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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色变 ...

  •   景离死死地扣住景安的手臂,才没有失态。
      她一直担心的噩梦居然成真了,一个就剩半口气的人,现在居然好好地站在这,这是鬼吧。
      景安拍了拍阿离的手背,轻轻地安抚她。
      所幸,景离没有失态多长时间,很快就放开了她哥的手。
      景修平静地看着来人,道:“三皇子,哦,不对,现在已经改国号,不能再称之为三皇子了,抱歉,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一时记不清楚了。”
      被人这么冷嘲热讽,夏羲的脸色变都没变,见状,景修在心里叹道,是个狠角色。
      夏羲从景离身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景修,温和地笑道:“景族长谦虚了。”
      分明是没有见过的两个人,却十分熟稔地相互寒暄,其他人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怎生就能未卜先知。
      这俩人没有做自我介绍吧。
      景洛嘴角抽搐,他心想,自己当初没答应做族长是对的,就这装模作样的样子他都做不来,更别说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两人的目光无声地交锋,蓦地,景修率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身道:“来者是客,既然已经不请自来了,那就进来坐坐吧。”
      “那就却之不恭了。”夏羲路过景离身边时,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景离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夏羲摇了摇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极其不易察觉地看了景安一眼,又在他发现之前,移开了目光。
      这两兄妹,倒是与他得到的情报有些偏差,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了。
      夏羲进门以后,就一直目不斜视,他这样子,倒是挺有皇室宗族的礼仪风尚。
      景离给一圈人都斟了茶,然后就默默地坐在最后边,安静地当壁画。
      茶过三盏,景修见夏羲还是没有出声的打算,就知道,荒川这次是无法独善其身了。
      他放下茶盏,这茶盏还是他当年亲手烧的,算一算时间,也过去这么多年了,该来的终究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景修说:“三皇子孤身涉险,想来不是为了喝这盏茶吧。”
      夏羲莞尔一笑:“那怎么可能,族长这茶口味纯正,后味悠长,是难得的好茶,这么好的茶不能为世人所品尝,那可真是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景修不吃他这一套,他说:“这茶生于此长于此,就这么默默无闻地老于此说不定才是它想要的。”
      这是不愿意出山了。
      夏羲闻言也不丧气,他虽然贵为三皇子,却也不是什么愚蠢的自大狂,特别是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的时候,他更是懂得隐忍。
      他笑道:“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做选择的,这茶现在已然名气在外,它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景修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他这是在拿‘得半夏族者得天下’这句话来要挟他,虽然这句话听着就像是个笑话,正常的人都不会当真,但是,现在天下大乱,整个世界都不正常了,这句话就变了味,更何况,这句话还是真的。
      “什么,得半夏族者得天下居然是真的。”
      景安拉住阿离,让她不要太激动,虽然听到这个消息,他也很吃惊,但是习惯还是让他保持了镇定。
      今天下午夏曦的到来,让族人都知晓了如今的现状,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身上。
      最终,景修也没有答应他,只说,要跟族人商量一下。
      可是那还有什么路能让他们走呢?
      晚上,他们三人来到老族长的院子里,商量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景离闷闷不乐地道:“我不同意出荒川,咱们在这待的好好的,凭什么他一来,咱们就要出去,那外边正打仗呢,出去不是送死吗?”
      老族长愁容满面,他是赞成阿离的,他已经很老了,不想在经历生死离别苦了。
      但是,他又很清楚的知晓,这件事情,由不得他们。
      景修看向景安,问他:“这个人是你们之前在崖底见到的那个人吗?”
      他的怀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照阿离之前说的来看,他们在崖底见到那个人时,他就已经中毒,奄奄一息了,那这么多天过去,早就该没命了,怎么他今天看着,这三皇子不像是中毒之人。
      景安闻弦知意,他也怀疑。
      那天,他亲眼所见,就是这人,身高相貌都做对,而且,他身上玉罗兰的味道也做不得假,他就是崖底那个男人。
      那是谁救了他,大罗金仙吗?
      景离也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景安发觉自己,一不小心成了香喷喷的大棒骨......
      他清了清喉咙,说:“是同一个人,有人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救了他。”还是位神医。
      景离眉毛高高的挑了起来,简直要飞出去,她看着景安道:“有人救了他,谁救的,就荒川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还有人吃饱了撑的跑恁老远,去那救人。”
      她这话糙理不糙,虽然话说得不客气,但理确实是也是这个理,就那个荒山遍野的地方,是甚少有人去的,大罗金仙就更不会去了。
      那好了,就是有人特意去救的。
      景离脸都绿了,她死也没想到,到头来居然被自己的族人给从后边捅了一刀。
      景修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来,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只能往前看,“你们说,这次谁去合适。”
      “爹,你还真要答应那个伪君子啊,咱们的祖训呢?都不要了吗?”景离心直口快,反正这也没有外人,就那么说了。
      景修看着出落的亭亭玉立的景离,十分发愁地道:“闺女,咱下次说话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咱们现在有的选吗?”
      景离梗着脖子道:“怎么没得选,这是没有其他国家了还是没有其他皇子了。”
      此言一出,她就知道自己今天要挨揍。
      这话说得太不是东西了。
      果然,景修抄着手里的茶杯就摔了过来,景离没敢躲,只是闭上了眼,等着杯子落到身上。
      她爹虽然多年不曾动武,但是功夫还是没有拉下,她听着这破空而来的声音,想着,这一下要是落实了,自己得在床上躺多长时间。
      她都多久没有挨过打了,还是因为一句话的事,果然自己不是亲生的,景离越想越委屈,就因为一个外人,就要打自己。
      景安伸手拂过她脸上的泪珠,轻声道:“怎么还哭上了呢,多大个人了,也不嫌丢人。”
      “我就哭,要你管。”景离一把拍开他的手。
      “小安,你没事吧,你爹那手劲没大没小的,你没伤到那吧。”老族长说着就要去扒他的衣服,非得要亲眼看到才放心。
      景安连忙躲开,“爷爷,我没事,就是衣服湿了而已。”
      “什么。”景离连忙睁开眼,撇过脸没看她爹的臭脸,“哥,你伤到哪了,疼不疼,我看看。”
      景安一手一个,捉住这两个对他上下其手的一老一小,头疼地道:“你们这一言不合就扒人衣服的习惯到底是哪来的。”
      “啊。”景离装傻。
      老族长也装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景修对着这么一群人,就是想高冷也高冷不起来,他对景安道:“行了,别演了,我都没用力。”
      景安活动了一下肩膀,感觉了一下,有点不太赞同他父亲的话,这要是都没用力,那等他用力了,可能他胳膊也断了。
      “过来吧,这件事情躲不过去,而且朝中合适的皇子不是没有,但是找到这的就只有三皇子一个人,足以见他的才智勇武。”景修道:“先决定咱们几个人谁代表荒川随三皇子出世吧。”
      景修看了眼老族长,一个眼神就阻止了他的蠢蠢欲动。
      “我去。”景离闷头站了起来,沉声道。
      不是她意气用事,而是在这个关头,族长是不能离开荒川的,至于景安,阿离看了一眼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哪怕她知道她哥就是个黑心的狐狸,却还是不大愿意,思来想去,阿离觉得还是自己去比较合适。
      “不行,坐回去。”老族长听闻这话,气的眉毛胡子都翘起来了,“你捣什么乱,爷爷再不成也不能让你个女娃娃来。”
      “爷爷。”阿离还是十分感动的,果然是从小宠着自己的爷爷。
      一直旁沉默地景修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和玉树临风的儿子,内心叹了口气,他本是无心于这些事端的,故而这些年虽说担着个族长的名头却也并没有真真切切地管过什么事情,罢了,时也命也。
      “景安,你下去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且将族长之位传与你。”负手而立的景修看着堂外苍茫的雪山,心知肚明,这一去,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景修、景离带着一部分族人与夏羲下山,景安则留在荒川。
      “荒川已经暴露了,若是没有更加安稳的地方,那就把这变成外人进不来的禁地。”景修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一个真正的长辈那样,对着尚不成熟的后辈循循善诱般地交代景安。
      景安负手而立,闻言,优美的长眉一挑,肆意道:“禁地,不需要,况且,半夏族人终究是太少了。”
      “你。”景修愣了一下,复而又笑了起来,“不错,人确实是少了些,你现在已经是族长了,要怎么做都可以。”只是不要忘了自己是谁,这句话景修始终没有说出口,儿子已经长大了,有他自己要走的路,做家长的只要看着就好。
      春去秋来,一年的光景,他们兜兜转转还是又遇上了。
      “都是孽缘。”景离冷冷地道。
      夏羲也不在乎,就那么跟她并驾齐驱,闻言,含笑不语。
      一行人马上就要到十里亭了,今晚他们在破酒馆里露宿。
      周奇一早就安排好了房间,人多,房子住不下,不过他们都带着帐篷,倒是不愁住。
      周奇领着一个少年前来接景修他们,“族长,房子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就在这歇息吧。”
      “周老辛苦了。”景修也没强调他现在已经不是族长的,他能理解这些老人念旧。
      景离策马向前,跟周老并排而行,她好奇地看着旁边的少年,问道:“周老,他就是白鸽吗?”
      周老慈祥地看着景离,说:“是。”
      景离侧过头看向他,道:“你的轻功是不是很好。”
      少年没有怎么见过景离,同时也没怎么跟姑娘接触过,乍一见到如此不拘小节的姑娘,十分腼腆地道:“小姐说笑了,没有的事。”
      景离奇道:“哎,居然脸红了,太可爱了吧。”
      她还没见过脸皮如此之薄的男人,一时间,只觉神奇。
      周赫一脸赧色,更引的这些大人们哈哈大笑。
      都是些二十来岁的姑娘小伙子,正是大好年华,要是能成就一段姻缘也是件好事。
      景离还不知道,她不过是调笑了周赫两句,这些大人们都已经想到他们成婚去了。
      她只是真的没见过会脸红的男人。
      景安就别说了,一肚子的黑心黑肺,指着他脸红,那还不如指着母猪上树呢?就连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三皇子,也是个心眼多到让人犯密集恐惧症的主,脸红那是不可能的,故而,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说句话就脸红的男人,景离是真的很好奇。
      于是乎,这天晚上,所有人都见着景离就那么黏着人家周赫,简直寸步不离。
      夏曦有些鄙夷地看着景离,难以置信,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如此伤风败俗之人。
      景离不知道也不关心别人怎么想,她被周赫的表演逗得开怀大笑。
      夏曦冷眼旁观,他心想,成何体统,却死咬着牙不肯承认,对他们的羡慕。
      饭桌上,景离看着络绎不绝的难民问道:“周老,他们这都是要去荒川吗?”
      周奇隐晦的看了夏曦一眼才道:“是,自从现任族长放话,荒川要开城门接纳流民,这已经是第三批的难民了。”
      “这么多难民。”景离难得迟疑,她知道她哥要接纳难民,但是这么多人,“荒川的粮食够吗?”
      “不够。”周奇摇头道:“远远不够,谁都没想到,难民一下子会涌来这么多。”
      景离看向景修,“那......”她哥能应付的来嘛。
      景修放下杯子,说,“应付不来也要应付,放心吧,还有长老在呢。”
      过往寻找荒川的各路人马络绎不绝,神秘的半夏人终于漏出了它的影踪。
      此消息一出,简直就是往油锅里的扔了个火星,瞬间点燃了这沸腾的天下。
      多少流离失所的百姓,都一窝蜂地涌向极北荒川之地。
      匍一时景修带领的半夏族人与三皇子夏羲联合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半夏族在景安的带领下就以如此高调的姿态横空出世。
      这个消息传到各大掌权者手中时,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有些嗅觉敏锐的人已经隐隐嗅到一股子不安的味道,总觉得这天,要变。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景安——半夏族现任族长听闻,十分欠揍地表示,他本就欲搅乱这一池浑水,把这乱世彻底点着最好,他着实是不想再看这天下如此胶着。
      天启第二年春,发酵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战火再度燃烧起来。
      北方的匈奴按捺不住率先向正启国发出进攻,东边的倭寇趁火打劫,在天启国境海域蠢蠢欲动,唯一让人稍微庆幸一点的是南疆没有在此刻火上浇油,给了天启国最后一点喘息之地。
      本以为进攻会很顺利的匈奴王朝首战便碰了壁,他们遇到了三皇子所率领的军队的阻击。
      这次战争是半夏族人正式踏入这乱世纷争之中的第一战,在这次战争中谁都没有料到的是景离,这个从小娇养大的小丫头,在战场上竟如此英武且敏锐。
      她好似野兽,对危险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直觉,而且,竟是难得的领兵打仗的将才,这个发现让景修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景离有这么个能耐也是好的。
      三皇子同半夏族人于阴山大败匈奴无疑给天启国众打了一剂强心针,一时间原本逃向荒川的难民全都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若是家国安定谁会想去那极北苦寒之地呢。
      景安虽远在荒川,却对中原腹地发生的事情了然于胸,但是他也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情,反倒是其他长老一直忧心忡忡。
      相较于荒川的宁静,现在驻守在桐川的三皇子他们却没有那么的清闲了。
      首战的胜利并不能改变现在天下的格局,反倒让他们陷入了十分被动的境地,可是这一战又着实是败不得。若是这场战争败了,那三皇子与半夏族人的名声那可就彻底毁了,所以这场战争必须胜,更重要的是,若是真让匈奴过了阴山这道防线,那中原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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