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恋》熊猫木木

9、第九章 邂逅（上）

　　公路的两边都是山，远远看去密密匝匝的深绿色，走近了看，就会发现，满山遍野都是挺拔的翠竹，难怪安吉被称为“竹乡”。一个背着画夹的女孩走在我的前面，普通的牛仔裤，亮黄色的体恤，还有从鸭舌帽后面伸出来的马尾辫，随着她轻快走动的身体一甩一甩，成为这山中的一道亮丽风景。她在路边选了个角度停下来，取下画板，靠在公路的护栏上，拿起铅笔比了比远处的景物，就开始下笔作画了。我停在她身后不远处，看见她不停舞动画笔的手，聊聊数笔，就将竹林的风景勾勒了大概，那专心致志的神情，让人不敢走近了瞧，怕唐突了心无旁骛的佳人。乎来一阵大风，吹得画纸哗哗作响，豆大的雨点稀稀疏疏地落下，转眼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女孩迅速收拾东西，顶着画板向车站跑去。我也顶起背包跟着她跑。突然，脚下一滑，重心不稳，我连人带包滚下了公路旁的斜坡，所有的景物都在翻转，直到静止。

　　我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所幸残留的一点意识尚在，四周静悄悄的，嗅不到雨点打在干燥的泥土上那特有的尘土味，冰冷的身体甚至感觉不到雨点的敲击，四肢无法动弹，就连勾动手指都变成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背包如同千金重物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来，也喊不出声音，死亡的念头成为投入心境的一颗石子，在寂静的黑暗里，泛起一圈圈孤立无援的涟漪，席卷全身，恐惧随之而来，难道这里就是我的终点么？终究还是不甘心，至少，至少……让我再见爸妈一面；至少，至少……让我邂逅一段爱情吧……玉龙雪山上的三朵神啊……请听听我卑微的请求吧……

　　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清香，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属于竹叶独特的香味，当时直觉有什么东西来了，一步一步在接近，只是空有意识的我听不到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只觉背包被移走了，我的身体顿觉轻松，呼吸也畅通了，整个人腾空而起，漂浮于空中，黑暗中，唯有那股淡淡的清香幽幽绕绕地缠在我周围，带着盈盈的绿意，莫名地让我感到安心，似乎就连不甘的心情也平复了，意识慢慢地抽离，沉沉下降，这难道就是死亡的感觉？不像手拿镰刀的骷髅死神，也不像手拿锁链的黑白无常，我想我遇到了一个带着“生命”气息的温柔死神……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满眼温润的绿，这里是天堂么？当我问出口的时候，听到不远处一声轻笑。我扭头只看到一抹黄色一闪而过，消失在门外，勉强撑起无力的身子，感觉到身低一棱一棱的凹凸不平，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竹榻上，好奇地观察四周，我的视力比起在丽江的时候更差了，所见之物只能模糊地看出个轮廓。首先这是一个屋子，绿色的，十分少见，我身下的竹榻靠着墙，不同于小时候躺着乘凉的竹塌那般泛黄，这个也是翠绿的。我又伸出左手摸了摸墙，觉得不太对劲，凑近了仔细看，竟然也是用竹子做的墙，那么这应该是一间竹屋，难怪到处都是绿色，可见这屋子的主人及其喜爱竹子，什么都是竹制品，就连竹塌前面的疑似桌子的物品应该也是同一材质的，因为也是翠绿一片，桌子上好像还放了一堆东西，不甚清楚是什么，越过桌子看去，和床头并排方向的是一个柜子大小的东西，柜子再过去似乎还有东西，但我实在看不清楚。而桌子侧对着门，柜子则正对着窗，门外和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很耀眼，原来雨已经停了，这竹屋却没有一点下过雨的湿气，真不错。

　　正当我努力想要看清楚扒在窗口的人影时，一根白皙的手指突然伸到我的面前，吓得我心怦怦直跳，抬头对上一个颀长翠绿的身影，和这竹屋融合的恰如其分，我想他就是这里的主人吧。虽然我无法看清楚他的脸，但我知道他有一头飘逸的长发，他弯下腰的时候，发稍落在我的脖子里，痒痒酥麻的异样感觉，让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怦怦直跳的心脏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如果不是清楚发病的症状，我都觉得病变转移到心脏上去了。凉丝丝的触感袭上我的脸，间或夹杂着刺痛感，我下意识撇开头躲避他的手，但后背紧紧地贴在竹墙上，避无可避了，心脏也越跳越快，从来没有跟除了爸爸以外的异性如此接近的我，脸上已经烧红了半边天了，心里直叫别靠过来了。神似乎听到了我的心音，他逐渐逼近的身体停下了，却意外地突然出声说话：“上药，别动。”带点空灵的声音没有一丝杂质，清脆透明，异常的好听，有种迷惑人心的魔力，让我不自觉地停住了全身的动作。熟悉的清香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清晰，我脑海中浮现出那盈盈的绿意，心念一闪，转头对上他因为靠近而异常放大的脸，可我的眼睛却只能映出他的两汪绿潭，他的绿眼睛是海洋么，为何我有种被淹没却无法自拔的感觉？“是你救了我？”迷迷糊糊中，我想起昏迷前的感觉，遂而问他。他不置可否：“只是个意外。”再听到他的声音，发现除了干净空灵外，居然是那么冷漠而没有情感。他撇开眼睛后，我终于恢复了理智，头脑清醒了，却没能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