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乱世·无面（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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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哐当——”
“谁？谁在那里？！！”
“别、别过来——咳咳咳咳……”
“……护卫、护卫！——呃啊——”
……
“听说老太爷的尸体是五更时更夫发现的……”
……“吱呀。”
“咚——咚！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啊！……出、出人命啦！”
……
“据更夫说，死者尸首相离，身体更是破碎不堪……更悚人的是——那尸首的面部血淋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又请了仵作，检验尸体……最后拼出来的，正是本该就寝的史老爷。”
……“死者面部为利器所削平，尸体三分四离，恕我学艺不精，无法判断死亡时间及原因。”
“尸骨粉碎成末，怕不是人为，或是妖魔作祟……”
“史老夫人，请放心，我察检司定当尽责尽力，将罪犯捉拿归案！”
……
“这事怪就怪在这里，不是人为……客官您可能有所不知，这风柯城呐，近一年来经常闹鬼……”说着，小二压低了嗓音，“说是半夜听到有人在唱歌，睡觉的人就会被蛊惑般的起来推开门出去……然后再也没回来过……有人去找过，但什么也没发现……请了好多大师，没有用，歌声还在继续……”
“半年前，也有几个人如史老爷一般，昨夜还好好的，隔早一看，不是暴毙在床上就是在庭院中被分尸……”
“记得那么清楚？看来是挺玄乎的。”夜凌淡淡道。
“客官莫不是不信？”小二接过月兮递给的茶，道了一声“谢谢”。
夜凌冷笑一声：“本少爷从小到大从不信这些邪魔鬼怪的东西！”
小二谄媚道：“那是，少爷一身浩然正气，怎么可能迷信于此！”
夜凌将银子拍在桌上，提起剑就站了起来：“我倒要看看，是何小人在装神弄鬼妖言惑众！”说着便要从窗子跳下。
月兮也站了起来，对小二笑道：“我这兄长脾气有些暴躁，还请见谅。对了，将这些饭食送往贫民窟吧。”
小二惊讶至极，在月兮离开之前喊道：“公、公子，您贵名？”
空中轻飘飘的传来一个字：“月。”人却早已跳窗而去。小二揉了揉眼，虽说此种场景罕见，但远不及今番这么震撼。
路上，月兮看着前面的夜凌问道：“那人有问题？”
夜凌神情冷淡，答非所问：“每个地方都会有一名百晓生，八仙楼的小二，也就是阿房，人称江湖百晓生。”
月兮想笑：“所以你就信了？”
夜凌顿下脚步，转头看他：“人间会出现那些东西吗？”
月兮摸了摸下巴：“一般而言，是不会的。但这六界秩序不太好，难免有偷渡的，而且，这里离修真界挺近的，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鬼魂什么的，确实是存在的。”
“……”夜凌默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道：“……那个小二，不是人。”
月兮：“……你别这样，我会想笑的……为什么？我看他肢体动作灵敏语言清晰。难道是…不对，妖界和魔界离人界有好几层，还隔着个仙界。”
夜凌微微一笑：“那个小二除去说话时没有呼吸。眨眼睛是活人的一个特征，但那个小二，自始至终，未眨过一次。”
“不超出六界之外的，我所知道的，仅有冥界。”
冥界，活死人。
……
史府出殡的队伍已然回归。
蹲在树上观察的夜凌微微皱了皱眉：“不找到罪魁祸首就直接火葬了？而且，这时间不太对吧。”
月兮也觉得有些不妥。这般想着，就见史家上座的一位老者作了作揖：“太爷此逝必有蹊跷，恐妖邪作怪，按依惯例，需请道士驱邪，以免后患。”
史老夫人点了点头：“大师所言极是。”
府外，夜凌悄悄对月兮小声道：“那个老头是风水师——有人来了。”
“老夫人，门外有客来访。”小厮匆匆赶来。
史老夫人揉了揉额头：“就说老爷西去，不方便见客。”
小厮焦急道：“来者……似乎是洄渊楼……”
史老夫人眼神一厉。未等她开口说什么，庭院外就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
“不请自来十分抱歉。”
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自门而入，琥珀色的眸子泛着冷冽的光。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男子微微一笑，道：“洄渊楼傅脩玉，参见！”
江湖上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洄渊楼。洄渊楼，顾名思义，追溯以前的渊源，专责收集信息，再卖给别人。作为江湖最大的情报网，没有人会愿意得罪洄渊楼，否则便是身败名裂也不为过。而傅脩玉，正是洄渊楼第十九代楼主。
庭院内喧闹的宴席此时寂静无声，有人陆续离开。史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笑容有些僵硬，虽然在那皱纹纵横的枯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她说：“傅楼主可真是应了那句话，逢乱必出啊。”
傅脩玉挑挑眉，似是大言不惭：“过奖过奖。”
如果史老夫人年轻一点的话，一定可以看到她暴起的青筋：“不知楼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夜凌低头对月兮使了个眼色，看向灵堂的方向，月兮了然点了点头，跳下树前夜凌轻拉了他一下，他回过头。夜凌张了张口，无声道：小心，我马上就来。
傅脩玉理了理手腕上的衣袖，道：“本楼主来这里，老夫人难道还不知道吗？”他轻笑，“自然是来验尸的。”
“放肆！”史老夫人拍案而起：“就算老爷尚未入土为安，岂是尔等之人可以玷污！更何况老爷尸骨已焚，驾鹤西飞，傅楼主还是知礼数的，应该不会胡搅蛮缠吧！”
“你说的不错。”傅脩玉一拍手，哈哈大笑：“但是你说巧不巧，本楼主，就爱多管闲事。”他神色冷淡道：“一般入土之前，需停尸七日，待凶手查明之后方可使死者安心归天。可是呢——”
史老夫人脸色阴沉，她悄悄地对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了然悄无声息地离去，史家上下，无一人注意到。倒是傅脩玉又似笑非笑道：“近年离奇死去的人不少，本楼主都详细查探过，史老爷匆匆入土，还是被火化，史老夫人一直遮遮掩掩，可是……心虚了？”
史老夫人冷笑出声：“傅楼主竟是以为老爷身死我手？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洄渊楼？”
傅脩玉也不恼，他和气道：“老夫人，本楼主要查看灵堂，你若是不愿意，那休怪本楼主无礼了。”
“……”半会儿，史老夫人才咬牙道：“傅楼、主、请。”
灵堂外，却是一片狼藉，看守的侍卫全部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看得出刚才这里进行了打斗。傅脩玉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一名侍卫的脖子。好在侍卫只是被劈晕了，并没有致命的伤害。
洄渊楼楼主神色不变，像是早料到这件事。
倒是老夫人神色有些慌张，不像是装的。她急急忙忙的进入灵堂，却发现棺材已被打开，棺盖被掀到一边，而棺里的东西早已不翼而飞！
傅脩玉垂下眸不知在想什么，下一刻他突然抬头，目光直视夜凌所在的地方！但他什么也没有发现，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但没想多久，他又迈步进入灵堂。
灵位前的空地上，史老夫人正跌坐在上，失神地念叨着什么，看到他来了，猛地一抬头，尖叫道：“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你干的？！！”
傅脩玉冷冷的看着她，道：“我洄渊楼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从不干如此宵小之事。倒是你，老夫人，装这么久，不累吗？”说罢，他起身就走，徒留一地狼藉。
……
“你是说，史老爷的尸体没有被火化？”夜凌惊讶道，“你把它放在哪了？”
“……就那个小木屋。”
“……你也不怕被鬼拖走？”
月兮：“没办法，事出紧急，那里最近。”
夜凌：“是那个什么楼主的人？”
月兮：“大概吧……”
过了一会儿，夜凌又忍不住道：“我看棺材还在那里，你是怎么……搬运尸体的？”
月兮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到了小木屋，夜凌才知道月兮怎么把尸体带来的。还好人尸体被缝的结实，不然月兮绳子一勒就又碎尸万段了。
史老爷的尸首，如小二说的一般，是没有脸的，像被切去了。早已不是血淋淋的，干瘪的又发黑。
“离它远点。”夜凌将月兮拉往身后，“怨气那么重，你也不怕？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想的，绳子丢没？”
“早扔了。”月兮淡淡道，“就这手法，比剥皮怪差远了。”
“还说我，一会儿被厉鬼缠身了怎么办？还有，这味也太重了，什么时候能送走？”
“等等吧，你先出去，小心来人。”
夜凌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尸体，心念百转。停尸数日，蛊虫可以死，但是毒素可以留下。可是死者体内并无什么致命的毒素。老人骨骼萎缩，脊背弯曲，碎去的骨头早不知被融到那块肉里。可是，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伤害。而且……尸体死时便已僵硬成型，死者颈阔肌收缩，面部颧骨扩张，蝶骨上扬。倒像是……被吓到了。
但是人吓人，能吓到什么程度？
夜凌眯了眯眸子，站起来拍了拍身子。却又在下一刻抽出了剑。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乱世·无面（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