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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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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一日,凡间百年。
地狱的火,是燃烧的火,地狱的风,是静止的风。
有风吹来了。
缠缠绵绵的钻进了窗户的缝隙,带来了柔软的阳光,却狰狞的像是如同布满刺的利刃。
黄泉鬓角被吹起,视野里模糊不清,看不真切,她昏昏沉沉的沉溺于黄泉海几百年,如此清楚的意识到,这是死亡。
是一条鲜活的,灵动的生命。
在无声的哀鸣中,逐步的,逐步的,迈向死亡,失去灵魂。
她当时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失去温度,一点一点步入黑暗。
在无边无际的惶恐之中,看着自己在烈火中,迈向死亡。
可惜却没有太大的实感。
就像踩在软软的泥浆上,够不到地面,却感觉到自己在向下沉。
内心毫无波澜,连自己正在与死亡共舞也无所谓,华丽的华尔兹,裙摆划起一道迤逦的痕迹,又归于静寂。
直到鬼的哀嚎打断了飘渺的思绪。
所有的,一切的记忆,都随着彼岸黄泉飘散而去,沉入冰冷的河的底端。
阳光照射在鬼的身上,冒出了缕缕青烟,身体在破碎,在挥发,在消散。
那混浊老旧的灵魂,如同被重锤狠狠的砸了一下,碎出道道裂纹,从外到里,蛛网般的裂缝密布,又看上去像是被太阳烫出几个小洞,摇摇欲坠,分崩离析。
黄泉不想再多看一眼。
她看向了鬼背后,紧紧抱住鬼的后背的小姑娘。
透明的,纯净的,像是有光芒闪烁的灵魂,她站在那里,却把所有的光都遮盖住了。
好漂亮。
是从未见过的璀璨的色彩,就像是盛满星星的玻璃瓶,连夜空都被点亮。
黄泉突然觉得,这么漂亮的灵魂,放到她的花田里好生温养,好生照料,一定会变得更加耀眼夺目。
那一定会是无上的光景。
“要不要跟我走?”于是黄泉出声,珠连玉壁,珠落玉盘。
面前的鬼发出更加凄厉的咆哮。
想连同身后的小姑娘也一起遮的严严实实,可惜,身子已经大半融化在阳光里了。
小姑娘紧紧抱住自己的奶奶,一步也不想动弹。
混沌的眼光,无知的魂灵。
黄泉抬手,彼岸花从袖口飞出,变大,变大,把鬼牢牢的笼罩起来,再缩小,飞回到掌心。
小姑娘抱了个空,眼神茫然。
用黄泉水旁边的泥土,凝固成花盆,灌入黄泉水,把花栽进去,黄泉把花盆递给小姑娘。
“好好养着她。”
花盆被抱的牢牢的,死死的,像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抱她。
魂灵和黄泉土都是冰冷的,凉的,透彻的。
在抱住花盆的一瞬间,鲜红的彼岸花缠绕住小姑娘,将她涣散的灵魂用枝叶相连,脉络清晰可见,心脏开始模拟跳动,血液开始假装流淌。
双脚重新踩在了地上,身躯开始凝实。
璀璨的光芒湮灭,小姑娘睁开了眼睛。
“……姐姐?”
……
“站起来,炭治郎。”锖兔持刀而立,脚下是巨大的石头。
狐狸笑脸的面具盖住了脸,风随衣摆而动。
“你什么都没有学会。用力灌输到你的血肉中去!”
黑绿色格纹披风的少年咬牙爬起来,深红色的短发在空中摇晃。
锖兔一跃而下。
“哐!”木刀与刀刃相接。
风与刀摩擦,扬起尘土,刀光剑影,隐隐约约有光芒闪烁,这片天空都变成如火焰一般的暗红色。
看不清晰。
锖兔借助反冲力弹射到树的边缘,又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爆射而出,狠狠的把刀挥出去。
炭治郎匆忙之间转身接招。
双方僵持不下,力与力的较量中,锖兔终是占了上风。
有来有往的过了几招,锖兔一跃,消失在丛林间。
只有刀光在闪烁,在林间,在暗红的晴空之下,锖兔身后拖出蓝色残影,穿梭在林间,虚虚实实。
“尽管那样打过来吧!如果你是个男子汉的话,如果你还是个男子汉的话!”
“让我见识你的能力!!!”
炭治郎满是灰尘的脸充满坚毅,他重新调整步伐,握刀冲上去。
却被一刀挑飞出去。
重重的落在地上,溅起尘埃。
“还不够。”锖兔从居高临下的走到炭治郎面前,“你还什么都没有学会。”
“迟缓。”
“弱小。”
“不成熟。”
“那样根本算不上是男人。”
锖兔收刀归鞘,后退一步,隐秘在林间。
……
“姐姐,我们去哪里?”小姑娘抱着花盆,跌跌撞撞的跟在黄泉身后,黑色的齐肩短发欢呼雀跃。
“去拜托一个人,教你刀法。”黄泉身上的气息虽然不显于人,但是残留的威压却让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开。
这是弱小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房子在萤的要求下留下了,并雇了个无所依的老人家和她的孙女照料着,紫藤花依旧飘飘悠悠挂在墙上,年久失修,颜色暗淡还掉漆的墙上仍有着模模糊糊的紫藤花家纹。
黄泉走的时候别了朵花在小女孩的发间,淡淡的红色与小孩子红彤彤的脸颊相映。
为了避免吓到她们,血迹和布条都好好的溶解掉了,床铺也整理的干干净净。
就是地板上那个洞,黄泉思考了一下用彼岸花杆茎牢牢的铺满。
比世上任何钢铁都要坚硬,比世上任何布料都要柔软。
背影渐行渐远,但是太阳每天还会升起,每到这时候也仍然会洒下来,这屋子也会屹立在这里,等谁回来。
萤,说不定有一天,真的能回到这来。
和奶奶一起。
回到深埋于记忆幼时的过去。
黄泉有些想见到她了,那个与她旗鼓相当的对手,亦是友人。
单枪匹马能与百万花海对抗不落于下风,每次挥刀都像是饕餮盛宴,不拘泥于一格,刀刃泛白,刀光染血。
却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少女。
谁不喜欢呢。
“萤,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后悔吗?”黄泉声音飘进风里,花的柔软,叶的清脆。
“……”萤摇摇头,她抱着花,花就是她的世界。
“好。”黄泉轻笑。
“她和我,都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茫茫人海中,黑色礼帽的男人,擦肩而过。
逐渐,逐渐,身影模糊起来。
夜晚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