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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少年初告白(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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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算回来了……”燕然滚进夫子怀里,心喜若狂。
“燕然,起来,我有话与你说。”夫子抚着燕然的头发,柔声说道,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别说话,”燕然抬起头来,伸手去够夫子的脸,“夫子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现在是奖励时间,我要取我的第二个心愿,就现在。”
“第二个……”夫子想到了临别前燕然的那一记偷吻,眼前这情形,实在是不妙。
夫子面色一红,道:“等等!”
夫子一手支在燕然的胸膛将他推开,道:“有茶么?”
“夫子口渴了?”燕然握住那只推他的手,按在心口。
“啊……这不就有一壶茶么?”夫子侧身去取那壶茶。
燕然一手按住:“这茶凉了,夫子伤后体虚,不宜饮用,沏壶新茶如何?”
“……好。”
“夫子与我同去,好吗?”燕然轻轻摩挲着夫子的指腹,“我一刻也不想跟夫子分开。”
夫子叹气:“我从未去过东厨。”
“凡事总有第一次。”燕然灿然一笑,牵住夫子起身就走。
昏黄廊灯下,少年拉着夫子,穿过错落有致的房屋、院落,两人脚步很轻,宛如一阵夜风,甚至没有打扰到沉睡的夜鸟。
“这是新接的晨露,特意为夫子留的。”燕然熟练地在厨房翻找着东西,“这是七月新制的云栖茶,我泡给夫子尝尝。”
“你制的?”夫子问。
“嗯。”燕然道。
夫子浅笑:“真能干。”
“制个茶就算能干么?”燕然转过头来,认真说道,“我能干的事情可不止这些,夫子却从来不关心。”
夫子轻咳了几声:“我有些饿了,有吃的么?”
“夫子今晚怎么跟个小孩似的,一会渴,一会饿,”燕然转而笑道,“这里有新做的椰奶冻,夫子尝一尝?”
“好。”
“椰奶冻虽清甜可口,但是性冷,夫子莫要贪吃,”燕然端着一碗椰奶冻走近,舀起一块便往夫子嘴边送,“我喂夫子。”
“不必了,我自已来。”
“也好。”燕然笑了,将勺子递给夫子,自已却要端着碗,非得守着夫子吃一口,“夫子怎么不吃?”
夫子愣愣看了少年一会,只得微微启唇,尝了勺中那一块。
不大不小,刚好一口吞下,仿若是按照他口型的尺寸做的。
入口即化,椰香可口,甜而不腻。
云夫子许久未吃过甜食了,这甜滋滋的味道有一种很久远的感觉。
“好吃么?”少年期待地问道。
“不错。”
“那就好,我猜夫子一定会喜欢。”
“你做的?”
“不然呢?”燕然笑道,“还有很多别的口味,这几天给夫子一一尝试?”
夫子垂下眼眸:“好。”
“茶还得等会,”燕然说着,又去取了一只椰子,打开塞到夫子手中,“先喝这个,润一润。”
夫子接了,答道:“好。”
燕然垂首低笑。
夫子问:“你笑什么?”
燕然道:“我笑夫子……这个模样好乖。”
夫子愕然:乖?
火滋滋地燃着,壶内逐渐热气翻腾。
小小的厨房里,潮热的水汽蒸腾着。
燕然斜倚在案台边,手指轻轻抓着案沿,安静地对着夫子。
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当然,还有那只“呜呜”叫的锅。
夫子就在自己面前,嘴角还沾着喝过的椰汁。
这是燕然心心念念、魂牵梦绕的人啊。
少年的心、少年的魂、少年的全部身心与梦想,都只想付于这一人。
燕然攥紧手指,刻意放缓了呼吸,生怕自己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被他听到。
“椰子好喝吗?”燕然忽然问道,声音有点哑。
“还行。”夫子道。
“夫子给我吃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椰子,夫子还记得吗?”
“那时你还是个三岁小娃。”夫子感慨道。
“三岁小娃特别好骗,夫子一个椰子就将他骗上了山。”
“骗?”
“三岁小娃,还想再尝一口当年的椰汁呢。”燕然道。
“如何能尝?”夫子道。
话才出口就后悔了。该死,真不该顺着他的话回应。
“是啊,如何能尝?”燕然道。
忽起一阵疾风,未及眨眼,少年已至身前,他托起夫子的下巴,在他的唇边舔了一下。
“尝到了!”燕然轻声叹道。
夫子一怔,未来得及反应,便已被少年再次封住了唇!
如一口软糯清甜的椰奶冻,滑进了嘴里。
只觉脑中炸响,还未弄清楚情况,便已被燕然扑倒在身后的案台上。
案台上的物件被叮叮当当推到了地上。
云夫子几乎滑倒,又被燕然箍住了的腰,脚下的支撑也没了,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中。
燕然温柔地捧着他的后脑勺,唇齿间却毫不客气,似一头饥渴的小狮子。
满腔皆是从未言说的深情,青山载不了,流水阻不了,这一腔暗暗滋生多年的情感,早已在少年心中扎下繁盛的根。
这次小别,犹如一场大旱,将这隐晦的情感、将这暗藏的渴求,明晃晃地暴露出来,思念被无限放大,少年在劫难逃。
一刻也不想隐藏了。
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吻下去。
“夫子……”燕然轻唤着他,“我每天都在想念夫子,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消失这么久。”
“这就是我的第二个心愿,夫子会不会生气?”
云夫子懵了。
懵了之后,便是惊醒。
脑中不合时宜地闪过多年前那个人低沉的嗓音,还有他一口一口咬过他脖颈的苏麻麻的疼痛感。
“这里是我……这里也是我的……”那人在他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霸道而幼稚地做着标记。
直至咬住他的下巴,直至咬住他的唇:“都是我的,不许任何人碰,少君大人记住了吗?……”
云夫子脑中嗡鸣炸响,推出一掌将燕然打飞。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些久远的记忆如缠绕的发丝,理不清,挥不去。
他闭上眼,不敢直视眼前的少年,唇上还是火辣辣的灼烧,颤抖的手握紧了拳头。
“夫子……”燕然捂着心口这一掌,捉摸不透夫子的心思。
他这是害怕了,还是生气了?
或许他根本不想这样!
可是他方才明明有回应我。
“夫子……”燕然欲再走上前来。
忽觉屋顶有异动!
夫子睁开眼睛,纤睫一颤,滴答一下,周遭事物悉皆定住。
包括燕然。
夫子扶住燕然,给他寻了一处舒适的地方躺下。
他看了一眼燕然的脸,少年长得很快,越来越像前世的他了。再如此下去,云夫子怕自己会刹不住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明知没有可能,不会有好结果的,必须早早斩断。
这一世,该让他过一个全新的人生。
不要再被上一世的人、上一世的爱恨牵绊。
云夫子只想逃。
他确实是逃了,逃去捉那屋顶的偷窥者。
厨房屋顶上,一个蓝衣小仙,本想逃跑,却被死死地悬定在了半空。
夫子手指一动,那人便掉了下来,砸在屋顶上,又滚了几滚,掉入了院中。
小仙摔了个嘴啃泥,慌乱不已,抬头见夫子立于身前,吓得屁滚尿流。
“小……小人,拜见少君!”小仙道。
“谁派你来的?”夫子问道,冷冷的声音,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严。
“没没没……没有人派我来,我自己来的。”小仙结结巴巴道。
“一个九阶小仙,竟敢私闯本君禁地?”夫子道。
“小……小……小人……只是好奇。”小仙缩成了一团。
“好奇什么?”夫子冷声道。
“好奇……少君究……究竟在天台山藏了什么……”小仙颤颤巍巍道。
“你都看见了?!”夫子冷眼过去,那眼神简直要将人给剐了。
“小人……什……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求少君饶命!”小仙伏在地上磕头不迭,“求少君饶命!小人愿意自割舌头、自挖双目!”
“我要你舌头、双目何用?”夫子冷声道,“告诉我,谁派你来的!”
小仙颤颤巍巍撩开衣袖,露出手背上的印记。
冰裂断魂纹!
“你是玉娇公主的人?”夫子问道。
“小人难逃一死了,只求少君让小人死得痛快一点。”小仙伏地道。
“我会除去你今晚的记忆,你什么都没看到,回去最多因办事不力,被骂一顿。”夫子道。
“谢少君仁慈。谢少君仁慈。”小仙磕头不已。
夫子运转灵力,在小仙头顶一吸,便将他这一夜的记忆通通抹除了。
小仙软趴跪地,化作一缕轻烟而去。
玉娇公主的手,如今都伸得这么长了。看来这最后的日子,天台山将不得安宁了。
夫子回到东厨,燕然仍旧倚坐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一样。
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十分动人。
夫子心中一动。
我该拿你怎么办?
翌日清晨,日丽风和。
燕然从陶然居醒来。
我怎么在自己的房间?!
不是在慕云居吗?
夫子呢?
昨晚夫子明明回来了。他说口渴了,茶凉了,让我去沏一壶新茶,然后……然后呢……
一片空白。
什么都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难道是,我又做了没头没尾的梦!
燕然一跃从榻上坐起,也未来得及套上鞋子,便一阵风朝慕云居奔去。
慕云居有夫子的气息。
他真的回来了。
差点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燕然一只脚还未踏进慕云居,便听到夫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燕然,你过来。”
燕然一阵风跑进去,满面春风,少年展颜,万物失色。
“夫子……”燕然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开心。
“过来,坐下。”夫子声音淡淡的,如往昔一般,波澜不惊。
夫子已煮好一壶云栖茶,正待来人。
燕然三步并作一步跑过去,在夫子身侧坐下,伏身于案上,仰头笑嘻嘻地对着夫子。
夫子将一盏茶递到燕然面前,款款而道:“你制的新茶,尝一尝我沏得如何?”
“一定很香。”燕然傻笑着,端了那茶,一口饮尽。
怎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夫子继续斟茶,淡声道:“昨日,我去见了一位老友,她赠了我一对稀世灵珠,此珠乃叱诧南海的鲛人王当年在远洋古战场斩杀青龙王一族抢夺来的稀世黑灵珠。”
夫子取出一只玉盒,打开果然是两颗黑耀夺目、圆润饱满的黑灵珠。在晨阳下,熠熠生辉,犹如神灵,黑色中透着神秘的孔雀蓝,暗藏魅惑。
“远洋古战场……听起来……这灵珠经历了不少腥风血雨。”燕然的心思此刻根本不在这黑灵珠上,一心只想离夫子近一点,再近一点。
夫子声音,今日都特别好听。朱唇起伏间,字字珠玑,声声悦耳。
燕然有一种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珠玉本无正邪,在于用他的人心中是否有道。此珠曾引发不少争端,正是因为拥有他的人,是非不辨,正邪不分。”夫子沉声道。
“不论正邪,能受用此物者,定非凡人。”燕然应道,又趁机往夫子身边挪了挪。
“此灵珠受那青龙王灵力养护千年,早已有了自己的血性和灵性,确非一般人能受用。但若能洗净它的血性、驱动它的灵性,让他归顺于你,便可以为你所用。”夫子将灵珠玉盒推到燕然面前,一副寄以厚望、语重声长的师长语气。
“洗净血性,驱动灵性,为我所用?”燕然终于开始认真听夫子讲话。
“我先用《洗灵曲》将其杀戮血腥一并洗去,你再驱动自身灵力,与其灵性结合共生,这两颗灵珠便会认为自已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归顺于你。这过程惊险万分,不能有任何差池,你明白吗?”夫子道。
“可是,我要这灵珠作甚?”燕然道。
“燕然,我曾答应过你,会给你一双这世上最好的眼睛。”夫子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直将他看进眼底最深处。
“这十二年,我阅尽天下医道奇书,终于发现了一种可以化灵物为活体并为身体移植的医术。如今,有了这对灵珠,只要让它认你为主,我就可以为你施——移珠术。”
“移珠术?用……这对灵珠……作眼睛?”燕然惊讶道。
“正是。”
“这样我就可以看见夫子了吗?”燕然趁机扑进了夫子怀里。
夫子往后一仰,差点又被扑倒,道:“燕然,起来。”
“我若是有了眼睛,夫子就别想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了。”燕然躲在夫子怀里,喃喃说道。
“燕然,我在与你说正经的。”夫子叹了一口气道。
“我也在与你说正经的……”燕然抬起头道,手已不老实地箍上了夫子的腰。
实在是避无可避。
“这对黑灵珠……”夫子欲继续说,可已进行不下去了,因为那少年已一路攀着腰、攀着手臂、攀着肩膀……干脆攀着夫子的脖子。
那张灿若明霞的脸,已近在眼前。
夫子慌得闭上眼睛。
果然是避无可避。
“燕然!”夫子喝道。
燕然一颤。夫子生气了?
“下去!”夫子道。
“我不。”燕然道,“夫子答应满足我三个心愿,还有两个呢。”
还有……两个?
“心愿的事,以后再说。”夫子道。
“不,就要现在。”燕然笑道,又贴近一点。
“心愿重要,还是眼睛重要?”夫子问道。
“当然是心愿重要。”燕然凑过来说,暖暖的呼吸,已呼到了夫子脸上。
夫子闭上眼睛,心一横,厉声喝道:“燕然,你太令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