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八》钮祜禄翠果

4、第四章

　　问心院，霍家庭院，依照霍家几位长辈的喜好，这里装饰得典雅大方，不过今日，这里别有“一番风情”。
　　披着明黄色桌布，上面摆有三清铃、法剑、法印、令牌、法尺、如意、师刀和法绳的长桌被放在庭院正中间，长桌四周插满了法旗，上面贴有许多符纸，符纸上用朱砂写的字霍萱一个也不认识。长桌前方有三个蒲团，霍萱看见外婆正跪在中间那个蒲团上，她身后站着张阿姨和江弋，而这周围则整整齐齐的摆满了短小的红色蜡烛，呈一个长方形状，将所有的东西和人都围了起来。
　　一个穿着灰色道袍挽着发髻的道士正在振振有辞的念些什么，他边念边围着桌子走，而他手里的浮尘则随着他的动作一甩一甩的。
　　“我可怜的萱萱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呜呜呜呜呜……”她靠近了一些，发现外婆在低声哭泣，而张阿姨则在一旁安慰她，“老太太，节哀啊，小姐在天上要是知道您这样伤心，她也会难过的。”
　　江弋也安慰说:“是啊，外婆，别太伤心了，当心自己的身体。”
　　原本被外婆感染想要流泪的霍萱听见江弋的声音后立刻就不想哭了，她倒要看看这个渣男想做什么。
　　“外婆，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拦着萱萱的。”江弋上前想要扶起外婆，“如果我拦着她……唉，都是我的错。”
　　萱萱？你谁啊叫得这么亲切！霍萱震惊了，然而更让她惊讶的还在后面。
　　“不，这不怪你。”外婆拒绝了他的搀扶，自己慢慢起身，“萱萱这孩子我了解，她要是想去窗边看风景，你就是把窗户焊死了她也能想办法给你拆开，这都是命啊！”
　　嗯？是我想去看风景的吗？！！
　　“外婆，您身体要紧，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江弋示意张阿姨把外婆带到一旁，自己则在中间那块蒲团上跪下，“可以开始了。”他对着道士说。
　　道士得到指示，从袖袋里拿出许多符纸，上面依旧是霍萱看不懂的用朱砂写的字。
　　接着，江弋开始磕头。
　　？？！！霍萱反射性的退后一步，皱着眉继续看。
　　“啊！苍天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老套的电视剧台词从江弋口中大声说出来，配上他那张悲怆的脸，竟意外的没有违和感，仿佛他此刻就是一个失去了心爱的女人的普通男人。
　　如果昨天没有待在“致远江”，霍萱说不定真的会被感动，因为他的话太容易让人信服了。
　　“萱萱她还年轻，她做错了什么你就让她去了！求你让她回来吧！如果你让她回来，我愿意用我的家族来做交换！”
　　寻常人的誓言不过是“五雷轰顶”“海枯石烂”，而他却敢以整个家族为誓，“真心”可见啊！
　　果然，霍萱将目光转向外婆时发现她看江弋的眼神已经变了，之前只有客气，如今却多了赞许。
　　“刷拉”！道士开始往天上抛撒符纸，嘴里依旧念着什么，可能是超生的咒语？还是经文？霍萱不懂这些，只能猜测。
　　而江弋，一直重复着他说的那些话，磕头的动作也反复不止。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或者只有十几分钟？这场荒诞的跪拜终于结束了。
　　“可怜的孩子，为了我家萱萱，额头都磕红了，快，快去屋里处理一下。”外婆心疼的拉起江弋的手说，“你对萱萱的心思我都知道，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永远是我们霍家的女婿！”
　　“外婆严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江弋笑道，“还是您先回屋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那怎么行，你……”外婆想劝说，但他坚持，“就让我为萱萱做最后一点事吧！”
　　“好！好！真是个好孩子！”外婆激动的夸赞他，又叹息道，“可惜了萱萱去得早，不能嫁给你啊。”
　　我呸！霍萱十分愤怒，这个渣男害了她，还扭曲事实欺骗外婆，啊！！！！！！真是！！！！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啊！！！！！！
　　一时间，愤怒，不甘，怨恨充斥着霍萱的大脑，它们混在一起，让她痛苦，让她抓狂，她伸手向离她最近的那根旗杆打去。
　　“哐当”！旗杆竟倒地了！
　　！！！！霍萱一惊，理智也跟着回归，她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这旗杆是怎么回事？”江弋面露不悦，好不容易才让霍家老太太信任他，若是出了什么岔子……
　　“不应该啊，贫道插旗的时候都仔细检查过……”道士一脸茫然，但动作迅速，他快步走过去扶起了旗杆。
　　“行了，动作快点，我可不想在这时候出意外。”江弋显然不想纠结这个。
　　“江总。”迷路的李姐终于赶来了，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红色透明塑料袋，霍萱仔细看了看，是冥币。
　　哟，演戏演全套，连这个都准备了。霍萱真想讽刺他们，可惜……唉。
　　不过，刚才她都能推倒旗杆，那是不是……
　　她靠近李姐，在李姐抬脚的时候她伸出了自己的脚。
　　“哎哟！”李姐惊呼的同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但她还记着手里提着东西，几乎在那一瞬，她护住了它，不过这样一来，她的衣服脏了，而且手臂受伤了，精心打理的发型也略显凌乱。
　　“李娟！”江弋脸色阴沉，“你最近办事越来越不像样了！”
　　而霍萱的反应则是:我的妈呀！居然成功了！
　　“江总，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绊了我一下……”李娟忍住手臂上的疼痛站了起来，等下离开霍家就去买药擦擦，她想。
　　“你把东西给我，现在赶紧离开，不要等下又坏事！”江弋虽不信她的话，但碍于今天的计划，不得不忽略此事。“你让小王送你出去，别让人看见了你这副模样，出去后让他回来等我。”他补充说。
　　“是……”李娟不敢再说什么，她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江弋以后便小心翼翼的离开，生怕被人看见。
　　啧啧，霍萱忍不住咂舌，江弋人品这么差，李娟居然还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他，到底为什么？此刻，她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才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就来找我，我去陪霍老太太聊会儿天。”李娟一走，江弋又恢复了常态，他对道士笑道。
　　“好嘞！”道士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江弋见状，满意的离开了。
　　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卑鄙小人！霍萱一边骂他，一边跟上他的脚步。
　　屋里摆放着古色古香的各种家具，霍家老太太原本坐在沙发上流泪，当她注意到江弋来了，便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孩子，你辛苦了。”她起身，慈祥的拉起江弋的手，“来，陪外婆坐坐，聊会儿天吧。”两人又一起坐下。
　　“外婆，我想……去萱萱的坟前给她烧点纸钱，也算是我最后的心意。”江弋诚恳的说。
　　外婆！这钱脏，咱，啊不，是我，我不想要啊！霍萱又急又气，若不是怕吓着外婆，她真想让江弋知道什么是“撞见鬼了”。
　　“好啊！”霍老太太一口答应，“我啊，正想去萱萱那儿看看呢。”
　　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相信他啊！！！！！！！
　　有了刚才的教训，霍萱现在可不敢随意抓狂，所以，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跟上去看看再做打算。
　　咦……居然没有葬在土里。
　　他们穿过了蜿蜒的长廊，经过了种满槐树的小路，绕过了几座假山，最终来到了一个旧式的亭台里。亭台中间摆放了一口黑色棺材，棺材前方有一张木制小桌，桌上的灵牌用楷体字写着“霍家第五代长孙女霍萱之墓”，灵牌周围摆有霍萱喜爱的水果，还燃烧着几支有手臂粗的红烛。
　　“家里的长辈都说霍家从创建到现在，老宅一直都沿用明清时期的装饰风格，起初我还不信，现在倒是开了眼界。”江弋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打量周围的环境，如今到了目的地，他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如果只从外面看，还真看不出什么。”
　　“从外面当然看不出来。”提起这个，外婆多了几分得意，“我们霍家的人一直喜欢一些古香古色的东西，可偏偏现在的政府不允许我们搞这些，说是什么影响不好啊什么的，所以我就亲手设计了老宅的装饰布局，才让它变成现在这样。”
　　“原来如此，那……”
　　江弋和外婆又说了些什么霍萱已经不再注意了，因为，她看见棺材的角落挂着她买的那块玉佩，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得到它时，它是翠绿色的，而现在，它变成了灰色。
　　揉了揉眼睛，霍萱又仔细看了看，没错，整块玉佩只有颜色变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