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青云路》橙与白

23、县试

　　距离考试还有十日时，许故开始按照考试的形式开始演练。

　　每日演练一遍，对于自己的水平多少有底了，临近考试，心中的忐忑反倒是减少了些。

　　这日，他早起读书，读了约摸一个时辰，肚子忽然叫了起来。他听了听动静，外面似乎没有声音。若是按照以往，这时家中人肯定早已经起床了，包包子，收拾好东西要去村头卖吃食了。

　　许故今日什么动静都没听到，他有些疑惑，推开门看了看。

　　家里静悄悄的，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他走到堂屋去瞧了瞧，爹娘都不在家，出来之后，再看大哥大嫂那屋，也没什么动静。

　　许故瞥了一眼墙角，那里每日都会放着卖吃食要用的东西，今日全都不见了。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想来爹娘他们已经去村东头卖吃食了。

　　只是没想到今日竟然这般早。

　　以往怎么也要晚上两刻钟左右的。

　　许故正想着呢，敏儿提着篮子从外面回来了。

　　敏儿瞧见自家二哥正站在屋檐下，连忙加快了脚步。

　　“二哥，你饿了吧？都怪我，来晚了，篮子里有包子和鸡蛋，你快吃吧。”说着，她走到了堂屋，把篮子放下了。

　　许故：“今日家里没开火？”
　　敏儿：“没有。”

　　许故：“爹娘大哥他们都去村东头卖吃食了？”
　　敏儿：“对，一大早就去了。”

　　许故：“怎么去这么早？”
　　敏儿：“嗯，起来就去了。爹说以后在外面直接包包子，就不在家里包了。”

　　许故：“虎子和大丫呢？”
　　敏儿：“也都去了。”

　　许故诧异：“为何都出门去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敏儿看向许故：“爹娘说怕吵到大哥了，所以早上一起床就出门了，也把虎子和大丫都带走了。”

　　许故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这几日一直在专心演练，并未注意到，此刻想想，这几日你家中的确过于安静了。想来应是因为自己马上就要去考试了，怕他们吵到了自己。

　　“这几日你们一直都在外面？”

　　“对。”

　　许故琢磨了一下，道：“你跟爹娘说让大丫和虎子他们回来吧，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是无趣。且外面天冷，让他们回来暖和吧。”

　　敏儿：“没事儿，如今河里的冰渐渐都化了，也没那么冷了。”

　　许故瞥了一眼敏儿冻得通红的手，道：“回来吧，你就跟爹娘说家中太安静了，我有些不习惯。”

　　他一人读书，全家人都要为此受累。

　　敏儿缩了缩手，道：“好。”

　　全家人一向最听许故的话，敏儿说了之后，许大木便让女儿、孙子孙女都回来了。

　　几个人虽然回来了，但依旧安静。

　　许故晚上吃饭的时候跟家里人说了说，不必刻意这般，然而许家人还是小心翼翼的。

　　等到还有三日就要考试了，许大木和孙氏甚至无心去卖吃食了。

　　许故本不想提前去县城，瞧着家里紧张的模样，他决定提前去了。

　　对于许故这个决定许大木反倒是放松了许多。马上就要考试了，儿子还不去县城看看，他实在是替他着急。如今儿子终于决定去县城待着，他也能放心一些。

　　许大木：“可用爹和你大哥陪着你去？”

　　许故：“不用了爹，儿子一个人就可以。”

　　孙氏：“你一个人咋办啊？谁给你做饭？”

　　许故：“在县城买着吃。”

　　孙氏：“那多麻烦啊，不如让你大哥跟你一起去吧，给你买饭，照顾你。”

　　许故：“娘，不用，儿子对县城比大哥还要熟悉，娘放心便是。”

　　见儿子主意已定，许大木和孙氏没敢再坚持。

　　考试前两日，许故独自一人去了县城。

　　许故不知，他走了之后，许大木依旧紧张得不行，全家人索性不去村东头卖吃食了。

　　别看许大木平日里行事比较淡定，但在儿子科考一事上，他难以保持平静。

　　按说儿子已经失败了多次，他也早已习惯了。可如今不同，他总觉得儿子今年变了，应是有希望能考上。而越是觉得儿子能考上，心中有了期待，他便越不淡定，无法像前几次那般镇定。

　　若儿子这次能考中，家里的情况就会好很多，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他站在家里看向了京城的方向。

　　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回京城。

　　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县城，许故的表现都是一样的。他给店小二一些铜板，让他每日去给自己买吃食，送热水，自己则是在房间里读书。

　　等到考试那一日，许故早早去了考场。

　　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了一群熟人。

　　“呦，咱们的许公子又来参加科考了？这都是第几回了？”张曾富嘲讽。
　　“得有三四回了吧？咱们许公子莫不是要做那五六十的老童生？”另一人也开始阴阳怪气。

　　许故像是未看到他们几人一般，朝着他们微微一点头便准备离开。

　　张曾富越看许故越觉得不顺眼。

　　他爹新纳的那个姨娘长得太过平凡了些，他爹新鲜了几个月，渐渐厌倦了。而他嫡母马上就要生产了。万一真的生了儿子，这家里可就没他什么事儿了。若当初许故把他那个漂亮的妹妹送到他们家里来，说不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都怪许故！

　　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曾经他们可是一路人，如今许故装得像个正经人，不跟他们一处了。

　　旁人不知许故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装什么装！

　　张曾富：“那也得有人赚钱供他读书才行啊？他那病恹恹的老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闻言，许故脚步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站在身后的张曾富。

　　张曾富还欲再说什么，瞧着许故凌厉的眼神，忽觉心头一寒，仿佛被人拿了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一般。

　　许故何时有了这样的气势？

　　他不就是个长相阴柔又爱慕虚荣的乡巴佬么！

　　许故握紧了拳头，顿了顿，止住了要把张曾富揍一顿的冲动。

　　“劳张公子关心，家父身体极好，定能长命百岁。张公子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母亲，听闻你母亲最近马上就要生产了，到时候给你生个弟弟，张家就能热闹起来了。”

　　张曾富微微眯了眯眼。

　　许故又道：“张老爷身体好，想必将来能有更多的子嗣，先提前恭喜张公子了，以后会有更多的弟弟。”

　　张曾富如今是家中唯一的儿子，若是嫡母生了儿子或者姨娘们生了儿子，他的地位势必会动摇的，因此他最烦听到嫡母生弟弟的消息。

　　此刻他脸色很是难看。

　　许故佯装不知，继续道：“怎么，张公子难道不希望自己的母亲生下来儿子吗？可我听说张老爷可是很希望夫人这一胎是儿子的。”

　　这种话张曾富只敢在背地里说，哪敢当众说出来，万一此事传到他爹的耳中，他定没有好果子吃。

　　张曾富：“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希望母亲生儿子？我当然想母亲为我生个弟弟，家里热热闹闹的。”

　　许故点点头：“嗯，既如此，那我就祝张公子如愿以偿。”

　　说罢，许故没再搭理张曾富，朝着考场走去。

　　张曾富看着许故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心中暗暗发誓，等考完定不会让许故好过！

　　张曾富的出现并未过多影响许故，许故静了静心，把脑海中的杂念去除，专心去考试了。

　　县试一共分为五场，今日考的是第一场。

　　因为县试的书籍许故早已烂熟于心，又自己在家中模拟演练过多次，故而答得很是顺畅。一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傍晚时分，第一场考试结束。

　　迎着夕阳，许故回了客栈中，随后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考完第一场，他心中忽然就有底了，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也渐渐变轻了。

　　县试，比想象中要轻松许多。

　　晚上，许家人看到许故全都惊讶不已。

　　此前许故已经考过多次了，许家人对科考一事越发熟悉。县试一共五场，考完第一场，后面要等上三四天才会出来成绩。等成绩出来，接着便要考第二场，第三场一直到第五场，应该考完才能回来。

　　此刻许故应该在县城等待放榜准备第二场考试才对，怎得忽然回来了。

　　许大木心里一沉，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

　　“老二，你咋现在回来了？可是在县城出了什么事？”

　　许故：“没有。”

　　许大木又问：“没考好？”

　　全家人都屏息敛声，等待着许故的答案。

　　许故虽心中已经有数，但毕竟没有出来成绩，也不知其中会不会突生意外，故没有说出来。

　　“都答出来了，具体成绩要看三日后。”

　　闻言，许家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三日后，许故依旧一人去了县城。

　　许家人在家中忐忑不已，等了两日没等到许故回来，都松了一口气。因为许故临走前跟家里人说过，若是没考过便会回来，考过了就继续考。

　　事实上，许故第一场不仅考过了，还是头名，获得了进行下一场考试的资格。

　　而后面几场考试，他都是第一名。

　　许家人再次在家中等着许故，等啊等，等啊等，等了约摸半个月左右，许故终于从县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