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维打击》天道酬勤

36、第36章

　　有些话，很难用语言去完整表达。

　　藏在背后的感情，经常是如同海绵里最后的一点点水分，得用力挤挤才会掉出来。

　　但是掉得再多，不过也就是铺满碗底那么一层，毕竟经年累月的时间早已经将表层的大部分水汽都统统带走了。

　　印刻在脑海里被上了色的片段，过分鲜艳，每多拿出来看一次，便多一张浓厚到失真的滤镜。

　　一旦放到现实里，就显得格格不入，模糊到让人怀疑。

　　而一旦逼着自己去看，言轲才好像真切的意识到，他和高禹相识的时间，竟然还没有他们分开的时间长。他默默妄念的那段时光，那个人，早已经用更长的一段陌生光阴塑造出了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的人物。

　　再回过头来想去寻找以前那个影像，如此刻舟求剑，未免太过愚笨。

　　他如果要后悔，在高禹出国的时候，就应该后悔。那时候尚且还有弥补一切遗憾的机会。而如今时过境迁，还奢求从头来过，就不止是不聪明了。

　　他曾经觉得暗恋一个人是苦，转头来过，才发现对方又何尝不苦。

　　他以为的，他觉得理所应当的资才兼备的那个人，就该平步青云高高在上，肆意挥洒所有的才情梦想，就像在他的世界里一样耀眼璀璨夺目绚烂。但现实讲话，所有光鲜背后仍旧是泥泞里的挣扎，挣扎在野心，金钱，欲望之中罢了。

　　言轲觉得心酸，心酸那个在他面前才情万丈的少年，如今却依然逃不过满身酒气的与人扯掰，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还要装出理性与城府。

　　他只是条咸鱼，他不知道这种事情是不是每个有才华有野心的人，都要经过的历练，他不懂，他只是用他那颗不太精明也不太聪明的心替人难受。

　　他衔在口中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想说，高禹算了吧，现在做不了项目就别做了，欠的钱我帮你凑吧。重新开始又怕什么呢，有能力的人是不需要激进的，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是吗。

　　但这些话最终还是淹没在无声的街道之中。

　　“言轲，你信我吗？”下车的时候，高禹又问了一遍。

　　言轲不敢去看对方带着期待的双眼，他不懂生意，但他知道这里面有人在铤而走险，他想劝高禹退一步，但这根本不是对方期待的答案。

　　“恩。”他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却很快别开了头，跳下车，落荒而逃。

　　兴许是酒劲太浓，他既困得睁不开眼，脑子却歇息不下来，一夜入不了睡，零零碎碎想东想西，等到天亮了终于撑不住睡死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傍晚。

　　是被饿醒的。言轲去冰箱里翻了半天，喝了最后一瓶牛奶，洗漱完准备下楼吃点东西，拿手机的时候才想起来昨晚上睡不着还是给简澄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拿到offer了，这周已经从原公司离职了的事。

　　他打开手机，除了一条10086的欠费通知，其他啥消息都没有。

　　言轲又翻开微信挨着一条条的往下看，确实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一个知道了都没有。

　　他撇撇嘴，有一点点失望。

　　等他走下楼，失望就变得更大了一点。

　　找了个小店叫了碗馄饨，等餐的时候，原来那一小点失望已经发酵成一大盆子面团了，跟安全气囊似得强制塞在言轲心脏里，喘气都困难。

　　吃了两口馄饨，胃上舒服了一些，言轲就不由自主的想：简澄怎么就生气了？坏人也要生气的吗？而且他在气什么呢？明明对方就占他便宜了，还让他背负出轨的愧疚。他都没有先生气，简澄怎么还先不理人了？

　　虽说也不是不能不理他，不能生他的气，但是对方变脸也太快了嘛，都没有一丝留恋的吗？都不带一点缓冲的吗？

　　言轲觉得有点难堪，毕竟比起简澄的斩钉截铁，他好像有点偷偷摸摸拖泥带水的样子。

　　按说他应该先迷途知返，能不联系就不联系简澄，但事情好像恰恰是反过来的。这让言轲有点懵比，他咋出轨还有瘾了不成？

　　这个问题昨天晚上酒精上脑的时候，言轲就反复想过了，但得出的结论让他觉得有点离奇，接受起来有那么点点困难，不适应，还显得自己特别傻X。

　　不是他出轨上瘾，是他本来就喜欢人家简澄嘛。但他要是喜欢简澄的话，他为什么要和高禹在一起呢？

　　那他和高禹在一起，不是他以前就喜欢高禹才在一起的吗？

　　他以前喜欢高禹，现在喜欢简澄，那是不是说明他移情别恋了，还是说明他一脚踏两船呢？

　　当然，这些都不是显得他特别傻X的原因。

　　显得他特别傻X的原因是，他明知道简澄逗他玩呢，他还喜欢人家，这是脑子进水了？

　　不过等到言轲吃完馄饨，他就觉得，好像承认喜欢简澄这句话，也没那么别扭。不过最好还是在喜欢前面加个有点，哪有那么快就喜欢一个人的。

　　所以，他可能有点，有那么点喜欢简澄吧。

　　这样的话，他是要选择和高禹分手吗？

　　但是他只有一点点喜欢简澄，说不定大半还是因为对方太好看了，又会勾引人。更何况简澄就是那什么，花招特别多，还各种不踏实的人，要不然为什么闲着无聊拿他下手？

　　当初言轲夸人家是热情真诚豁达直爽，现在势头异易，倒是完全反着来了。

　　可惜他再怎么找出种种借口，都没办法做到不看不听不想，心如止水静如平。

　　他反倒是吃不好睡不好，三天两头心里就跟下雨天湖头的鱼一样，上蹿下跳，蹦跶老高。

　　原本打算用这两周时间宅在家里好好通关游戏，结果游戏没心思玩了，光顾着思春来了。人也没给他什么回复，那一吻就跟蜻蜓点水一样，点完了就真的没了。

　　而高禹这头，言轲又难以启齿。一是说起来好多年的暗恋，抵不过几个月的相识，不好听。二是，高禹目前正撞上不顺利的时候，提分手，似乎又变成了落井下石之嫌。

　　恰恰言轲是最不愿看到高禹真正徘徊在低谷那个人，不管怎么说，哪怕只谈四年同窗之谊，言轲也不愿见他一丝落魄。

　　这事便磕那儿推不动了。

　　言轲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周，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倒是长胖了几斤，但难熬得很。他有时候挂在王者上，也不玩，就等着看对方上线不上线，守到天亮，那头像都没亮一下。

　　中间有一次，言轲实在忍不住了，发了个匹配邀请的消息过去，一如石沉大海。

　　他心头就有点慌了。

　　到了第二周，白升芮忽然联系言轲，说请他吃饭。

　　言轲说：“不用了，有啥事吗？”

　　白升芮说：“高禹也在呢。我让他给你说。”

　　言轲说他不能再喝那么多酒了，上次喝完头痛了三天。意思就是他不太想去他们的聚会。

　　高禹让他来玩玩，吃饭就好，不喝酒。

　　言轲没说不去，白升芮就赶紧道：“你把澄哥带来一起吧，他最近是不是忙得很？都不好联系上。”

　　言轲在电话这头赶紧捂住通话口，挺慌的，他怎么知道简澄忙不忙，别人都不带搭理他的。

　　“我，我不太清楚。”

　　白升芮厚着脸皮笑了笑，继续道：“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就说你约他出来。”

　　言轲嚅嗫了一阵，说：“你能不能让高禹接电话。”

　　白升芮笑了一声，“呵呵，言哥你帮禹哥和天哥这个忙呗，他们是不好意思找你出面帮忙。我就直说了，那不还是谈上次那个项目合作的问题吗，这几天约不上简澄，不知道是他摆谱呢，还是真忙，反正不卖咱这面子呗。我就说让你去约呗，总归是你朋友，和你关系那肯定比和咱们铁多了不是。”

　　“你让高禹接一下，好不好。”

　　白升芮把电话递给高禹，高禹的声音听着有点尴尬，他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小轲，我不想麻烦你这件事的。但是，这个项目上确实还想努力一把，对简澄那边也是有好处的，你如果不为难，就给他说一下，大家见个面再谈谈。如果为难，就算了。”

　　言轲支支吾吾回道：“那个，我，我最近也没和他联系过。我。。。。。。”

　　“或者你给他去个电话问问，如果不行就算了。明天中午还是一起吃饭呗。”

　　“我。。。。。。不是。。。。。。”

　　言轲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白升芮拿回去了冲着这边就道：“对，就这么着吧。他要是不来就算了，你问他明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就得了。咱们麻将了哈，不说了，等你消息。”

　　电话断了，言轲第一反应是回拨过去，说不行，简澄也不搭理他了，他约不出来的。

　　但很快言轲就迟疑了，抓着手机愣在原地。

　　鬼知道他不知道好多次想拨电话过去，只不过害怕更糟糕的结果而已。

　　现在有个借口，让他理由充足的联系简澄，他真的很难不受诱惑。

　　就算被拒绝了吧，他还是可以掩耳盗铃的想，他并不是出于私心才想这么犯贱的联系简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