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羁绊》水妖冰蓝

8、第七章

　　无数惊疑防备的目光，像黏腻冰冷的海水般一股脑的涌向他，四处都传来嗡嗡作响的声音，让人有种不着片缕被指点围观的错觉。
　　湿透的衬衫还黏在身上，他浑身发冷，却是因为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
　　他们已经许久没碰面了。
　　“别怕——”
　　黑发青年低头看他，眼里隐约有些担忧的神色，他没敢细看，无法分辨。
　　厚实的长袍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那上头还带着哈利的体温，就像幻影移形时仓促短暂的拥抱，是他们这些年最近的距离。
　　如果不是重逢在如此尴尬的场合，他或许会为此而高兴一整天。
　　可此时此刻，他最不想要见到的人，就是哈利，不想让他亲眼目睹自己狼狈不堪的丑陋模样。
　　德拉科悄悄按了按手臂上的黑魔标记，心里头冷意弥漫，不由得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虽然黑魔王被消灭后它就像个普通的刺青一样再无反应，但这种代表臣服的黑魔法烙印，哪怕是硬生生刮下一层皮肉来也会随着伤口一起恢复，成为他毕生难以摆脱的耻辱印记。
　　也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自己和众人瞩目的救世主，差距有多大。
　　他挺直了腰杆，强撑着镇定的表情抬头看向面前的人，不想自己在他眼里显得太过卑微可怜。
　　湖水绿的眼眸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高大沉稳的黑发青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笑得像个大傻瓜，期期艾艾地递过来一个超级大的冰淇淋。
　　“你吃冰淇淋吗？”
　　……
　　“SHIT！！！”
　　德拉科猛然睁开眼，难得的爆了一句粗口，一脚蹬掉了被子。
　　他双手抱头扯了扯自己凌乱的金发，看起来有些抓狂，感觉自己这辈子估计都对冰淇淋这种食物有心理阴影了。
　　“哈利·波特你其实是头巨怪吧？！”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德拉科跳下了床，气哼哼的开始洗漱，无意中扫了一眼镜子里的倒影，忽然怔住了。
　　他看到了沾着水的碎发下，带着明亮笑意的眼睛，和明明在生气，还总是忍不住往上翘起的唇角。
　　像个陷入爱情的大傻瓜，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那种。
　　“冷静一点啊，德拉科·马尔福，冷静一点。”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地扳直了唇角的弧度，却按捺不住心底咕嘟咕嘟冒出的愉悦与期待。
　　它们太甜了，哪怕可能会带着剧毒，也叫人完全抗拒不了。
　　事情好像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只是一点似是而非的暧昧，就让他彻底丢掉了这些年的历练，从精明能干的马尔福家主，退化成了五六年前，那个为了所谓的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少年。
　　你需要矜持一点，德拉科·马尔福，哪怕早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在那人面前，也别表现得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投降认输啊。
　　德拉科打理好自己，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放在床头柜上的双面镜正疯狂的震动着。
　　“父亲？”
　　他接通了对话，面对镜中出现的表情凝重的男人，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出什么事了吗？”
　　卢修斯沉默地打量了他一眼，才轻哼了一声，“我假设，你还没有看今天的报纸。”
　　“是的。”德拉科抿了抿唇，心里忽然有些不详的预感，手上弹了个响指，“巴尼，把早上的报纸送过来。”
　　一份新鲜出炉的《预言家日报》很快的出现在他面前，他随手翻看了一下，在背面见到了一张场景异常眼熟的照片，它占据了很大一块位置，将照片中的人所有神态都展现得清清楚楚。
　　硕大的标题非常的吸人眼球——《救世主疑似脱单，对象居然是他？》。
　　德拉克没去在意那行不断闪烁的黑体字，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微微晃动的照片上。
　　就在他们昨天相遇的那个糖果店，那片闪烁着朦胧的柔光，堆满了鲜花与糖果的背景，将两人对望的侧脸衬托得无比梦幻与美好——好吧，除了那个碍眼的冰淇淋。
　　“我很意外，”卢修斯平静地说，“大名鼎鼎的救世主的照片，头一回没有出现在头版头条，而是被放在了八卦版面，还和我的儿子扯上了关系。”
　　德拉科垂眸望着黑发青年脸上略显局促，又带着些许温柔的笑意，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原来哈利当时的神情是这样的吗？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德拉科？”卢修斯微微提高了声音，为他不合时宜的微笑皱起了眉，“上回联系的时候，你还说过会考虑和格林格拉斯家联姻的事——”
　　“我考虑过了，”德拉科低声说道，“我和她不合适。”
　　“你和波特就合适了吗？”卢修斯沉声问道。
　　“当初你坚持留在英国，我们也由着你了，”他说，“在那种局势下要担起马尔福家主的责任，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和波特扯上关系会有什么后果？他可能会让你这些年的努力……”
　　“不过一张照片而已，说的好像我已经和他扯上关系了一样。”德拉科嘟哝着打断了他的话，一目十行的扫过那些报道。
　　执笔的是格兰芬多出身的泰得·拉哈罗，措辞还算客气，并没有把他众所周知的黑历史拖出来批判，仿佛真的只是一篇普通的与救世主有关的花边新闻而已。
　　“波特以前是黄金男孩儿，现在也是魔法界的黄金单身汉。”
　　德拉科用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那张照片，黑发青年便在他手底下不断的闪躲着，和对面铂金发色的青年挤在了一块儿，还顺带挤掉了手里那个蠢呼呼的冰淇淋。
　　“有多少人在觊觎他伴侣的位置呢，我当然也不例外。”他在自己的父亲大人面前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神色坦然地说道，“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半点期望都没有，可是您看，他现在就在我面前晃悠，好像伸手就能够得着的样子——”
　　德拉科的神情有片刻的恍惚，随后抿唇淡淡的笑了。
　　“我想试试，父亲。”
　　他低头又看了一眼照片上因为靠得太近，显得有些慌乱腼腆的两个人，仿佛从中汲取了一些底气，轻声的呢喃道：“哪怕得不到想要的结果，至少将来不会后悔自己没有争取过。”
　　“你已经在他身上花费了太多心思了，德拉科，”卢修斯叹了口气，“我和茜茜总是希望，你能选择爱你的，而不是……这么辛苦的去爱一个人……”
　　德拉科认真的看着他，“您该相信我身为一个马尔福的骄傲，如果没可能，我一定干净利落的放手，不会为此纠缠不休。”
　　“当然，我的孩子。”卢修斯微微颔首，“你值得最好的，如果波特没有这个眼光，该遗憾的是他，而不是你。”
　　结束了这场谈话，德拉科小心地收好那张报纸，放进了卧室的抽屉里。
　　窗外传来扑扇翅膀的声音，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头鹰带着信件飞了进来，圆滚滚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你就是凯莉了？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虽然以前从来没有收到过它送来的信件，德拉科还是认出了哈利的猫头鹰——它和那只叫海德薇的长得可真像。
　　哈利寄给他的信写在泰迪用来画画的图纸上，角落里有两只正在打滚的小独角兽，上头的字迹略微有些潦草，能够看出写信的人并不平静的心情。
　　“马尔福：
　　你看过今天的《预言家日报》了吗？
　　非常抱歉，当时我没有注意到有人拍照，如果给你带来什么麻烦，请务必告知我，我会处理好的。
　　还有，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够邀请你到家中做客，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你忠诚的，哈利·波特”
　　指尖在信件的落款处轻轻摩挲着，德拉科在微凉的晨光下无声地微笑，发现纸上凹凸不平，有些凌乱潦草的细微痕迹，似乎并不是一撮而就的初稿。
　　他来了兴致，抽出魔杖轻声地念动了一个咒语，一些单词带着划痕陆续的浮现又消隐，泄露了信件主人的纠结。
　　……真的觉得很抱歉……我知道你们向来都注重隐私……
　　……可以出面解释……希望你没有……不开心……
　　……共进午餐……我的厨艺其实……
　　……很欢迎……泰迪也是……
　　……
　　还有几个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痕迹的“德拉科”，看似漫不经意间随手留下的。
　　德拉科支起下巴，满眼都是那些想要对他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对比纸上公式化的邀请，尤其显得有趣。
　　“你的主人真可爱，对不对？”
　　凯丽用小脑袋顶了顶他的手指头，很尽责地催促他回信。
　　德拉科抽出一张纸，考虑了许久，才简单的写了一个OK，折了几折，放回到信封里让凯丽带了回去。
　　他又低头对哈利的来信施了个魔咒，就像找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循环往复，乐此不疲，在字里行间暗中窥探某人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模样。
　　仿佛每一点痕迹，都是那人可能喜欢他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