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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虽说杨莲亭当日言之凿凿‘你知道后一定被灭口’,可愣头青小小杨在心事重重睡了一夜后,终究是做不出什么深谋远虑的考量,第二日一早便着急忙慌找上病人,朝东方不败直直扔下一句‘你生病了我要给你看病!’。

      坦白说,小小杨当时已经做好了‘也许治了病就得被埋土里等八百十年后再被挖出来’的准备。可出乎预料的是,倒了霉的却完全不是她杨柳枝,而是杨莲亭。

      对着小杨大夫笑靥如花,连声笑语‘你这么关心我,我真高兴’把她哄去一边吃早饭的东方不败,头一转便冷冰冰盯着杨莲亭,让一直眼观鼻鼻观心,装背景板站在一旁的杨莲亭心中骤然咯噔一声。

      事情也正如杨莲亭所想。这个一向与东方不败恩爱有加的男人果不其然被很久不曾对他展露残忍无情一面的前魔教教主狠狠责训了一顿,下午再出现时,一副脸色黯淡,垂头丧气的样子,再不敢与小小杨说上半句东方不败认为他不该说的话。

      “怎么能这样!”

      一直没能从打太极的东方不败那得到任何有用信息,这下连病人家属的沟通也断绝了的杨柳枝登时气急败坏:“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么!我们要一起让白姐的身体好起来的啊!”

      杨莲亭神色恹恹,心道我当然希望他好,可再这样下去,他好起来之前,我就要不好了。口上却说“自然,自然,杨大夫多虑,原先只是我想岔了,东方身体其实没有半点问题。”

      小小杨不可置信,瞪大眼睛:“你睁眼说什么瞎话!我都看见了,白姐险些没找着揍你的掸子!”

      杨莲亭:“……”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杨柳枝,愈发不解东方不败是为何对这么个傻东西另眼相待。

      而小小杨见他神色复杂难言,也一时语塞,用自己并不聪明的小脑瓜思索半晌,疑惑道:“……那,那个不是掸子吗……?”

      杨莲亭摇了摇头,完全失去了继续和她掰扯的心情,叹了口气,便抛下小杨大夫一个人回了房。

      “诶——诶……”

      被留在原地的小杨大夫讷讷招了几次手,都没能留住杨莲亭的脚步,茫然四顾,陡然发现,现在她病人的健康,只能靠她自己一个人去奋斗了。

      ……她该怎么办呢?

      ·

      东方不败想做女人的决心实在坚定到恍若精卫重生,愚公再世。而他积年累月的饮食服药下来,可算见到了成效,正是自得自满之时,着实软硬不吃。

      举例而言,那就是每次小杨大夫苦口婆心规劝他别再滋阴,给他一遍遍讲明道理,告诉他这样下去不仅损害身体、更会缩短寿命,不能顾此失彼时,东方不败嘴上答应好好,转脸立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若小杨大夫气急败坏,直接上手去偷去抢他的滋阴食物药材丢掉,他便一派安然宠溺地任由小杨大夫想丢什么丢什么,然后第二天又不知道从哪儿大包小包找来一堆质量更好的药材来!

      甚至于,偶尔,小杨大夫着实受不了这份委屈,抽笔就上,张牙舞爪准备用武力强行让病人屈服——她也打不过东方不败啊!

      虽然天资甚高,可到底只有十四岁的小小杨屡战屡败,除了让东方不败第二天休息的时间也一点点变长了之外,治病救人的进度是一点儿都没能达成。

      初出茅庐的小大夫平生着实从未见过如此标准的软硬不吃,愁得和东方不败一起掉头发。

      “……那段时间,我躺在床上,脑袋越想越空,真是束手无策。”

      至今想起,杨柳枝仍旧阵阵头疼,“打也打不过,说又说不通,你说怎么有这种病人?可我能怎么办?我不可能放弃我的病人,只能继续磨下去……”

      ·

      小杨大夫要如何磨下去呢?

      这就要说回杨柳枝这个人了。

      要说别的能力,譬如精深的医术,智慧的头脑,机灵的眼力见——不得不说,少壮不努力、脑袋缺根弦的杨柳枝是一样没有。

      可倘若是说起越挫越勇的磨人缠人,屡败屡战的毅力耐心,那活了多少年就与杨雪涵打了多少年游击战的杨柳枝,也同样是从没有一次退缩。

      杨柳枝既下定决心一定要阻止东方不败继续这样不顾身体的滥用药物,她便一定会一直这么做。

      而眼下,见东方不败是没有动摇的墙角可翘了,她便也不去再硬碰东方的软拳头,更不扭头去软磨硬泡装哑巴的杨莲亭,而是拍了拍先前失败时狼狈的灰,重振旗鼓,再次作为一个大夫,开始努力。

      东方不败并不告诉她,他平日都进补些什么食品药物。可他又不出门,吃穿都在家里,吃饭吃药都不可能完全避开小杨大夫,杨柳枝便东方不败吃一口什么,她跟着吃一口什么,甚至去偷东方不败丢掉的药渣尝,靠自己的舌头和身体一味一味试出菜谱药方,然后又自己开药自己吃,每天灌上好几碗药汤,记录身体改变,试验什么样的药性可以化解对症那些菜谱药方。

      她歪缠着东方不败的时候,他心里虽然也有些烦恼,却有更多是浓情蜜意的软热慈爱,心知这是这个孩子的一片心意。可当小小杨开始拿自己的身体做试验的时候,东方教主却登时坐不住了,立即反过来阻止她的举动。

      这一下可就撞上杨柳枝的对口专业了!

      阻止别人固执己见,她确实还不甚有经验,可胡搅乱搅后左闪右避家长的抓捕,或者被人赃并获后死犟嘴硬,她可太在行了!

      曾经被小杨大夫一次次‘这样对身体不好,你要保重身体呀!’而后嗯嗯两声就当耳旁风的东方教主,终是自食恶果,郁卒痛惜地把这熊孩子按在膝盖上,不厌其烦地给她讲道理。

      “小枝,你这样岂不是伤害身体?”

      杨柳枝开心道:“嗯!”

      “小枝,你还年轻,怎么能用那样烈性的补阳药呢?”

      杨柳枝又开心道:“嘿嘿!”

      “小枝,你要保重身体呀……”

      杨柳枝开心极了,嘻嘻笑着捂耳朵:“听不见,听不见!”

      “……”

      东方不败又是气恼,又是怜爱她这胡搅蛮缠的赖皮样子,忍不住捏住她的鼻子摇了摇,嗔道:“你就那么想我不吃那些药?”

      “辣素!”

      连屁股都没被打,被捏着鼻子的小杨大夫完全不在意这点小惩罚,抬头挺胸道:“薄姐,你明明自己也叽道,辣些药长期服用对身体有朵大坏处,为什么还一定要七呢?身体好好的,才是最重要滴呀!”

      “……唉,你不懂……”

      舍不得推开,又狠不下心,真是拿杨柳枝没了办法,东方不败烦恼地收回手,按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婀娜多姿地点着,低声道:“傻孩子,别那么做了……去玩吧……”

      “那你给我说说嘛!”

      当然不会跑去玩的小小杨眼见滴水可算穿石,立刻快快乐乐地蹭过去,明示暗示大声示:“白姐,你跟我说嘛,你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呢?”

      东方不败便又烦恼地扫她一眼。

      这一眼本带着些希望人知难而退的深意,若是曾经领受过东方教主威风的那些人在这里,只怕当即两股战战,噤若寒蝉。

      可眼下,那个让东方教主烦恼的人面上却丝毫没有烦恼,依然是快快乐乐,高高兴兴。

      “……白姐……”

      杨柳枝把下巴搁在自己手背上,亮着眼睛盯着他看,灿烂笑着,像个小松鼠似的不断开合小嘴,“你有心事,我看得出来,人人都会有点心事嘛!可你的心事堵在心里,让你心里好难受,又一个劲糟蹋身体,那就不好了呀!”说着,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撒起娇来,“你就给我说嘛!我是大夫,你不跟我说,你跟谁说呢?我想要你身体好好的……”

      “………”

      东方不败睇着小小杨嘚吧嘚吧,心里一阵阵觉得她真是可爱,又一阵阵觉得她真是无忧无虑得可恨,爱恨纠缠,困扰半天,缓缓抬起手,铎一声朝她脑门弹了个脑瓜崩。

      “诶呀!”

      面对捻起的两指丝毫不躲不避,结结实实吃了东方教主一个脑瓜崩的小杨大夫顿时小脸皱成一团,两手捂住脑门,小声嘟囔:“诶啊……脑袋痛……”

      “很疼吗?”

      分明是自己弹的脑瓜崩,可东方不败一下坐直了起来,紧张地拨开小小杨的手,又是呵气,又是抚揉,心疼道:“……傻孩子,怎么也不知道躲一躲呢?”

      “我当然不躲呀。”杨柳枝却理所当然道,“我知道的,白姐你心里喜欢我,不想我走……我又如何不是很喜欢你呢?虽然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继续行侠仗义,可是,那一点也不意味着我不想陪着你,心里不知道你对我好呀!”

      她天真烂漫地笑起来:“虽然总会分别,在陪着你的时候,我总是希望你心情好好的,身体也好好的。只要你还希望我陪着你,我怎么会躲开你呢?”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呢?

      怔忪许久,手张了又松,东方不败终是慢慢把小小杨搂进怀里。

      他只觉胸膛一颗狠毒的心都要被她的笑脸暖化了,淅淅沥沥,化成了叮铃滴落的溪水。在心湖滴融的声音里,东方不败沉默听着杨柳枝靠在他怀里,悄悄说:“白姐……你到底有什么心事呀……?”

      ……为什么这么执着?知道这些,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东方不败一遍遍抚着小杨大夫的后背,无声片刻,倏忽叹了口气。

      “……傻孩子……”

      他叹着气,互相依偎般将自己的脸贴在了怀中孩子的脸上,合目叹道,“……真是个傻孩子呀……”

      ……

      …

      可喜可贺,小杨大夫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病人的心病所在!

      原来,根本不是为了修炼武功做那些事,她的病人是因为真的想要做女人,才一直伤害着自己的身体!

      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趴在东方不败怀里的杨柳枝不时在他讲叙时发出“哦……”“哦!”的恍然声,教本就因为将深埋心事告人而颇有些羞面见人的东方不败愈发暗生羞恼,蓦然停下声音,不轻不重在小杨大夫的脑门上点了一下。

      “……在想什么呢?”他幽幽凝着怀中的小姑娘,语气逐渐有些危险起来,“……你呀,把我当个故事听呢……?”

      杨柳枝讪讪挠头。

      “我只是觉得……好不可思议呀!”她真心实意感慨着,“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我说白姐你功夫都那么高了,又隐居乡野,为啥还一定要损耗身体,原来是这样……”

      “…………”

      早知旁人会是如何反应,自知绝无人能够理解的东方不败倦倦掀了下眼皮,淡声道:“好了,现在你也知道了。没有旁的事的话,就……”

      “就早点给我说呀——!”

      截断了东方不败的声音,杨柳枝已经从塌上爬起来,侧坐在他的身边,两手叉腰,一脸十分愤愤不平的样子,大声道:“你早点给我说,我也就早点知道该该去看哪些医书,该怎么给你开药了呀!虽然肯定没有一味进补滋阴之物的身体变化大,但是,一面维持现在的样子,一面又不至于损耗身体,那还是能做到的呀!”

      东方不败:“………”

      杨柳枝瞅了眼一瞬间凝固的东方不败,疑惑道:“怎么了,白姐?”

      “……你……”

      东方不败也慢慢坐了起来,一头如丝绸锦缎般顺滑的长发从他肩头洒落,拢着他那双微微亮着不知名光芒的眸子。

      他很慢很慢地问:“……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杨柳枝道:“呃,好像有点?”

      东方不败登时笑出声,问:“那你还准备帮我?”

      杨柳枝不由又讪讪挠头:“那不是你觉得现在这样更开心嘛!身体固然重要,可是,如果一直不开心的话,又哪儿有健康的身体呢?……呃啊,就是这话别跟我师父说不然我铁定又得抄几夜书了……”

      ……她的神态语气,都真诚万分,已然让东方不败眸中几乎涌出几滴辛酸与感激的眼泪。

      可分明心中充满动容、感激,东方不败咀嚼着那份迟来的、甚至从未敢期盼过的理解迸发体内所带来的杂乱暖意,他那颗过分狠毒的心上,却陡然升起一股乖戾的怨气。

      东方不败简直自讨苦吃般紧盯着杨柳枝的眼睛,试图找寻任何一丝本该存在、也当然会存在的谎言的蛛丝马迹,压抑着再次追问道:“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明明是男子,却希望——”

      “白姐——”

      却是杨柳枝用快乐的笑容与摆手截断了他的声音。

      被打断了声音的东方不败,定定看着眼前少女那张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一丝欺瞒,一丝矫饰的神情,那张毫无阴霾,清澈烂漫的笑脸,听见她说:

      “一开始是觉得有点纳闷啦,尤其刚发现你竟然是个男子的时候,心里确实吓了一跳呢!不过,从那时候开始……不对,从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一直——”

      从未有过的声音,豆蔻年华的小大夫,多么明亮,多么理所当然地朝他露出毫无保留的笑脸。

      ……那是连他在杨莲亭身上都没能获得的东西。

      隐有觉察,却又如何敢去相信,东方不败不知从何时起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

      他看见她笑着的唇瓣之下白白一点的米牙,他嗅到她身上与他如出一辙的皂液香味,他更感受到她身上阵阵感染着他,令他心擂如鼓的温暖温度。

      ……世界都渐渐远去了,只有眼前的她逐渐清晰。

      愈发朦胧的目光中,他听见她的声音,明亮、欢快地说——

      “……我就一直,从来都当你是女子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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