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要从我莫名其妙的生了个蛋开始……》牛肉炕饼

65、第65章

　　楚亦小队的离开，仿佛是一个信号。

　　那天的人群，像一场无疾而终的闹剧，终究是被现实击溃的七零八落，匆匆的散了。

　　大约是吹了夜风的缘故，回去后乔冉的头嚯嚯疼了半夜，又吐了两次，动静还是把爸妈给惊醒了。也不知道对不对症，翻出两包冲剂泡水喝了，依旧是晕转难受。乔爸外套都穿起来。

　　乔冉只是苦笑，小时候，她总赶在半夜的时候生病，不管天多黑雪多大，医院急诊室的门总是敲得开的。爸爸可能没有意识到，已经没医院可以去了。

　　但还是习惯性的迅速起来穿衣服，要像以前一样，等乔冉母女收拾好，已经推车在楼下等着了。

　　现在，不是从前了。

　　乔冉摆手说自己没事，其实自己心里也发虚。倘若是脑袋上的毛病，恐怕是真没什么条件检查治疗了。乔妈眼睛红红的，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乔冉心里难过又自责。

　　自己真是不省心。乔妈的眼睛红了好一阵子了。自己也只是叮嘱她不要糅。她说自己有找眼药水滴，自己就不担心了。

　　可乔妈眼里的红都没怎么下去过。冷敷眼药中药草药，还是不见好。

　　最后乔冉披着衣服去和爸妈一起睡了。乔妈实在不放心，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大约是不想在乔冉面前露出担忧焦躁的样子，话语里又轻快起来，直言他们屋里今天才换的新弹棉花被子，暖和的很。连被罩都是拼剪着新裁的。

　　乔冉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忧虑。

　　怕自己在房间有个什么，一时唤人都不知晓。所以顺水推舟，老老实实跟着爸妈睡。

　　新弹的被子是柔软的暖和的。那天晚上，乔爸的呼噜声在对面规律的此起彼伏，乔冉静静的听乔妈絮絮叨叨的讲东讲西，时不时忍着痛附和几句。直到快凌晨，头痛渐缓，才慢慢的睡去了。

　　接下来几天，乔冉都没有怎么出门。

　　好像一夜之间，所有自欺欺人的假象都被掀开，整个村子都异常的安静，却又危险起来。小孟那边的土药供应不暇，乔冉在家里帮着翻拣炮制——受伤的人越来越多，现在连这些药都供不起了。她家里输液器倒是还有，但小孟的诊所那里早已经没有可以用来挂瓶的盐水和药物。除非去医院找——谁又能去呢？

　　公路上静静蜿蜒着几条蛇已经不是稀罕事了。

　　她在家里也零星听到些事情，有些乔爸乔妈并不想让她知道。

　　比如村子每天都有人死去。

　　那个在集会上拄着拐杖最先离开的老人，隔天在自家院子里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凉了。应该是被绊倒，没有被及时发现。人们来不及惋惜和感叹，因为他们发现，相比而言，这老人竟也算没有受罪了。

　　天气阴湿，雨要下不下，水气重的憋的树下草堆的蘑菇都多了起来，更不要说其他的了。被动物咬伤的人很多，有些无毒，倒也不疼不痒，流点血便完了。更多的是疼痛难耐，却又得生生的熬。小孟连放血这招都出了，也是实在被逼急了。

　　乔冉在柜台前亲眼见有人拿布包着流血的断腕过来求小孟包扎，是自己拿菜刀砍的，因为被咬的地方又肿又痛，铁打的汉子也熬受不住。给那个人包扎好以后，小孟红着眼摔了器械。

　　“老子做梦都是药！！！这他妈上哪找药！我也没本事找……”

　　乔冉沉默着看着他把脸埋在手心里蹲在地上哭。

　　自己如果愿意，尚且可以在家里不闻外事，但小孟躲不掉。他甚至连逃避都没法逃。

　　乔冉觉得他的心理已经出现问题了。他需要休息，或者说，远离现在治病救人的角色。没有什么比让医生无能为力更难受。

　　诊所前面的簸箩里一堆青绿，仔细看上面，有的已经生霉了。那是小孟冒险找的草药，但寻不到好天。这东西应该去了水气好好摊开晾晒，日头好，勤翻些，两三天就成了。但就像偏偏故意为难似的，弄不成。

　　不想法子，只能让活生生的还能说话走路交流的人回家等死。

　　“我想了，得去找药。”小孟红着眼抬起头，锅盖似的刘海因为是自己拿剪刀剪的，东一块西一块的狗啃似的不齐。他眼睛原本就不大，还是单眼皮，这一哭更肿了。惨兮兮的狼狈，但眼睛却亮的吓人。

　　“止痛止血的根本就少不了。救不了的人，起码让人少受罪。”他站起来，瘸着腿围着柜台打转，脑子飞速活跃起来：“二胖家有车，应该还能开，村里代销点的仓库还有汽油，不行可以搞一桶备用。丧尸再快也追不上车，离这最近的俄庄就是李春的诊所，快的话连拿东西带来回路程，十五分钟都用不了，快去快回就行了！”

　　当车真的开到路上的时候，乔冉觉得自己胆子是真的大。

　　好像当你想干某件事情的时候，连老天都在帮忙。事情居然就这样顺利的成了。小孟摸上方向盘的手都是抖的，兴奋的脖子根儿都泛上了红印。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多了个跟着的小倒霉蛋，十几岁的中二熊孩子，乔冉根本不记得他名字，只这孩子看着憨憨实实，身体却灵活的很，还相当的当家。去借车的时候爽气的很，却是“刺溜”坐上车死活不下来。任乔冉好说歹说连哄带下愣是梗着脖子不下来。有那个耽误的劲头，事情早办完了。靠的就是那个头脑一热的冲劲。

　　等真的坐上车，闻到那股难闻的汽油加皮具的味道，乔冉砰砰直跳的心渐渐缓下来。硬是跟着他们的小胖子兴奋的嗷嗷叫，扒拉着车窗不松手，对着路上慢悠悠晃荡甩的远远的丧尸怪叫。

　　乔冉没有阻止他。其实要不是觉得车里空气实在不好，或者能把头伸出来——她也想大叫。

　　不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居然压抑的这样狠。

　　“这孩子这样跟着我们行么？”乔冉镇定下来，看着公路旁的树刷刷的后移，有点眼晕。

　　小孟向后视镜看了一眼，小胖子光顾着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小声对乔冉说:“他家现在就剩他了。半大不大的，跟那一茬小的玩不到一起，大的谁有空理他，偷空就想往外面跑，说是想去昆市找他爸妈。”

　　村里大都是老亲，小孟倒是当得起这熊孩子一声叔。

　　“能找到么？”

　　“谁家还没个几门亲戚呢？电话要是管用也好。我拿手机试了，我们家还有台诺基亚，配的电池连包装盒都没拆，开机玩个自带游戏还好，可压根没信号！”小孟愤愤不平道。

　　乔冉有点想吐，又不想说话，只好专心闭着眼。

　　“那个李春，我们上中学还一道呢，不过不是一个班，后来就不上了。听说他妈跟人跑了。不过他爸有门路，愣是按着头让他留级重新上学去了。回来子承父业——他们家诊所可比我那盖的气派……”小孟的嗓门抬高，连小胖都安静下来。

　　乔冉定神眯着眼看前面。果然挺气派，跟小孟家那种家和诊所在一起的不同，这里正正经经的写着“xx卫生室。”

　　单从外面看，衬的小孟的诊室跟小打小闹似的。

　　“叔，姨，家伙事儿都备好了！”

　　小胖迫不及待按着手上的老虎钳，就等着一声令下去别锁了。乔冉也背上了带着陈年木柜味道的大背包——原本小孟要拿麻袋的，被乔冉否觉了，贪多嚼不烂，如果情况允许，不还是可以往后备箱上搬么。

　　乔冉的脑袋里绷着一根弦。车没有熄火，几个人观察了下周围环境，乔冉第一个下了车。

　　视野开阔，晚霞映空，只有鸟雀扑棱翅膀的细微声响。

　　跟着感觉走是对的。乔冉的心跳跃起来，几日来的郁气一扫而空，她要拿出在超市抢特价的劲头，迅速准确的拿出最需要的东西。

　　小孟两人也下来了，各自都拿着敞开的行李包。

　　车门关上的一刹那，乔冉甚至生出一种错觉来，她们就像是来串门借东西一样，仿佛这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傍晚。

　　而且空气不错。

　　胃口说来就来，她一会回家要多吃碗饭。乔妈不一定得多开心。

　　小胖抢先举着钳子窜上去，就要去别锁，被小孟“啪”的一下打了手:“没见这锁是开着的？”

　　他试探着推了推门，有细小的灰尘沿着门框泻下来。

　　“瞧见没，这锁是从里面上的，说不定有人。”

　　说着小孟试探着拍了拍门。

　　没人回应。

　　“不应该啊。”小孟蹲下身弓着腰想要透过门缝看看里面情况，又倏的起身对着门缝稍微提了点嗓儿:“李春？李二春？”

　　依旧是安安静静。乔冉眼睁睁的看着一只毛绒绒的灰黑色野兔从远处的田里跳出来，傻呆呆的张望两下，又一个猛子扎进草里没头没尾的跑了。

　　小孟讪讪的往行李袋掏工具，他原本想着既然反锁，必定有人。不然就是门户大敞或者是从外面锁上。这一闹自己未免有些多事，倒是耽误事了。

　　小胖就等着开工，老虎钳早换了锤子。正待抡圆了膀子甩将过去，里面传来脚步声，似乎是有人在。

　　“你看，我就说有人！”

　　小孟被打了气似的抖擞起来，干脆使劲拍了两下:“二春开门，我小孟！！！”

　　乔冉嗓子发干，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小孟。”

　　“二春，是你么？”

　　“小孟？”

　　她觉得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股味道，正勾起先前晕车时翻涌的恶心。

　　乔冉脸色一白，顾不得难受:“小孟！！！”

　　小孟正努力撅着屁股去瞅门缝，因为他的确看到有人影向这边走过来。正要高兴的回头跟乔冉讲，却蓦然在门缝里对视到一双浑浊脏污的眼白，惊的他心中一悸，腿瞬时就软了。

　　乔冉跑过去拉他，向搞不清楚状况的小胖子吼道:“快帮忙！我们得马上开车走！”

　　来不及了。

　　她们离门边只有两步之地，不仅仅是乔冉，小孟和小胖都听到了，来自大门里逐渐纷乱拥挤的脚步，和指甲挠门的刺耳声音。

　　小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的回神窜跳起来，先把小孟身上累赘的工具背自己身上，和乔冉一起两个人拖着小孟走。

　　“先把东西放车上，这样不行。”

　　乔冉憋着劲儿想要一把将小孟拉起来，可是高估了自己——小孟虽然看起来不算沉，但他终究是成年男性。只能等小胖火急火燎的把工具都扔进车里，跟她一起把小孟架起来。

　　将将站定，屋子里传来一声古怪的长啸，几个人都暗道不好，赶紧往车上跑。奈何小孟实在是被刚才那一下吓的不轻，又兼心里着急，结果腿更不听使唤。小胖机灵的沉下身要背他孟叔，被乔冉打断了。

　　“别动他，让他自己起来。”乔冉深深的吸了口气，盯着小孟的眼睛:“慢慢来，别急，在这陪着你呢。先慢慢活动活动……”

　　“姨！那边有脏东西过来了！！！”小胖着急道，偏生那边被反锁的木门一阵阵沉闷的响，像是有东西在撞门。

　　“姨！”小胖哀求道。

　　“慌什么！你是第一次见还是怎么着！”乔冉呵斥道:“把长杆拿好！谁来就戳谁！”

　　“可孟叔……”

　　“这车是你会开还是我会开！你看他的样子！就算到了车上，要真是被包了饺子，照样谁都走不出去！”

　　乔冉眼近视，但是不瞎。的确有还丧尸朝这边靠拢，而且速度看起来比以前的村口见的那些速度更快，但离他们所在的空地还有一段距离。只要后面门不破，他们就还是安全的。

　　小孟脸上都是汗，看着乔冉镇定的样子，自己是个爷们，自然不能怂，当下被乔冉将生死置身事外的沉着激到了，顿时生出无限豪迈之勇来。

　　“走！”

　　几个人一路小跑到车里，车门被大力的关上，安全带还没有系，乔冉透着车窗眼睁睁的看着被反锁的大门轰然倒地——

　　不用她喊，小孟紧握着方向盘倒车转向，还是有丧尸扑到车上，车子一路飞奔，像筛虱子一样把这些东西都甩了下来。

　　直到前路开阔，几个人才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孟怪叫一声:“糟糕！”

　　“这不是回去的路！这是去县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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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往县城里面开。”乔冉心里的备选方案就是自己工作所在的医院。毕竟她对那里最熟悉。只是一来一往相比小孟的目标要耗费时间。

　　她这会儿倒是一点也不晕了。危险刺激下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让她觉得自己好极了，头脑无比清晰镇定。不过多费些时间，照现在的情况看，他们在路上反而是安全的。相比于刚才的那一幕，医院的危险系数倒也不必侥幸。

　　反正都危险。

　　中国人好说一句“来都来了。”这趟既然出来，乔冉就没打算空手回去。

　　乔妈的眼睛和乔爸早就用完的止痛贴，她是一定要多找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