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心妖道》饮黄泉

6、第五章 夜探荒岭

　　第五章 夜探荒岭

　　慈心和镜空在蒋必富家里用了晚膳，就央着丫鬟带她们去后院逛逛，相比前院，后院终于见到了池塘，见到和荷花，见到几尾鲤鱼。
　　丫鬟介绍到，这荷花是为了秋天采藕，鲤鱼是为了养了吃.....好不容易见到了几棵树.....都是果实能吃的，而且贵的，慈心不经感慨，挺好，挺好，不放过一寸能使用的资源。
　　这丫鬟倒也健谈，不一会就聊熟了，慈心就忍不住问丫鬟对那卖血旺的老板娘了解多少，怎么她们家的血旺会那么好吃。
　　一说到这里，丫鬟絮絮叨叨就开始了，那摊主姓栗，大家都叫她栗娘，夫家姓沈，名琼，也是个满穷热血，志愿报国的，二人经营着现在这小食摊，后来有了个儿子，本名叫沈栗，结果喊出了个乳名叫栗子。
　　一家三口虽过的清贫，但也还过的去，大概八、九前，栗子才5，6岁的时候年前，南方蛮夷骚乱，云城征兵，第一批去的时候，沈琼看着孩子小，忍着没去，但是后面说前线吃紧，栗娘看着沈琼每日愁眉不展的，就劝他去吧，自己和儿子会等他回来的。
　　沈琼也知道栗娘是因为看他不开心所以才提出让他去的，但是心里确实想去前线，犹豫再三，还是和另外几个汉子一起去报名了，出行前夜，栗娘忍着眼泪给他收拾行李，二人依依不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平安回来。
　　第二日上午，沈琼天还没黑就出门了，怕惊醒了栗娘又徒增悲伤，出门前对着家说了一句，等我回来，转身就去了，而此时的被褥里，栗娘早已抱着孩子哭不成声。
　　沈琼他们这一批人大约近千人，大部分人还在准备，随粮草物资一起出发，他们被分到了一个二十人的小组，被安排先前往开路，与我军汇合后支援战事，于是一行人还没到中午就出发了。
　　几日后大部队都到达的时候，这批二十人的小队却还没到，一路上大部队也没发现他们留下的痕迹，后来战事胜了，驱逐了闹事的南蛮，大家回到云城后，云城的将领派人前去调查过一路的痕迹，最后治了逃兵的罪责，还好战事胜利，否则连家里人都要收到牵连。
　　逃兵情节严重，当时应征时发的慰问金被全数收回，这下，这二十户人家全遭殃了，家里的支柱不在，又没有钱，一时间就有两家老人自杀了，还有一家女人带着孩子跳了河，一时间云城众人唏嘘，但是这逃兵之罪，谁敢同情。
　　说到这里，这小丫鬟不禁唏嘘到，“府上有个丫鬟秀儿就是当时有一家的女儿，才八九岁，他娘怕养不活她，就打算把她卖了。
　　别看蒋大爷看着凶恶，但是实则是好人，平日里多惩戒的也是那些游手好闲之人，那天看到秀儿他娘要卖她，就将她领回了府里，给的银钱比那烟柳之地还多一些。
　　秀儿到了府里，众人待她也是极好的，对了，据说秀儿的娘经常梦到他爹在她娘面前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栗娘呢？”慈心问到。
　　丫鬟接着说道“栗娘也是个心善之人，一开始摊位生意冷清，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过的很不容易，大概栗子十一、二岁的时候，居然研制出了独门秘方，用鸭血和鸡血混合制血旺，那血旺的味道很特别，吃的人也越来越多，特别我们蒋大爷，几乎天天要吃一次，生意好了，她偶尔会叫那些和她一样的妇人来帮忙，再给人家一些工钱。这几年那几户被称作逃兵的家属在栗娘的帮称下，倒也不至于再去卖儿卖女的了。”
　　“没想到这栗娘也是个好人，只是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吧。”慈心和镜空对视了一眼。
　　“对了对了，在二位仙姑来之前，城南几十里有个山坳，据说有猎人误入进去，夜里看到人影飘荡，一群人在那绕着圈圈的走不出去，吓的猎人不敢吭声，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了找到了路才跑回了家，一连病了好几日呢。”
　　“城南吗？大概多远？”镜空冷冷的问到。
　　“好像有二十多里路吧，旁边的山上有一棵很大很大的古树，那猎人说他就是顺着古树方向往上爬了又找到的路。”
　　“嗯，还真是吓人呢，谢谢你，天色已晚，我们还有课业要做，带我们回房吧。”慈心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就让丫鬟带着一起回了房。
　　回到房里，慈心和镜空就商议起来，镜空耳力好，也不怕有人偷听。“看来这栗娘不像是坏人，但是血旺的气味，我总觉得作呕。”慈心并不讨厌栗娘，甚至有些敬佩。
　　镜空对这味道，很熟悉，“是死气，而且是死了很久的那种，所以蒋必富吃了才会从身上散发出污秽之气。”
　　“镜空啊，你看，今晚月色正好，要不，我们出去溜达溜达？”
　　“想先去哪里？”
　　“城南吧，现在还早，难说栗娘都还没睡，一会打草惊蛇的。”
　　主义已定，二人也不墨迹，刚好最近研习了个障眼法，悄悄的就出了宅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镜空化作大黑狗形态，驮着没重量的泪滴就往城外奔去，夜里城门也关了，城楼上的官兵就看到一道黑影唰的就从身边跳了出去，都还以为看花眼了。
　　“咱们是不是再学学穿墙啊什么的，每次都当心暴露，引起骚乱。”出了城，没什么人，慈心又幻化出了人形骑在镜空背上，镜空也恢复了狼身，但是那身体，似乎比以前要大了一倍，速度飞快的穿过树丛，一路向南飞奔，“跑那么快，记得要看山顶有孤零零的大树的地方哈。”镜空淡淡的嗯了一声。
　　周边的环境渐渐如浓墨泼过一般，慈心本还在吐纳天地之气，夜里山间灵气又充沛，正是舒服的时候，突然觉察到深深的怨念，镜空也警觉的放慢了步伐。
　　“应该就是这附近了。”慈心观察着周围地势，寻找那颗孤树，镜空说到：“这里已经远离主路了。这时，慈心看着前面不远处一座小山峰，山顶有一颗很巨大的树，感觉就像是在窝窝头上面栽了个蘑菇。
　　“应该就是那了。”
　　镜空几个呼吸就跑到了山顶，蹲坐在大树下，慈心放出千万滴小水珠去探索四周，一转头，不禁愣了下，”镜空，你看，这座山往下走，越来越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过了这座山头，那边却有月光。”
　　“都是怨气啊下面。”镜空的表情有些凝重。
　　“下去看看？”慈心的好奇心，镜空也习惯了，都不用回答，带着慈心就下去了，只是一路走的极为小心，一直到了山坳里，也没见什么东西跑出来，还挺失落。
　　“一会如果遇上难缠的，你先跑，别拖累我。”镜空对慈心说到。
　　“每次都这么说，我有那么拖累吗？”
　　“想吃了你的妖，太多。”
　　慈心是佛泪所化，普通妖怪吃了，那修为，瞬间就能成为祸一方的大妖，大妖吃了，那境界就比地仙了，每每有危险，镜空都交代慈心先跑，慈心也知道，镜空是担心她，但是每次都要斗嘴几句才开心。
　　一狼一道，在山坳里细细排查，突然间，镜空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朝着一个地方就开始刨，一截大腿骨被刨了出来，胸骨.....大腿骨....头骨.....不一会，居然刨出了一堆人骨，坑里好像还有更多。这时，周围突然刮起一阵阴风，树叶刷刷作响，风中夹杂着哭声，哀号声，慈心叹了口气。
　　“有事说事，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就说清楚，我们走了可就没人帮的了你们了。”慈心就郁闷了，每次这些孤魂野鬼怨灵出场，非要弄的阴森森的，浪费时间。
　　眼前突然冒出来十几二十个黑影，其中为首的一个上前作了个揖，恭恭敬敬的说到：“二位上仙，我们本是云城百姓，后为保家卫国入伍出征，那日作为先头部队来到此处附近，被一伙流寇骚扰，追击至此，却不想遭遇埋伏，全部葬身此处，那么多年，也无人来寻，竟全成了孤魂野鬼，有几个兄弟怨念越来越深，都成冤魂了，若是再不能归乡，以后怕是要惹出乱子了。”
　　“你们可有害人性命？”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上仙，我们中虽有怨气深重的，但是也是因为思念亲人，款且目前都还立志尚存，只是之前有几次见有人经过这里，希望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能帮我们把尸骨送回去，结果几次过后，更没人来了。”
　　“我要是普通人，我也不来啊，这里闹鬼的事情都传开了，大家绕路都来不急，更何况这还不是正路上。”慈心想着这群傻鬼，虽然可怜，但也挺可爱的。
　　慈心调整了下情绪，觉得这个时候还是得严肃点，但是又不能吓到这些个鬼，于是端了端道士的架势问那领头的鬼到：“你们这一行，是否是二十人？”
　　“是”那领头的答的也干脆，多一句废话都不敢说。
　　“你们是不是入过家里人的梦，你们当中，是不是有个叫沈琼的？”
　　“是，而且除了沈琼以外，都成功入亲眷的梦了，只是不能说话。”
　　“城里发生了什么，你们知道吗？”这句问完，众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都摇了摇头。
　　慈心心想，麻烦大了，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被扣上了逃兵的帽子，家中亲人那么多年受尽苦楚，怕是要出事，犹豫了会，打定主义，先不说这事，于是又和他们交代了几句莫要吓路人，一定会让他们魂归故里等等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慈心一脸心事，镜空也不好直接说，只问她打算怎么办，二人一商量，既然还没办法，就先放一放，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先去栗娘那看看。
　　飞奔到了城外，慈心愁了，你说这出来的时候有楼梯可走，大不了到了楼顶飞身而下，找个没人的地方就好，这回去就麻烦了，不可能直接跳上去啊，倒也不是不能跳，但是万一被发现了，这就刺激了。
　　镜空貌似猜到了慈心在纠结什么：“出来的时候，你说怕暴露的时候我就考虑过了，其实我们可以先施个障眼法再跳上去。”

　　栗娘的秘密
　　慈心瞬间就懵了，支支吾吾的说：“忘了，忘了自己还有这个技能了，哈哈哈。”镜空也不和她纠结，一人一狼就赶快入了城，找到了栗娘家的摊位，镜空循着摊位的气味，一直带着慈心七拐八拐的绕到了栗娘家院子外。
　　这院子和普通人家的院子差不多，只是看起来厨房的那间比较大，应该是为了准备食材所以就弄的比较大，院子里零零散散的养着一些鸡、鹅，主屋的灯没亮，但是厨房却有亮光，想是栗娘已经在准备材料了。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用障眼法就跃墙而入了，厨房的门是虚掩的，她们在门口观察了一会，之间里面堆着很多鸡、鸭的尸体，栗娘背对着门，手上拿着刀，似乎在忙碌，从背后，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闻到血腥味，镜空有些难受，欲望还是很难控制，这时，慈心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她看地上的家禽尸体，镜空赶快静了静神，让自己灵台清明，然后定睛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好像确实有哪里不对。
　　“它们的血，被放的太干净了，正常放血，会有残留的血迹在伤口上。”慈心解释到，走，我们进去看看。一边用意念交流，一边用障眼法就进了厨房，渐渐走到了栗娘面前，眼前的这一幕，已经让慈心和镜空惊呆了，镜空甚至还有一种作呕的冲动。
　　栗娘面前有一个大盆，手上握着刀，而腿上有一条很深的伤口，暗红色的血顺着腿流到盆里，还有一丝丝腥臭味道。
　　就在他们看呆了的时候，栗娘突然抬起了头，目无表情的看着她们说到：“白天你们就察觉到了吧，这就是我做的血旺好吃的原因。”慈心和镜空对视了一眼，莫非障眼法失灵拉？
　　镜空摇了摇头，表示不懂，慈心很快冷静下来，对着栗娘说到：“栗娘，我们不是坏人，而且我们知道，你也不是坏人，我们只是想知道，你是用什么做的血旺，为什么吃了的人，身上会散发出污秽之气，你要知道，这污秽之气虽然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但是对他们的运数是不利的，也会增加你的恶业。”
　　“我知道你们不是坏人，你说的，我也都知道，但是我没有办法，如果不用这个血做，就没有人爱吃，我就没办法把栗子养大，没办法帮那些像我一样的人。”栗娘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面无表情，而她腿上的伤口，似乎停止了流血。
　　盆已经基本装满了，于是栗娘用旁边的布条把伤口裹了起来，门外的院子里，也晒着几条同样的布条。
　　“是谁教你的这个办法？”慈心问到。
　　“有个老道士，长的看起来慈眉善目，一身灰色道袍，他来我摊位吃过一次血旺，吃完以后就坐在那自言自语，说这世上最鲜美的，莫过于人血人肉，因为没什么客人，所以也没人理他，我也只当是胡话，那时候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婆婆也在那年冬天去世，没能替孩子他爹好好尽孝，我自责了很久，后来有天晚上我杀最后几只鸡的时候，被鸡爪子把手腕蹬了个口子，血滴了进去，本来想倒了，但是一想到家里已经这样了，又想到那老道的话，于是就死马当活马医，让血悉数流了进去，结果，第二天生意居然很好，早上有人从旁边过，说闻着很香就来吃了，结果下午又来了，结果那天不但全部卖完了，还有很多人说第二天也一定要带朋友来，那时候我就在想，我要是早听那老道士的话，我婆婆可能就不会走的那么早。”
　　“可是你哪有那么多血可以流。”慈心有些着急了。
　　“是啊，正常人哪有那么多血啊，不过两日，我就晕倒了，第三日的血旺里就没有放我的血，结果那天很多客人都很失望的走了，那天我找了城外的两个道观，都没有见到那个道士，就在我放弃的时候，那个道士就站在我家门口，我还没说什么，他就递给我一颗药丸，说让我吃了，然后把家禽的血喝下去，再放出来，就会是人血的味道了，我当时根本没有犹豫就照做了，但几日后，我发现我吃不下任何东西，除了每晚杀鸡鸭时的血，我什么都不想吃，感受不到冷热，不需要休眠，每天躺床上都很煎熬，于是我索性每天都在栗子的吃食里放安神药，他每天都很早就睡，所以一直也没发现什么。”
　　“那药丸什么样子的？”镜空问到。
　　“紫黑色，指甲大小一颗，没什么味道。”
　　“你不吃东西周围的人不会发现吗？”
　　“不会，当着他们，我会吃几口，然后悄悄吐了，况且，栗子他爹被判成逃兵以后，我们家除了情况一样的几家人外，基本没有人再来过。”提到沈琼，栗娘眼里都是失落。
　　慈心也不在犹豫，就把今天见到了那群野鬼的事情告诉了栗娘，而且说她想替栗娘看看她的身体。栗娘听到有沈琼的消息，突然很激动，但是再听，是野鬼，那就是说，沈琼已经死了，不免伤怀起来，等到她平静下来，慈心替她探视了身体。
　　“栗娘，你能平静的听我说吗？”虽不忍，但慈心还是想告诉栗娘实情。
　　“嗯，你说吧，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也能承受了。”栗娘的平静，让慈心难受。
　　“第一，你的丈夫不是逃兵，他们在追击流寇的时候不小心种了埋伏，全部死在了城南二十里的山坳里，第二，你已经算不上一个活人了，这个你自己应该知道，现在的你，最多算一具有思维的行尸走肉；第三，你的身体不腐烂，应该和那颗药丸有关，而且我如果没有猜错，因为你的血和那颗药丸，吃了你做的血旺那些人气运，很有可能都转移到了那个道士身上，他在通过你，窃取他人的气运，帮自己修炼。”慈心把她的分析一一告诉了栗娘，同时问栗娘打算怎么办。
　　栗娘真的很坚强，坚强到让人不舍，她依旧淡淡的说到：“那么多年了，其实也没指望他能活着回来，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这几年，我也算做了不少孽了，既然找到了孩子他爹，自然是愿意放下的，我明日编个好的由头，带上和我一样的几家人，去军营让他们一起把尸骨带回来，届时一定可以真相大白，只是...”
　　“只是什么？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你的，尽管说。”镜空对栗娘的感情，也很特别，也许，也是心疼这个女人。
　　“只是栗子，我怕他承受不了，我怕我也走了，他就孤零零一个人了，那么多年，我们相依为命，就是想等他父亲回来。”栗娘话还没说完，门外就进来一个人，原来栗子一直都在听着，慈心看了一眼镜空，疑惑镜空为什么没有察觉，镜空传了一句话给她，“他有权利知道。”慈心纠结了下，点了点头。
　　栗子进来以后就抱着栗娘，一直在流泪，“娘，我都知道，其实我都知道，那么多年，你晚上给我的吃食，我都全吃完，就是想让你放心，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做什么了，但是我不忍心打断你，现在好了，有爹的下落了，我也长大了，你不用担心我，安心去吧，这些年你太累了。”母子二人已经哭的泣不成声，慈心和镜空默默离开了厨房，在门口留下的尸骨所在地的详细位置，后面的一切，留给他们自己选择。
　　第二日，栗娘的摊没有做生意，但是当天晚上却传来消息，说云城士兵找到了失踪多年的将士尸体，经过验尸结果加上推测，还了这二十户人家的清白，栗娘在安葬完沈琼的当天也去世了。
　　栗子一个人操持了爹娘两个人的丧事，当初闹鬼的地方也不闹了，栗娘去世以后，栗子也不在做生意，而是像他爹一样，立志从军报国，直接入了军营。
　　慈心在栗娘去世的当日装模作样的在蒋家做了法式，其实是在超度栗娘和沈琼，蒋必富因为不再吃那栗娘做的血旺，慢慢的气运也开始变好，激动的把全部功劳归功于慈心，千恩万谢的送了好些银钱，慈心和镜空多住了几日，结果发现云城根本没有那个诡异道士的踪影，便辞别了蒋必富，踏上了继续南行的道路。
　　——栗娘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