里我看见他的瞳眸,如水清明。他的唇角微勾,看不出是讽刺抑或讥笑:“你黑夜里的脸,尽显落寞。明明还是高中生,却一副无人要的老姑娘模样。莫非你在思春?”
我恍然怔住,不禁窘迫。垂首不再答话。任眼前夜景飞逝。
我会固定在每个星期三的晚上去乔琳的咖啡厅。一杯黑咖啡渡过午夜漫漫时光。我可以很晚才回家,或者不回去也没关系。小小的四方屋里,充斥着一个人的孤独的味道。
乔琳问:“为什么是星期三,你可以是星期四、星期五,或者任何一天。”
我笑:“你可以把这一天当做我的幸运日。”
她轻嗤:“鬼才信。”
“或许吧……我在作一场无望的等待。”
她忽然凝眸,灯光下我看不懂她眼眸里的情绪:“是在等待,还是等候?”
我不再作答,转身离开。
苏陌原本是某一家酒吧里的驻唱歌手,但是酒吧经营不是甚好,终于关门停业。乔琳说,他是个抱着吉他四处流浪的男子,随着旋律与音符漂泊,永远找不到归处。
她在电话里与我讲述他们恋爱的故事。他是温柔多情的才子,她是温顺依人的佳人。可惜她不是他的停靠站,他始终在前行,她没耐心等待他的回归。
“但你们终究还是遇到了,在你的咖啡厅里。”
乔琳苦笑:“一年前他来到这个城市,在酒吧做驻唱。他说他想安顿下来。”
“或许吧……他的流浪,始于他一直在追寻。”
“是在追寻,还是寻找?”
我无法再作出回应,于是结束了对话。
六
冬季来临时,苏陌约我去公园闲逛。清晨起来,看见窗外世界一片洁白如云,清洁如许。我忽然心怀虔诚,仿佛感恩于赐予我这样新的世界。
我见苏陌与乔琳同行而来,心生感慨,其实我已有多日不曾再见她。
自从遇见苏陌,我再未光临过她的咖啡厅。我每个星期三固定的习惯被自己扼杀掉。我开始重新习惯于小小的四方屋里渡过寂寂长夜,纵使难以安眠。
乔琳没有因此与我生疏。她与我热情拥抱,将店里新进的糖果送与我吃。只是我素来不喜甜食,只将它装入口袋。苏陌忽然提议我们来堆雪人。
一个高中生,两个25岁的成年人,在积雪满地的公园内堆雪人。苏陌说,这是他孩提时代的唯一童趣,他喜欢雪中静立的雪人,如同永远眺望的孤独的守望者。
雪人堆成之际,苏陌笑:“你看,它就安静地站在那里,不悲不喜,不舍不弃。即使日光使它溶为一滩雪水,它也依然停留在原地。”
我忽然想起,他是没有归宿的流浪者,或许,他只是在寻找,可以等候他一生的人。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另一个人一生。
晌午的日光渐渐升起。冬日里的灿烂暖阳,晴光四射。雪人静静站立,慢慢消融。我望向乔琳,她淡淡地笑,仿佛只是一个不经意驻足的过客。
寒风过境,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萧瑟冬季,我仍只是一件毛衣及单薄的风衣。只因我始料未及,南方的冬天也会变得如此寒冷。
我暗自苦笑。淡淡的古龙水的香味袭上鼻间。猛然抬首,只见苏陌将他的手织围巾套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挣扎着要拒绝,他却笑:“女孩子嘛,总是比男生娇弱许多。”
我任他的围巾在领口处打了一个结。他的体温仍余留在上面。我闭上眼睛,贪婪地大口吸气,古龙水之香以及男子雄性的阳刚之气。几乎令人溺毙的温存。
七
寒假过后,已是面临高考的最后一个学期。午夜时分,我再次光临乔琳的咖啡店。还是星期三,如常看到苏陌坐在淡色的沙发上。他点一杯卡布奇诺,我仍要了黑咖啡。
乔琳端了咖啡和点心过来,问:“锦之,有没有想要考的大学?”
“我想考去哈佛,有人收吗?”我笑。
苏陌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上课睡觉的优秀生,每日精神困顿,却还是年纪第一,定是有超凡的智力,或许是神童转世。”
我打趣道:“原来你每日观察我如此入微。”
“自然。”他轻轻颔首。
我的心脏却仿佛被无意地撞击了一下。
我与他们讲述我的梦想,我爱恋的雨中城市,渴望悠闲的北欧乡村时光。我想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永远不停止行走。我用笔记录过往,用相机镜头捕捉清晨与黄昏。我可以暂时地安歇下来,但是难以改掉游弋生物的本性。
我想,或许我像苏陌。
苏陌带了吉他。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滑动拨片。这是我第二次听他弹琴。今夜无雨,月光轻柔,月华倾泻而下。淡淡银光下,他的侧脸仿佛透明,神情温柔,如水缱绻。
他说:“或许我们会在某个流浪的城市相遇。我们互相打招呼,继而前行。”
我淡淡地笑了,不动声色。黑咖啡的苦涩越过喉咙,蔓延入心底。我忽而想起乔琳的那句话,生活五味,唯一个苦字形容得最好。
八
苏陌消失的时候,江南夏季已迎来梅雨天。我在为高考做最后的冲刺准备,那时我尚不知,这个男子又将开始了另一段的旅程。
乔琳告知我时,刚刚结束了最为痛苦的两天考试。午夜时分,我走进咖啡厅。淡色的沙发上乔琳一人独坐。她见我时微笑,我适才注意到,她的眼角同苏陌一样,有岁月轧过的痕迹,见证着时光的年轮。
她说:“苏陌走了,他只留下一把吉他。”
我默不作声。恍然间喉咙哽咽,任何言语的表达都是徒劳。我望向窗外茫茫夜色,只觉此身孤寂,飘零无依。
“你不必再等待,他已开始继续追寻。”
她为我端上黑咖啡,没有放入牛奶和焦糖。她关灯而去,独留我在黑夜里。我抱住苏陌留下的吉他,用手捂住脸,晶莹的液体自指间缓缓流淌。
九
我是夏锦之。
自幼长于孤儿院,高中时期搬出来独居。我小小的四方屋里,贴满了一个人的照片。我在两年前认识他,我知道他是流浪歌手,携一把吉他,随着旋律与音符进行寂寞的行走。
我把他的照片从报纸和杂志上剪辑下来,贴到本子和墙壁上。寂夜里,常常无法安眠。我坐起来,于月光下抚摸他的温和面孔。我喜欢淡淡浅笑,眉目温朗的男子。
一年前,我在一间咖啡店里偶遇到他。他似乎与咖啡店老板相识,从他们的谈话间,我得知他们是旧熟人。他说,他每个星期三的晚上都会到这里喝一杯咖啡,读上一本书。只因星期三是他的休息日。
我与咖啡厅老板在此之后相识。每个星期三的午夜,我准时出现,背双肩背包,面容寡淡,内心欢喜。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稍一侧首,便可看见他专注默读的侧脸。
只是他从不向窗台瞥望。我如同窗台上的那株水仙花,犹自存在,犹自被忽视。
当仙人掌代替水仙花时,我与他正式相见。他穿黑色西服,独坐淡色沙发,手上执的是一本《仓央嘉措诗集》。
他轻轻诵读:“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那一刻,四周极静。我摒弃了一切杂物与旁人,仿佛在聆听神佛的偈告。
他是苏陌。
一个流浪歌手,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永不停息。他携吉他清唱的侧影,如同古龙香水的味道令我无法抗拒,情愿沉溺。
他最后在咖啡厅弹琴唱歌的夜晚。其实我想告诉他,我愿意随着他四处漂泊,白日里进行行走,黑夜里听他清唱。
他的侧脸仿佛透明,他轻轻地说:“我们在某个城市相遇,互相打招呼,继而前行。”
那夜月华缱绻,温柔地散碎了我最后的妄想。
十
我最终只是报考了本市的重点大学。等待近乎已成为一种习惯,我走进咖啡厅,点一杯黑咖啡,静静渡过午夜漫长的时光。
乔琳有时会与我闲谈几句。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望向窗外。她的目光凝滞,瞳孔紧缩。我分不清她是在看窗外景色,抑或只是窗台上的那盆仙人掌。
我携了那本苏陌送与我的《仓央嘉措诗集》。页码翻到最后时,一张纸片引入眼帘。我拿起来翻看,唇边唯余一抹苦笑——
“锦之,我不能让你等我。”
我想起他在雨夜里对我的讥笑。原来从一开始,他便已知我意图,预料曲终人散场。
很久以后,乔琳曾说起:“他不是没有念及过你,然而他曾令我伤心寸断,不想你继续无望的等待。他正式与你相识的那天,他盛装出席,西装革履,只为在你印象中永远都是淡淡浅笑,眉目清朗的男子。”
乔琳说:“这样的男子,永远温和,亦永远绝情。”
我淡淡笑着,不作回应。我不似她,我想我有一生的时间去等待一个人。
午夜时分,我抱起苏陌留下的那把吉他,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指轻轻滑动拨片。寂寞时候唱首歌,想着他的模样,心中亦是无限清好。即使他已离去,继续前行。然而我仍余欢喜,只因我独留原地——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不舍不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