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雪·烈焰凝雪》牙牙

3、冰冷焰

　　母亲的愿望实现了。
　　那漫天的血红彩霞。
　　那红得夺去了一切的颜色。
　　但，她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母亲答应了我，用父亲留下的仅有的密药救活了奄奄一息的男孩子。
　　很漂亮的男孩子,长着一张稍稍有些女气的脸，几屡黑发下，闪着一双叛逆而疏离的眼睛。
　　他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势，头发纠结浓密，眼睛漆黑明媚。
　　我不禁轻呼起来。
　　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小小的年纪，就有一双洞察万物的眼睛，锐利得让人不敢逼视的锋芒。
　　你．．．．．．感觉好一些了吗。
　　我看着他略略苍白的脸颊，有些担心地问。
　　仿佛是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他只是微微地把头昂起来。身体却向下躬，对我鞠躬表示感谢。
　　今日之恩，日后必当涌泉相报。
　　非常客套的一句，正式而巧妙地划分出我们的界限。
　　我望着他的眼睛怔怔地出神，听到此语，连忙弯腰，回鞠了一躬。
　　区区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在我鞠躬时，见他稍微颔首，朝向我那神志不清的母亲走去。
　　又是一个鞠躬。谢谢你。
　　请问你是用什么药把我医治好的，能否请教一下。他抬起眼来仰望着母亲泛白的脸。
　　母亲恍惚地微笑了一下，挥起衣袂，去开始跳起一种奇异的舞蹈来。
　　母亲说，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的药。
　　美丽的唇瓣一张一翕，听见一个梦幻般的名字悄悄滑落。
　　忘忧草。

　　忘忧草么。
　　男孩子邪气锐利的眸子里一丝阴霾一闪即逝。
　　恩人，告辞了。他低低地斜视我的眼睛。
　　最后，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么。他戒备疏离的语气里竟然还存有一丝感恩。
　　凝雪。我忙不迭地对他说。
　　凝雪。他细细的重复。那么，凝雪，后会有期。
　　他转身，踏出步子。
　　你呢，叫什么。我听见我心急的声音这样问他。
　　他没有停下，继续向前走着。
　　焰。
　　听到他的声音清脆地敲击出一个单字。焰。
　　随后，单薄得令人心惊的背影消失在一片绚烂的火红里。
　　我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告辞了。血红的天空下，我在母亲身旁喃喃地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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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的表情很古怪，她看着我的眼睛，忽然神经质地惊呼起来。
　　雪。雪。凝雪。
　　我回过头，无意间睹见自己在母亲黑白分明眸子里清澈的倒影。
　　母亲，你怎么了。努力压住心底不断蔓延的恐慌，我捧住他冰冷而修长的手指。没有温度的凉意透到我心头，就如同漫天的飞雪。
　　母亲，你好奇怪。
　　眼前的妇人有美丽的脸颊，水灵的眼睛，白皙的肌肤和皑皑白雪是同一种颜色。可，这个人是我的母亲么？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是一汪温暖的泉水，在她的滋润下，我渐渐成长，渐渐学习父亲留下的精湛的医术。而母亲，在我受到挫折的时候一直对我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母亲会把我拥进怀抱，轻轻地在我耳畔为我讲述那些古老凄迷的传说，然后看着我安静地睡去。
　　现在站在我面前那美丽而冰冷的女人，就是我相依为命的母亲么？

　　母亲说，凝雪，让我来告诉你。
　　忘忧草的。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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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死了。
　　死的时候仍然美丽。
　　临死前，母亲终于望着我微笑——那暖如春风的笑容。
　　然后，母亲吞下了一种深黑色的药丸。
　　那和她美丽的眼睛一样漆黑如夜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