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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19章 叶仓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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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叶仓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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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罪孽一旦犯下,就像最常见不过的覆水,在区区“难收”一词面前,既苍白更无力。病入沉疴的枯手纵使伸得再直再长,都挺不起生命的茎叶,终萎成爬满虫卵、孵化丑恶的死尸。
砂瀑青罗永远忘不了,那个时候的绿罗也像一具尸体,是美丽诱人的尸体!由着他撕毁道德的皮囊,在男人欲望的爆发下啃咬出遍体鳞伤的印痕……直到恢复理智后,他怕了,眼前这位女尸一般的仙子,就这样被自己毁了?
砂瀑青罗同样……是到死也忘不了,那个像儿子砂瀑罗砂一样却是披散赤红色长发的男子,被他袭击后再也没起来。
他后脑勺的血就那样流着流着,直逼自己发抖的足前,忙后退反倒滑稽地撞到墙上,后脑勺蹭破皮,几丝血挤出头皮黏住头发,惊恐的汗液溶蚀伤口,疼得堪比剥皮抽筋!
他再次怕了,不只是怕疼,更因眼前这个前几分钟还活生生的俊美男子,就这样被自己杀了?
“青□□得漂亮!我们趁夜色把这条丧家犬的尸体丢到‘沙漠深处’!你要再婆婆妈妈,我一定会告诉漩涡绿罗,是你把她……”
“我答应你!!!”
沙漠深处位于砂隐忍者村的东北禁地,被认为是大漠广布的风之国最凶险最诡异的地方,常发生误入后的失踪事件。加之砂隐的习俗是将重罪犯或不祥之人的尸体抛到那里,还不允许就地安葬,只能暴尸荒漠。久而久之盛行一个说法:凡是葬身此处的人永世不得超生,死后不能轮回转世……
所以,当年青罗在被威胁下不得不将那个男人杀死并抛尸后,注定绿罗此生更不会原谅他。
“砂瀑青罗,给你,我曾被你夸赞的长发。以此,祭奠为你杀害的宇助哥哥。”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可砂瀑青罗变成鬼也忘不了,新婚之夜,当自己无数次尝试都无法履行丈夫的义务,崩溃地冲到门口时,妻子绿罗竟面不改色,平淡从容地系好衣带,忽地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含笑割下不久前被他动情吻过的酒红色长发。
“为什么……”
“因为你说喜欢我的长发,所以我得毁了。”
她笑得很开心,比她白日新娘的盛装打扮,艳压群芳盖过风之国第一美人金泰莱光时还要春风得意,一颦一笑都四溢着咄咄逼人的美,像耍杂技的飞刀把他别扭地定在木板上,刻出残忍的艺术。
毫无疑问,他的痛苦是她赖以存活的养料。
男儿膝下的黄金,比起再也无法挽回的曾经,重重地砸碎在地上,是砂瀑青罗虔诚的忏悔。
他对着绿罗早已消失不见的方向长跪着,那里像座空坟,死亡的气息迎面扑来,冷冽渗人的花香……绿罗是砂瀑宅邸一具美丽依旧的行尸走肉。
这是冥婚,是青罗与绿罗最真实的婚姻状态。
若为亡妻垂泪,当最后一滴奠酒流尽、最后一株荒草拔去、最后一朵白菊蔫软时,青罗擦擦脸上风干后刺疼的痕迹,起身整理衣摆,努力挺直脊背。可走了没几步,又歪成一棵枯树,苍老在光阴的嘲讽中……
要不是外面这场闹剧,小机灵鬼砂瀑罗砂早偷偷摸摸地溜出去散心了。
确定父亲走远,男孩拉开门,有模有样地学着刚才在门缝中窥探的青罗无助地跪在长廊的样子。但前方的空落落令男孩忍俊不禁,既不明白父亲的傻样儿,更打心底看不起这种男人。
“爸爸……是有些废物呢。”男孩把玩着被父母遗忘在自己房里的药碗,这是一个很别致的小木碗,怎么都摔不碎。该夸它坚强呢?还是骂它贱呢?男孩嘴角的笑是一汪水,夹泥带沙看不见底。
男孩摇摇头,裹上外衣包住脑袋,鬼鬼祟祟地溜出去。没穿鞋的小脚丫还未踏实地板时,那阵沉冷的夜风、那把吐芯的苦无又拂过他耳畔、抵在他颈前。
“喂,叶仓妹妹,冷静点儿嘛……”惊愕只是一瞬,罗砂很快知道是谁偷袭自己,笑嘻嘻地扭头,果然对上那双琥珀一样的亮橙色。
“罗砂……哥哥少嬉皮笑脸,姬尊和勘六叔叔叫我好好看着你。”叶仓移开罗砂那对总反光着浅浅银色的墨眸,仿佛她再多看几眼,就得跌入一个无底黑洞。
“是么……”罗砂乌溜溜的眼睛先睁了睁,又转了转,再眨了眨。霍地不知从哪儿偷来光彩,墨云中绽出星辰:“妹妹的眼睛好漂亮哇!”
只要眼睛不瞎,都得承认叶仓是个罕有的美人胚子,像从雪里雕出来的冰瓷娃娃,好看到不像真人。
有些人是小时候好看,长大了反而变丑;有些人是小时候丑,长大了反而惊艳众生。
叶仓则不属于这两种,就凭她这张目前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到一丝瑕疵的脸蛋,和长残完全沾不上边,该是那种越长越美的绝代佳人。
而忍界大陆亦能担得起这个称呼的女子,除叶仓外就只有香消玉殒数年的金泰莱光,那位与来自异族的绿罗不相上下的风之国第一美人……
罗砂从未见过据说在他出生不久后就死去的莱光,也私心认为母亲绿罗才是风之国的第一美人。
可绿罗总淡淡摇头,莲掌自他从小就养起来的酒红色长发的发根滑倒发尾,来来回回从不厌倦,仿佛自己的长发比母亲的锁骨发更美好更诱人:“傻孩子,妈妈才不是风之国的人……同样,我也不屑于和一个下作卑劣的死人比美!”
这是罗砂第一次见母亲生气,或者说是爆发出一种癫狂到令他连着好几夜都做噩梦的情绪。
以前他调皮不好好睡觉,妈妈就一脸神秘地告诉他,不乖乖睡觉觉的坏宝宝会被一个名叫“般若”的妖怪叼走!
这种恐吓一度成为他的阴影,直到亲眼目睹母亲那张能从花容扭曲成妖魔的陌生脸庞,有那么一瞬间,他真以为妈妈就是般若的本尊吧……
所以,罗砂再也不敢夸妈妈漂亮了,更不敢提那个貌似为妈妈莫名憎恨的女人。
但打小就被叔祖父,三代目风影·砂瀑赤炎带在身边作为未来砂瀑一族的接班人,甚至是四代目风影培养的罗砂小少爷而言,一张抹了蜜的小嘴也是赤炎爷爷常教导他的人情世故。因而在大多数情况下,他巧舌如簧能把人夸得晕头转向,连孩子里性子最别扭最暴躁的门佐蝎,都能被他花言巧语拉近为“好朋友”。
至于到底是不是好朋友,罗砂的价值观就同恋爱中的人一样:谁先说爱,谁就输了。
“油……嘴滑舌!”人的耳朵天生听得了虚假的漂亮话,却听不得客观的难听话。叶仓撤走苦无转身小跑着离开,浑然忘了自己的使命就是看住这位不安分的罗砂哥哥。
她同样沿着绿罗的方向却是仓皇跑开,身后的罗砂也像青罗一样只是停在原地。
但父子本质上不同的是,青罗穷其一生也无法跟得上风筝一样不停飘远的绿罗,罗砂则从没想过追逐叶仓这面小风筝。
好男儿志在四方,砂瀑罗砂才不是爸爸那种只会围着女人转,还弄得一身狼狈不讨好的废柴。
碍事的人就这样被自己三言两语击败得溃不成军,罗砂微微一笑溜出去晃荡。
只是男孩也没料到,日后当他发自肺腑地赞叹并珍惜叶仓的美丽时,也是他亲手把她的美剥皮抽筋成血肉模糊,更残忍地为了自己的权势将她连根拔起,丢进自己心里那片害死爱妻后,永远枯竭了他一切希望与情爱的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