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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名剑风流 ...

  •   [陆厉]凤兮南归外篇之名剑风流

      一,劲草的手

      劲草的手不白,岭南的人,常年日晒,手上总是像涂了一层腊似的黄,劲草的手更比别人的更黄上一层,因为劲草使剑,使剑的岭南人,涂蜡黄之外总要再加一层寻常剑客的细茧,对于中原一些剑客保养的犹如细钧白瓷的手,劲草很不以为然,他的眼里,蜡黄是特色,老茧是资历.

      这样的一双手,本该是稳的,一剑南来催劲草的手,无论是大敌当前还是身陷重围,都当稳如磐石.

      武林中"一剑某来"的称号,并不只是劲草一人,譬如一剑西来的白云城主叶孤城,便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人物,劲草既不想叫个一剑东来抢了别人的风头,又因自己是南人,便大咧咧地叫自己一剑南来,显有与白云城主比肩之意.

      虽说这名头多少叫得有些负气,然而劲草身负这样的名头将近五年安然无恙,不得不说,他实在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当年不寝不食练剑十载,劲草自有值得骄傲的本钱.

      然而此刻,劲草的手却在抖,而且愈抖愈快,抖得像是冬天里伤寒病人在打摆子,劲草抖得很有特色,他的眉头簇起来,肩膀开始收缩,两只手更是抖得一上一下,浑无章法-----若是被上个月刚刚败在劲草剑下的"狂剑"何其狂看见,定会当场抹了脖子.

      "信上所言,可是事实?"劲草强摁住自己抖得厉害的手,好歹是一流剑客,他问话的时候牙关竟没有打颤.

      对方无言,只是点头.

      劲草信了,劲草不傻,而且还很聪明.

      但他虽然聪明却不心软,心软的聪明人岂非往往比傻子还傻?

      让一个不是傻子甚至连心软的聪明人都不算的剑手轻意相信,可见这送信人很有一番本事-----不是软红堆里绮罗香,劲草虽好色却不贪色;亦不是金银山里朱门户,劲草虽爱财却不想为财送命.

      那是什么人?

      答案很简单-----如果对方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并且很可爱很伶俐,此时就算是头也点得怯生生娇滴滴,甚至眼里水光盈盈,如果你是劲草,会不信么?

      八岁的小姑娘,在劲草把目光再一次投给自己的时候,又一次点头,点得更加怯生生,似乎生怕劲草不相信.

      劲草确认之后,嘴角向右一抽,两只耳朵一颤,竟然大笑起来------劲草方才那颤抖,莫非是在忍笑?

      "告诉那人,涂劲草应约了."劲草笑得露出满口大牙,一边还用手拍着膝盖,那从不离身的四尺长剑被他拍得叮叮做响,劲草兀自哈哈大笑,"陆小凤,论剑,岂不是骗小孩?"

      劲草突然止住笑,因为他听见那小姑娘字正腔圆地说道:"你说的不对,要骗,也是小孩骗你."

      "敢问~~~小姐~大名?"劲草突然觉得似乎也不该这么快信了这小孩子,他叫得很绕口,不管是谁,要叫一个八岁的小孩"小姐",很难不绕口.

      "我叫春天,"小姑娘突然叹了口气,摇指道,"倘若你认为我这春天是四季的春天,那就是大错了,我这是充满幸福的内心之春= =+"

      劲草看着那小姑娘貌似纯真的脸,突然觉得自己上了大当-----这位早熟的小姐,实在是很像一个人啊.

      劲草看着自己手里那卷已经被撮得有些脏脏的纸条,嘴角右扯,这次,却是真得抽搐了.

      纸上连署名只有十一个字:

      九月初八,徂徕论剑.
      陆小凤

      劲草在那署名中写得龙飞凤舞的陆字上狠掐了一把,仿佛是掐断了陆小凤那两撇著名的小胡子.

      二,春天的豆腐

      小姑娘春天从涂宅出来后,很开心很快活,虽然是小孩子,但开心总归是有理由的,比如前日里临街二婶子的糖葫芦,再比如隔壁夏天放飞的风筝,还比如春日里一只蝴蝶一把野草,都可以让她发自内心的快乐-----再早熟伶俐的孩子,总还是孩子,孩子的眼睛里,最看重的永远是快乐,纯粹的热烈的快乐,很多成年人早就失去这种快乐,因此他们也大多羡慕,看见快乐的孩子,就更深刻地看见自己沉重的负累和苦痛.

      "教主哥哥."春天拐过了几道小巷子,进了一家名为如意的酒肆,一看见小酒肆里靠窗而坐的厉南星,就扑了过去,踮着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辛苦你了."不等她说完,厉南星便郑重点头,从一旁拉过条凳子,轻拽着她的胳膊帮她坐上去.

      "我还没说呢."春天抗议道.

      "你生气时叫我教主,做了坏事就叫哥哥,只有志得意满时才叫我教主哥哥,坐下来吃着茶点慢慢说吧."许是得了她那做天魔教护法的父母真传,春天虽不到十岁,却也早熟得很,故尔厉南星虽大她不少,她也死硬着不肯叫叔叔之类,厉南星与她交流,偶尔也只当她是半个大人般,少不得些许郑重其事.

      春天方才乖乖坐下,转着滴溜溜的眼珠小口喝茶,一边兴高采烈地诉说着今日的经历,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口沫横飞,只把这方寸之地当了说书场一般,春天如此兴奋是有理由的,每次厉南星看着她的时候,都让春天有一种成为大人并被人瞩目的感觉,他从不摸春天的头,像摸只小狗小猫般,他只会在春天不注意的时候,帮春天整理掉落的头发,甚至会给春天缠起两个垂髫小髻,这时候春天的心情,就是开心极了,得意极了.

      眼瞅着春天讲完了事情经过,却还是眼巴巴望着厉南星没有下步动作,厉南星会意,偏身解开春天已经有些散乱的小发髻,春天闻到了药的清苦,知道那一双灵秀的手上下缠绕,手指翻飞如穿花蝴蝶(= =+夏天,你头发长不?),不一会儿就已帮春天缠好两只小髻,拍拍春天的肩膀,示意她该去找大人了.

      这小姑娘转身看着厉南星,微眯起眼睛,眼里一丝精光闪过,像是闻着腥的猫儿,厉南星看她如此,勾起嘴角弯弯浅浅的笑意,弯腰抱起春天,一手拎了玄铁剑大踏步出了酒肆去.

      一路上春天零零碎碎的啃着厉南星的脖子,心满意得.

      使得这小姑娘见了自家娘亲,也是死活不愿下去,春天的娘亲林娘子瞪了几回,春天才蹬着腿儿从厉南星身上滑下,站到娘亲身前(夏天,吃够了豆腐没......).

      "小厉教主见笑了."林娘子摸着女儿的头笑道.

      "无妨."厉南星眼中微笑,转身欲走.

      "教主!"方走出几步,那林娘子一声轻喝似是急切万分,止住了厉南星的脚步.

      "教主,你冒那陆小凤之名,能成么?"林娘子抱起女儿走到厉南星身前.

      "必是可以的."厉南星微微一笑,转身走出巷道,踏入街上人流之中,转眼不见.

      "娘亲,"春天掩饰不住兴奋之情,凑向娘亲耳边说道,"春天这两天学到好多好多东西."

      "学了什么呢?"林娘子藏起脸上担忧,煞有其事地问着幼女.

      春天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在娘亲的脸上大啃一计,叫道:"吃豆腐~~~~~~~!!"

      三,陆小凤的麻烦

      陆小凤遇到麻烦了,所谓麻烦就是就算你不去找也会自己凑上来的东西,更何况于陆小凤来讲,麻烦是随时随地紧跟快撵的,若非陆小凤天生随性且乐观,两指一夹就只当麻烦丝丝断去,他岂非会被烦死.

      如今这时,却实在要烦死了,陆小凤自问名声虽不是太好,可也好歹算是坦荡,大庭广众吃霸王餐这样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可当他酒足饭饱之后,探手入怀,左右十根手指里里外外逡巡一番,终落得十指空空,陆小凤便明白:麻烦来了.

      陆小凤向来不喜欢欠帐,欠帐就意味着欠人情,欠人情意味着麻烦又多了几重,相比麻烦来找他,他还是更愿意主动去找麻烦.何况男人在酒足饭饱之后,心情总是很愉快,出手总是很大方,陆小凤的心情如果特别好了,更会直接把钱袋扔下,酒保小二喜笑颜开,他自己也会觉得很开心很满足,有人说那是打肿脸充胖子,陆小凤却只是纯然因为开心.

      好容易酒足饭饱,正是回味之时,如果碰上酒保小二的臭脸,没得坏了好心情.

      于是陆小凤觉得很后悔很懊恼,他记起昨天买了太多的糖葫芦风筝面人之类,对那小女孩子偷工减料一点点又如何呢.

      好在他朋友够多,熟人够活跃,于是本来站起身的陆小凤重新坐下,竟然吃得很是斯文-----倘若以几十颗花生米来拖延时间,是人都会吃得很慢很斯文.

      陆小凤慢腾腾的嚼,装做不经意地瞥见柜台上"概不赊帐"那几个大红字,一时心情更加坏.

      几十颗花生米,陆小凤用了三柱香的时辰去吃,这是最后一颗,陆小凤夹起这颗花生米,细细剥了油皮,内心一时间百感交加----好在他手不抖,眉头也不皱,在外人眼里,他依旧吃得悠哉.

      然而这颗剥得干干净净的花生米,在送往嘴里的时候,掉了.

      原因自然是,陆小凤的手抖了----在不合宜的场合看见熟人,正好又是窘迫的时光,陆小凤自然得合宜得抖那么一下.

      陆小凤看也不看那颗掉落的花生米,迅速蹦起,几像一只猴子.

      他一手抓住了那人的肩膀,激动得恍如见了救命恩人,他吹着胡子叫道:"南~~星~~啊..."

      来人正是厉南星,却见他看看那狼籍的桌子,摇摇头,便探进衣里摸出锭银子来,陆小凤拉着他便往外冲,使得他只得把那银子使了巧劲抛向柜台.

      陆小凤双手抱臂,看着对面静静倒茶的厉南星,他在等他说话,陆小凤自认没什么理由让厉南星专门跑来为自己付帐,虽然两人关系已经到了那一步,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倒是贯彻始终.

      "我一向不善于人."厉南星轻轻啜饮着茶,"仇人友人似乎对我来说没什么分别."

      "你一向冷漠."陆小凤把两只手撑到桌子上,带着几分委屈说道.

      "姑姑去世,父亲也不算是得到善终,除却秘摩崖那一次,我似乎始终都把家仇抛诸脑后,实在是够得上冷漠了."厉南星点头.

      陆小凤亦点头,然后又摇头,捏着小胡子道:"所以呢,你对天魔教可实在是个例外了."

      陆小凤叹气,吹吹胡子道:“何必勉强自己?”他知相比这天魔教教主,厉南星更乐做一只闲云野鹤。

      厉南星笑道:“陆兄你这话着实狂妄,人在江湖,又有多少事不是勉强。”

      陆小凤难得黯然一把,转瞬眼睛又亮闪起来,接口道:“南星南星,若你我联手,那岂非有大把狂妄的资本?”

      厉南星神色不变,微点头道:“若有机缘,必与陆兄一试。”

      陆小凤只道他又是敷衍,便又泄了气,敲敲桌子道:“那比剑的事——”

      "如何?"厉南星看着陆小凤,眼里是几分难得的期盼.

      陆小凤最受不得他这样淡漠中闪过的期望,人常说厉南星人淡如菊,似乎把一切都置之身外,他却看得明白,从小逃亡的生活早把厉南星练成了一颗坚果,几乎是自我保护的本能让他把自己重重包裹起来,多少人看得到他壳外的云淡天高,看不见他核里的冷清寂寞,这样偶尔流露的期盼却正是壳里的缝,缝里的光.

      几乎是相逢伊始,陆小凤便觉得,自己对厉南星,实在是太不一般了.

      他不喜欢找麻烦,却喜欢厉南星来找麻烦-----因为他知道,能让厉南星来主动找麻烦,自然是因为,他陆小凤,在厉南星眼里,也自然是不一般.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点头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哪有不管的道理."

      "多谢."

      "不过,你明知说一声我就会管,干吗绕那么大的圈子,叫那小春天花光我的银子呢?"陆小凤拿过厉南星的茶杯,就着余温喝下半盏残茶.

      "理由虽可有可无,但有了总归心里舒坦."厉南星很坦白,于是陆小凤明白厉南星想给他找麻烦不是一天两天.

      "这麻烦,到底是什么呢?"陆小凤的脑袋凑了过去.

      "论剑,"厉南星伸出二指,不动声色地挪开陆小凤的脑袋道,"和一剑南来涂劲草."

      "一剑南来?和叶孤城齐名的那位?"陆小凤伸出两根指头在眼前当剪子夹了几下,登时苦了脸.

      四,涂劲草的剑

      涂劲草擦拭着自己的剑----剑长四尺,黑铁材质,黄铜剑鞘上点点绿斑,显然是经了不少年岁,剑柄上并无绞丝金银,只用极细的牛皮绳细细绞缠——他一向觉得自己的剑颇得古游侠之风,于是也一向效法前汉游侠,快意恩仇之外更多一分洒脱。

      即使是在等人,他依旧洒脱。

      他知自己等的是陆小凤——而他的剑已经寂寞很久。

      陆小凤向来认为自己的出场很帅气很潇洒,他的身法只有两路,一路唤做凤舞九天,江湖皆知,其实却只是用来耍帅的,另一路却是用来逃命的,陆小凤给自己这路全无章法可言的身法起了个名叫“摸爬滚打”。

      陆小凤的摸爬滚打身法实际上只用了两次,因为他遇着危及姓命的危险只有两次,一次的对手是那可怕而变态的宫九,另一次是西门吹雪,陆小凤之所以为陆小凤,还在于,绝对很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全不把风流潇洒当回事。

      无比自信的陆小凤在看见山顶上林风擦剑的涂劲草时,心里咯噔一声——他想自己多半做好了摸爬滚打的准备,涂劲草,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都像是一个无比完美的剑客,或者说,他更像是一把剑,一把无鞘的剑。

      但架子还是要摆的,陆小凤连旋了很多圈子出现在涂劲草面前自报家门:“在下陆小凤。”说着,便用手指捋了一下胡子,一副满不在乎的作派。

      涂劲草起身,抱臂而立道:“一剑南来涂劲草。”

      俄顷涂劲草眯了眼问:“陆兄缘何邀约在下于此比剑?”

      陆小凤正色,比了个分外豪迈的姿势道:“寇可往,我亦可往。”(= =。。。)

      涂劲草怎料自己好言好语却惹来对方如此轻慢,登时大怒,抽了剑冷冷道:“今日便叫你个小贼晓得谁才是寇!”

      一剑南来这几年声名鹊起,连挑江南江北十数位成名剑客,如今已没有多少人敢如当初般笑谈涂劲草的浑身土气满目粗鲁,只因涂劲草必会使那简慢之人以更粗鄙的方式付出适当的代价。

      到今日猛然听陆小凤当面一语便把自己说成是贼寇,自然怒发冲冠。怒气冲冲之下便直接使出大开大阖的下三路剑法的起手式,定要眼前这人吃尽苦头赔礼道歉才作罢。

      “且慢!”陆小凤倒退一步道,“听闻涂大侠你每败一名剑客便要夺去其人身上最珍贵之物作为彩头,不知今日是否算数?”

      涂劲草凛然道:“自然算数。”

      陆小凤笑:“反之亦然?”

      涂劲草一柄乌黑长剑已轻飘飘使将过来,嘴里喝道:“亦然。”

      陆小凤心道果然好骗,便也依样画葫芦摆了个起手式。

      在陆小凤眼里,涂劲草那一招一式走得极为规矩却也极为难缠,如今江湖上年轻人多,难免浮躁,剑法刀招使得人眼花缭乱,配着绣花枕头样的人物,实在让人感慨人心不古——于是眼下涂劲草的剑法便让陆小凤觉得,实在是难得又难缠。

      涂劲草的剑一招一式都使得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甚至严格按照武林中流传的剑谱的规范动作来行剑,轻功甚好,但一落地必定稳扎马步,竟让陆小凤一时无法攻破。

      于是不管他将一把剑使得如何,陆小凤只用一招,灵犀二指如真沾了灵气般每每挡住涂劲草的杀招。

      涂劲草那一柄剑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像江湖上人手一本的武功秘籍的书中演练图谱,于是陆小凤的两根手指便跟着越来越慢,若是远一点看,便当这两人是在做演武场做教习,慢动作演练招式的样子分外滑稽。

      涂劲草一脚扎地,却是做了个白鹤亮翅的招式,手中乌黑长剑直如鹤喙,缓缓冲着陆小凤啄来,陆小凤不躲不挡,右手两指并着,从那剑尖夹起,迅速一捋至于离剑柄处不及一尺处,两指回拢轻轻一弹,涂劲草握剑的手突然一颤,那柄剑就此脱手。

      涂劲草发怔——他知自己的手一向很稳,他知按着平日,自己那把剑是绝对不可能脱手的,反而会成为诱敌之机,迅速取了对手那两根手指甚至整只手臂。

      然而他看着地上翁翁做响的剑,终还是明了,自己的剑脱手了。

      陆小凤走过去,拍拍他肩膀道:“没事吧,兄弟。”

      涂劲草有点咬牙切齿:“惺惺作态!”

      陆小凤迅速撤回原地抱臂:“那么为兄就不惺惺作态了,当务之急自然是取回我的彩头了。”

      五,谁的彩头

      涂劲草却实在算是名剑风流,也没有一如往昔败退的剑客那般如丧考妣,然而心中沉痛难免,摆出壮士不归的做派道:“什么彩头,随你说。”

      陆小凤掴掌笑道:“南星你出来吧,且来取我陆小凤为你赢的彩头。”

      涂劲草只觉眼前一花,便从树上跳下个人来,穿一身粗蓝衣衫,头发也有些蓬乱,看着却令人觉得舒坦不已,脸上神色更见淡雅——不过眼下这阵仗,怎么看他怎么像幕后操纵的大恶人,于是涂劲草令自己把心中已经消减的差不多的怒火再略微提起一点。

      但是接下来那什么南星一句话却让涂劲草的怒火登时被吓飞到天上去。

      厉南星看着涂劲草半晌,含情脉脉——涂劲草觉得自己身上直打颤。

      却见厉南星动动嘴唇,上前开口道:“表哥。”

      涂劲草又一次发怔,摆手道:“你别过来。”

      厉南星微笑,问道:“涂兄弟,令堂可是姓厉?”

      涂劲草像被踩了一脚似的跳起来,吼倒:“你怎么知道?”

      厉南星继续露出个在涂劲草眼中邪恶无比的微笑道:“正好我也姓厉。”

      陆小凤眼看着厉南星与涂劲草变成表兄弟,从剑拔弩张到其乐融融,眼看着涂劲草对厉南星从差点动手到一胳膊搭上肩膀就差脱口而出把臂共游了——陆小凤歪嘴,没想到厉教主主动勾搭的本事也不算小。

      “南星表弟,我若知这彩头是你要,哪里还用得着与那小贼大打一场,直接与你便是。”陆小凤嘴角抽搐。

      厉南星摇头道:“这彩头恐怕不大好出,便是,希望涂表哥可暂代天魔教主之位。”

      涂劲草为难一会儿,看看陆小凤道:“换做平日,纵然南星你是至亲,我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但毕竟是我输了,有打架的胆气,便要有输彩头的豪气。”

      陆小凤鼓掌,既而大喜,叫一声好——他怎也没想到,厉南星今次要的,却是这样的彩头。

      接着那涂劲草又叹气道;“谁料今次手就不稳了呢,我一剑南来可算是栽了。”

      涂劲草自然不知道,自己甫入中原,便被人盯上,只为今日这看似儿戏的一场比剑赌约——幸而他生性简单豁达,转念就又想着做邪教教主威风凛凛玩着更痛快也说不准。

      厉南星便这样交接了天魔教的权利,他看看一旁似乎被忽略的陆小凤,但笑不语——人若对某样事物倦了,不是累了,只是发现另一桩更让他感兴趣的事,今时今日,厉南星厌倦的是什么,感兴趣的又是什么,想必两人心里该都是明白的。

      尾声

      厉南星笑着问陆小凤:“你便笃定自己不会输?”

      陆小凤扔一颗花生米进口,酒着酒水咽下,嚼了嚼道:“你怎么肯让我输?那小春天送给你表哥的信,有东西吧。”

      听着陆小凤把“表哥”那两字着重咬着,替两人各满了酒,云淡风清道:“只是让他略略发软而已。”

      陆小凤指天划地,极为夸张地张大嘴道:“我从未觉得你有比此刻更像魔教教主的时候。”

      厉南星不禁笑得开心,露出白白两排牙齿,陆小凤登时又觉得面前人还有几分童稚,却听他道:“我如今却不是了。”接着又道:“我问你一句话——若真是输了,你待如何?”

      陆小凤知道他的意思,终归对自己还有几分歉意,可想想他这从来生性闲云的野鹤的人竟费了这般心思提前埋了小春天那笔棋,甚至用了些“小小的”手段,自己又如何生得起气来?

      与是陆小凤跳过去,拉了张凳子做在厉南星身边,揽了他肩膀,转了转眼珠道:“若是输了,若是输了,哈哈,天下谁不知道我陆小凤最珍贵的就是嘴上两撇胡子拉。”

      厉南星任他作怪,微微颔首:“你倒是打的如意算盘。”

      不过马上陆小凤便得寸进尺,在厉南星耳边吹口气委屈道:“南星,如今你可得收留我了。”

      厉南星推开凑到自己面前的大头,摊手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如今已经不是教主了,只怕养不起你这等大佛。”

      陆小凤半真半假地叹道:“罢了,便知南星你最是狠心。”

      说着便直接躺倒在地上,看着天边孤零零一只大鸟飞过,心中感慨,顿生英雄寂寞之感。

      厉南星看他如此作派,只装作没听见,拎了玄铁剑在手,起身便要离去,对着天空道:“十天后余杭龙舟大赛,倒真是值得赏游一番呢。”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偏又说得大声了那么一点点,大声到,足够陆小凤竖着耳朵听个清楚。

      这般说话,倒是像在邀约了,陆小凤翻了个身,继续睡觉,等着厉南星飘然远去了,便又一骨碌翻起身来,心头早在盘算起来——

      这去余杭的路费啊,实在是个问题,值得重视,去哪里讹一点呢?

      啊,这也是个问题啊。

      END

      (很早前给夏天的生日礼物,补完了。。。。顺便再送给裤子和油光满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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