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歌》圣岳

19、第十八章 天月孤酒

　　此时，云非云看着身前毕恭毕敬的黑衣男子，缓缓道：“尊祖大祭本踪见过你，是天月孤酒吧。”
　　醉思凡莞尔一笑道：“见笑见笑，一介凡尘俗号，于云尊面前倒是贻笑大方了。”
　　醉思凡口中的云尊之称，其实是这样的，由于云非云乃云海圣墟一代弟子，而如今圣墟尊祖嫡传弟子中也只有他一人尚在人世，所以辈分极高。在分脉传过几代之后，门中之人在云非云面前大都是极小辈的，所以凡属于云海圣墟之人，皆以云尊称之，仙踪则是外界对他的敬称。
　　见云非云点了点头，醉思凡又将目光放到了一旁的玄澈身上，方才在外面他就看到一向形单影只的云非云居然与人同行，似乎还有与之交谈，心中颇为惊讶。
　　此刻见二人并肩而立，似乎相当熟识，心里虽然纳闷，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般抚掌笑道：“哎呀，这不是御灵师玄澈小兄弟么？你也是来参加此次试炼的？”
　　玄澈自然是识得醉思凡的，天月孤酒成名已久在北武林无人不识，同在武林道上行事，多少也有过几面之缘，只不过像他这样的风云人物玄澈是无缘结识的，之前照面，也从未说过话，玄澈万没想到醉思凡此时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于是拱手回道：“没想到执事还知道在下，幸会！我的确是来参加试炼的，只是听说名额已满，甚是遗憾哩。”说完还不由瞥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赵湖光。
　　醉思凡闻言不明所以，只是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玄澈的肩头，示好道：“不满不满，武脉朝城求贤若渴，若是小兄弟不嫌弃，此回定要加入咱们朝城，日后也好为咱北武林尽一份心力啊。”
　　玄澈只是想借机揶揄一下刚才那无礼之人，没成想醉思凡居然直接邀请自己入城，当下忙开口道：“额，其实不瞒执事，仙踪已经允我加入修武盛盟了，此回前来大漠，权当历练，多谢执事好意啦。”说着还不由自主地往云非云身边贴去，云非云却是意外地没有避让。
　　见此，醉思凡心中一惊，果然二人是相识的。
　　要知道醉思凡能协管北武林最大门派，成为武脉朝城核心人物，城府自然极深，心思也极为缜密，这几十年斡旋圣墟四脉，深涉武林风云，万事都做得稳稳妥妥，武林人事变化也是最清楚不过。其实他是早知道玄澈的，之前也有心收他入城，毕竟玄澈年少有为确实令人惊艳，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但自从他被修武盛盟拒绝，还与书渴冀结仇之事传开后，各派皆是不敢收他，武脉朝城自然也不例外。
　　但若早知他能与云非云相交，当初说什么也应该将玄澈纳入朝城，如此也能攀附上本宗掌教了。
　　心中虽然颇为后悔，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也好，庙小自难留神，良禽择木而栖，同为武林效力不分出处，自古英雄出少年，二十岁不到却有如此名气，数遍全武林也没几个人能做到了吧？想我二十岁那年，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教书先生呢，可是什么动静都闹不出来啊，哈哈！”
　　“哪里，哪里。”
　　江湖行事，言语须格外留心，这是多年来玄澈总结出的经验，这会儿听他口吻，也不知到底是夸赞还是嘲讽，似乎话外有话但也听不出是何意，玄澈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醉思凡目光如炬，眼神格外明亮，当下只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此时，云非云问道：“此回试炼，成绩如何？”
　　醉思凡回道：“禀云尊，来此参加试炼者颇多，其中也不乏一些好手，几天来已经铲除不少御妖了。”
　　云非云点头道：“那便好，你且忙吧，本踪就不叨扰了。”
　　说罢便要离开，却被醉思凡叫住。
　　“云尊留步！”
　　“何事？。”
　　醉思凡轻笑一下，再次施礼道：“来之前城主特意嘱咐在下，若是见到云尊要代他向您老人家问安。”
　　“灵王有心了。”
　　“另外，城主说此回试炼本意是在除妖，但若借此试炼给青年才俊一个磨炼自我的机会也是极好的，若能从中得以良才加以栽培，也算为为正道尽一份心了，如此，还望云尊尽量不要出手，此间御妖魔种就留给那些小辈进修试手好了。”
　　“也好，那本踪且往深处走走罢。”
　　闻言，醉思凡心中一颤，似乎是有隐情，但面上却是不漏声色，笑道：“近来大漠天气极端，越往深处风沙愈大，不如云尊就在这绿洲内暂留几日吧，一来，别让这乌烟瘴气染了云尊一身素净，二来，也好让其余弟子见识一下云尊风采，他们可是仰慕云尊已久哩。”
　　云非云却是淡淡道：“我一向不喜人多，勿要言说我在这便是了。”
　　说罢起身走去，殊料，“云尊！”醉思凡却是又一声叫停。
　　云非云眉头微皱，回过头来，看着醉思凡。
　　醉思凡见云非云似乎不悦，欲言又止，当下便不敢再挽留，只好弯腰施礼道：“恭送云尊！”
　　随后玄澈也朝醉思凡微微施礼告别，也就跟着云非云离去了。
　　望着走出草棚的云非云与玄澈，醉思凡脸上笑容转为僵硬，眼神也慢慢变得古怪起来，同时胡须微扯，嘴里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执事，他真的是本宗掌教？。”
　　见有人发问，醉思凡回过神来，平静道：“那还有假。”转眼又注意到了陈月朗脸上的掌印，于是问道：“你脸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我去扶师兄起来。”
　　醉思凡也是聪明人，那赵湖光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想来这个老实巴交的弟子定是受了赵湖光的欺负，但看在城主面上，他也是懒得追究此等小事，回过头来看着被陈月朗扶起来的赵湖光，只是没好气的说道：“朝城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咳咳。”赵湖光咽了一下口水，似乎对刚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但此刻云非云已经走远，刚刚也没在醉思凡面前指责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陈月朗看了赵湖光一眼，也不敢有埋怨，片刻，朝醉思凡问道：“执事，那少年当真是御灵师玄澈啊？”
　　醉思凡看着陈月朗，神情柔和了许多，这个弟子老实憨厚平日里也很招人待见，比那赵湖光不知要顺眼多少倍，当下缓缓道：“是他了，当年炎无离就是败在他的手里，不日前又在怀乡镇救了剑晴风，如今风头正盛哩。”
　　“可是弟子听说，两年前玄澈可是被书贤人给轰出修武盛盟的啊，如今怎地又入了盛盟？还跟云尊组在一起？”
　　醉思凡摇了摇头，道：“云尊行事一向难以捉摸，这其中缘由谁又能料的定呢。”
　　“这倒也是。”
　　“对了，众人申请的入城浮票拟定了么？”
　　说着醉思凡无意瞥到了石桌旁散落的纸笔，似乎有疑，刚要问责，那赵湖光倒是机灵，直接跑了过去捡起纸笔，啧了一声，道：“这草棚真不遮风，一不留神就吹落了下来。”
　　“师兄，明明是你......”
　　“明明是我说宣纸比竹简好用的，怪我粗心了，忽略了这里的天气。”说着暗自瞪了陈月朗一眼，而后不敢怠慢，走到醉思凡身边将纸张递了过去，殷勤道：“执事，都在这里了。”
　　醉思凡接过名单，没好气地看了赵湖光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在了纸上的浮票内，没多久便锁定在了一个名字上。
　　“如梦......令？”
　　“禀执事，此人已经独自斩杀了二十六头御妖了，实力不容小觑，是最有资格进入朝城的人了！”
　　醉思凡沉吟片刻，良久，他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淡淡说道：“可是那个被梦江口逐出白梦世家的逆子？”
　　赵湖光心头一紧，连忙说道：“是他，虽然被家族除名，但却有一身好本事，很是厉害呢！”
　　醉思凡却是完全没有理会赵湖光的吹捧，嘴边抽动，冷哼一声，便伸手将写着“如梦令”三个大字的浮票轻轻从名单上撕了下来，随手丢入了脚下黄沙之中。
　　见此，赵湖光失声道：“执事为何撕了去？是不想让他加入朝城么？！”
　　醉思凡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头看向赵湖光。
　　赵湖光登时心头一跳，醉思凡人前爽朗开明宽仁大度，人后的冷酷无情厉害手段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刚刚一时没注意，言语竟然过于大声，当下漏出一丝胆怯神色，不敢再说话。
　　醉思凡将名单拍在赵湖光胸前，以示警告，而后转过身子，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
　　赵湖光瞬间脸色一变，但醉思凡却是说出别的事来。
　　“大小姐不日将到此地捕捉御兽，届时我若不在，你们好生招待，若有差池，她的脾气你们都是知道的。”
　　说完，这才走出草棚，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此刻赵湖光和陈月朗两人心中同时叫苦，因为他们都知道，灵王魏灵期的掌上明珠——魏宁芷，那是何等的任性妄为，刁钻难缠。
　　而更让人头疼的是，她身边还形影不离的跟着一个十分可怕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