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9》莫已泽

5、文科班

　　学校里很静，像他俩出来之前一样。

　　黎原寂从进校门就感觉不舒服，他捏捏眉心，但脑袋还是很闷。

　　“你……不舒服的话…咱们先找个地儿坐会儿？”鱼谱桐觉着自己让人拿了一路的折叠桌，有点惭愧。

　　“没事。”黎原寂还像那种煮熟的鸭子一般嘴硬，在他看来，都已经快到寝室了，在路上歇会儿并没有什么好处。

　　鱼谱桐对他这驴脾气极为无语，鬼知道他上次和这位人才拼题获胜，第二天就听班里的女生传出学霸蹲墙角哭了这事儿，当初他还以为是黎原寂的粉丝们脑补的什么奇怪的场景，毕竟黎原寂在他面前展示出来的都是沉稳而又高冷的，哭什么的……倒第一次听说。

　　知道那天他批作业时，无意间从黎原寂作业本里滑落出来的草稿纸……

　　上面有年级第一用英气的字迹写道：“那个长的像个学生的小班主任，管不住我的。”甚至为了凸显他的嚣张气焰，在句子的最后画了一个颜文字：

　　(ノ—_—)ノ~╘═╛

　　鱼谱桐看完当场刷新对这位同学的认识，只不过他觉得黎原寂画的颜文字太丑了，好好的掀桌君妥妥地被画成了像是拉车大爷。

　　只是，黎原寂本人并不知道自己草稿纸交出去这件事，当然更不知道自己画功被吐槽很烂。

　　鱼谱桐这下是彻底了解了黎原寂的倔脾气，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抽出黎原寂一只手抓着的折叠桌。

　　“我自己拿。”他看了一眼黎原寂，好像不是很反对自己抽走折叠桌这件事。

　　回寝室的路也不是很远，鱼谱桐正想着和黎原寂聊点什么，就听到那位冒出来一句：“对了，鱼老师。”

　　“昂？”

　　“你……文科好吗？”黎原寂知道问一个化学老师文科好不好有点冒犯，但应该没有人比自己文科差了吧，他这样以为。

　　鱼谱桐：？？？

　　“问这个干嘛？咱们又不学文科。”鱼谱桐说笑着，他一点也不想告诉黎原寂自己曾经被政史地支配的恐惧。

　　“给你二十秒做好心理准备。”黎原寂仿佛预料到了什么，“二十。”

　　“说吧，我心理素质强。”鱼谱桐笑了笑，几个小时前，他还是一个纯良无害的高中老师，不也是挺过来了吗。

　　“我们现在的班级，是文科班。”

　　？？？

　　你说什么？

　　这是人说的话？

　　我耳朵没坏吧？

　　这是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吗？

　　我不是早逃离政史地苦海了吗？

　　鱼谱桐有点站不稳：“现在转科……来得及吗？”

　　黎原寂心如死灰，一脸的失望：“要是能转，我会这么惨？”

　　“我们逃学吧，文科不值得。”

　　黎原寂黑着脸：“你文科能有我差，我当场把这桌子吃了。”

　　鱼谱桐摇摇头：“我政史地加起来……”

　　从
　　来
　　没
　　上
　　过
　　三
　　十
　　分

　　黎原寂：……

　　“说吧，这桌子你是准备锯开吃，还是整个吞？”鱼谱桐自毁形象，在黎原寂心中那点树立起来的精致老师荡然无存。

　　小样儿，和我比，你是没见过江湖，不知道宝剑就随便拎你那杀猪刀拿来当护身符呐？

　　黎原寂轻咳一声：“emm……人嘛，都是有缺点的嘛，我不是很了解鱼老师滴对不对，所以我才会觉得鱼老师是样样精通的嘛，是吧？”

　　鱼谱桐心想：这小屁孩儿吹牛.逼真不走心。

　　黎原寂缓了缓，用认真的语气道：“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鱼谱桐：还是逃学靠谱T_T

　　“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吧，也不知道这破事儿什么时候能解决。”

　　“说的也有道理，两个文科弱，顶半个文科学渣嘛，”黎原寂勉强安慰自己。

　　可这顶个.毛线用啊？

　　天挺暗的。

　　少年环抱着胳膊，嘴里叼着一支棒棒糖，整个人靠在最后一排的课桌上一只腿耷拉下来。

　　无聊。

　　鱼谱桐这样想。

　　他不喜欢上学，除了化学课，他甚至不想来教室。

　　清瘦的少年套了件宽松的短袖，他半闭着眼，眼角那颗红色的泪痣被睫毛挡住，腿就那么荡着。

　　“鱼谱桐！你给我坐下！”说话的是他的班主任，同时也是他的化学老师。

　　在学校，也只有班主任管的了他了。

　　鱼谱桐往前倾，敏捷地滑落下来，坐回他靠在墙角的座位上。

　　“老师知道你不喜欢听课，但这是对老师最基本的尊重懂吗？”

　　鱼谱桐拿出嘴里的糖，懒洋洋地说：“老师，您也知道我不喜欢听课啊。”

　　他看不清老师的脸，但感觉到老师应该是皱了皱眉。

　　“小鱼啊，你脑子就算好使，不听课还是比不上别人啊。”

　　鱼谱桐本就不想和那些个学霸争强什么，老师这话，他听得有点烦：“我本来就没想和他们比。”

　　“人要有志向啊，你不努力又怎么可能成功呢？”

　　烦。

　　“我也没打算成功，”鱼谱桐冷冷地说，“我本来也没想过未来什么的，成功了又怎么样呢？”

　　老师应该是被他的话激怒了吧，鱼谱桐这样想。

　　“我会给你时间好好想想的。”老师背过手，走了。

　　总算清静了，鱼谱桐拽了拽他的T恤，好让自己能兜住更多的温暖。

　　“小鱼啊，这是老师给你申请的……”老师事先并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显然，是和那个人决定的吧。

　　“我不需要，”他紧锁眉头，打断老师要说的话，“我自己可以。”

　　老师放下手里的那张纸，叹了口气：“你自己想想，我不强迫你。”

　　我会给你时间好好考虑……

　　这大概是他对自己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鱼谱桐笑了笑，有些自嘲地看着叶清处办公室里挂着的一张优秀学生图片。

　　照片上少年还是没有像别人拍光荣榜那样露出自豪的笑脸，目光冰冷，红色的泪痣描的更红，唇角像是要耷拉到下巴那里，很不好惹的样子。

　　拿着这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手不脏吗？

　　他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展开。

　　老叶对他太温柔了。

　　自己哪能那么厚脸皮地再找他帮忙。

　　鱼谱桐垂下眼帘，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不想被那些人规划好以后的路，至少在他明明有实力的情况下，这样做很烦。

　　叶清处让他把申请书拿回去自己琢磨，毕竟他很少见到像鱼谱桐这样的学生了。

　　傍晚学校没什么灯光，天上的星星挺多。

　　鱼谱桐坐在天台上，手边摆着两罐啤酒，有一罐是他喝的。

　　“没想好？”他记不清那个说话的人，只是有那个人在旁边，就算是不说话，鱼谱桐也不会感觉那么烦闷。

　　“是啊，大学霸。”他一只手撑着地，慵懒地说，“我要是你，我还能想这么多？”

　　“没事，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反对。”那个人举起易拉罐，“不过……要是你觉得不妥，先别放弃，多想想再做决定。”

　　“我知道的……”鱼谱桐伸手抢过那人正要打开的易拉罐，“少喝点儿，等下别又让我扛。”

　　……

　　醒来的时候，第一遍起床铃已经打过了。

　　鱼谱桐匆匆套好衣服，北实没有硬性规定说要穿校服，这也省得他解释。

　　黎原寂正站在洗漱前擦汗，自己床上的小挂钩上吊了一袋儿包子。

　　黎原寂也能给他安心的感觉，鱼谱桐笑着向他打招呼。

　　黎原寂别过脸去，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

　　鱼谱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小黎？你转过来吧，我不看你，别害羞，洗脸嘛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黎原寂愣了一下，转回来：“谁对你害羞了，别自作多情好吗？”

　　？？？

　　这又闹的哪出啊？

　　我昨天不就说下他装这事儿啊，不至于这样吧？

　　“你……记得我是谁吗？”鱼谱桐走到他跟前。

　　“别和我靠这么近！”黎原寂翻了个白眼，“我们还算哪门子的死对头？”

　　？？？

　　鱼谱桐起床再次受到了打击：这就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