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迦南之野

3、chapter 3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只要不体测，体育老师的常规操作都是上课前集合，然后集体跑两圈，解散，下课再集合就行了。

　　不过最近由于校庆临近，连带着的还有冬运会，所以体育老师还会安排一下打篮球的事宜。因为冬季篮球赛都是提前进行的，毕竟这么多的班级，除了高三是窝里横，高一高二都要对打的，一天也比不完。
　　篮球赛女队没有强制要求每个班都报名参赛，但是每年都是有班级参赛的。所以体育老师也询问了一下有没有自主报名参赛的，没有她就看着点人了。

　　倒是有人举手，但是也就三个人，这会儿也别想着什么替补不替补了，正上场的人都不够呢。
　　体育老师也不含糊，按着平时跑圈积极性，又选了两个个子高的组队。

　　人才刚刚定下，一抹身影小跑着过来。
　　来人站定，很自然地说了一声，“张老师，叫你们班学生和我们班练一下呗，我们班人不够。”
　　理科一班就九个女生，全上场都凑不齐两队人。
　　体育老师欣然应声，“行。”

　　有人问了一声，“祝芙你参赛啊？”
　　“嗯哼。”祝芙笑了一声，“待会儿比一下？”
　　她太过于落落大方，耀眼到好多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于是高二理一班和高二文二班的友谊赛就这么拉开了帷幕，当然了，话是这么说，比赛时间也不够，就是打着玩一下。因为袁默被体育老师选去比赛了，马晓媛拉着想溜回教室躺尸的林知落去看热闹。
　　林知落不懂比赛规则，什么阻挡、非法掩护她不明白，看比赛从来只看数据，哪队数据高就代表要赢，对于她而言，就这么简单的事。
　　因为打篮球的缘故，今天体育老师都没有要求最后集合了。

　　林知落一直恹恹的，袁默和马晓媛又要去补课，结果袁默拉着她，“要不然等一下呢？我给你俩带饭进来吃？”
　　童薇站在她身边，林知落才反应过来，童薇也被选去打篮球了。
　　林知落拧眉，“不麻烦啊？”
　　“多跑一趟呗，买了再去补课，我和马总就在校门口给你们买过来。”
　　校门口对面确实很多卖盒饭的，林知落也不客气，“行，挑点好吃的。”
　　童薇弯了弯唇角，有些腼腆，“我不用，我在学校饭堂吃就行。”
　　“没事啊。”袁默大方摆手，“带一份是带，两份也是带啊。”
　　童薇还想说什么，林知落摆了摆手，“买吧，买吧，快去，待会儿时间都浪费了，买的人肯定多。”

　　袁默赶紧拉着马晓媛走了。

　　好像大家都默认吃校外盒饭是在紫藤萝长廊那里解决，往常没发现，林知落今天才注意到，文二班这边等盒饭吃的人还挺多的，一扫过去都见到三四个人了。
　　和她坐一排的吴悦给她打招呼，“稀奇啊，我都没见你俩吃过外面的饭。”
　　林知落说，“换换口味。”

　　说着，她四下搜寻着找空位，身后传来几声笑音，她回头看过去，其中一个人是祝芙，对方手上还拎着两大袋盒饭。
　　祝芙看见她其实是觉得有些意外的，但随即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嗨。”

　　说实话，林知落依旧感觉和祝芙不算熟识，可对方都这样了，她也没办法装没看见，因此勾着唇，礼貌地露出一个笑意，点头示意招呼。
　　“你们认识啊？”祝芙目光在林知落和童薇身上打了个转，想到什么，反应过来，“对了，你们是一个班的来着。”
　　童薇也点了个头。

　　祝芙着急送盒饭，一抬下颌，“我先过去了。”
　　林知落分不清她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童薇，幸好祝芙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她收回目光，指了指长廊下的瓷砖台子，长椅已经坐满了，只能坐这个了。
　　童薇拿出纸巾擦了擦，两人坐下，林知落问了一声，“你认识祝芙？”
　　“高一是一个班的。”
　　“她成绩肯定超级好吧？”
　　“嗯，好。”童薇点头，“别的方面也挺好的，唱歌也好听。”
　　林知落轻声感叹，“这么厉害啊……”

　　但其实她没有太大想法，毕竟二中是北衡的省重点之一，出什么样的人才都不稀奇，甚至还有保送的。

　　两人沉默了几秒，童薇抿了抿唇，有些犹豫，“买那个盒饭，需要多少钱啊？”
　　“啊？”林知落不知道她这副十分纠结的口吻是因为什么，说，“我也不知道啊，我没吃过，不过感觉应该挺好吃的。”
　　周围等到盒饭的已经开始陆续吃起来了，闻着味道确实不错。
　　童薇没说话了，埋头扣自己的指甲。

　　等了一会儿，有人来叫林知落，手上拎了两份盒饭，说，“你朋友给你带的，她们忙着补课去了。”
　　林知落道谢，领了外卖分给童薇，见她心不在焉的，但到底林知落觉得她和童薇之间的关系没有熟识到可以打听什么，因此也没有开口问她。
　　吃完饭，童薇回寝室，林知落一个人去了小卖部买水。
　　寝室是有水，但是林知落喜欢喝可乐，为此她没少被孟乘风骂。

　　马上临近中秋和国庆双假期，学校的课程上起来也是越发的煎熬了。
　　甚至于天气还很热，平均能有三十多度，预估得十月中旬才会正式冷起来。对，就是冷，没有一个过渡。北衡就是这样的天气，热就热死，冷也冷死。
　　教室没有空调，只有几个吊在天顶的风扇，这会儿正呼啦呼啦地转着，作用聊胜于无。

　　“待会儿大课间我要去小卖部，落落马总你俩去不去？”袁默坐在第一排，反过身扯着嗓子朝后排的林知落和马晓媛喊话。
　　放假回来林知落又要坐在窗边了，只希望到时候天气降温，她自己折了个纸扇子扇风，“不去，你帮我带根小布丁吧。”
　　马晓媛，“那我也不去了，我要巧乐兹。”
　　袁默十分无语，“你们都不去，那我什么都不带了。”

　　她嘴上是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买了小布丁和巧乐兹。

　　周五下午少上一节课，是学校集体大扫除的日子。
　　林知落很不幸运，被分到了大操场，其实大操场是没有什么垃圾的，但是每次大扫除学校都是要求要统一打扫，不能只是捡捡垃圾敷衍了事。
　　虽然已经是下午，但是太阳的热度不低，林知落脖颈被晒得有些痛，这简直是让她想起了高一军训的日子。她一手叉腰，一手撑着竹扫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班上和她一起来打扫操场的成橙惊呼了一声，“哇，林知落你脸好红啊？不会是要中暑吧？”
　　“有吗？”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看不见脸色，但是摸着很烫。至于中暑应该不太可能吧，她不觉得自己废到这种地步，毕竟高一军训的时候也是撑了过来的。
　　成橙笃定，“非常有。”
　　“没事，就是太热了。”还是赶紧扫完赶紧溜。

　　好不容易打扫完了还得等检查，方便用来评选流动红旗。
　　林知落坐在篮球看台上休息，脑袋一转，看见了正在打扫看台的祝芙。看台比操场还难打扫，边边角角扫起来不方便。
　　坦白说，林知落对于祝芙的印象很有限，因为两人不是一个班的，模糊的几次交集，回想起来都是对方很自来熟，但是并不让人觉得唐突，长得很好看，皮肤很白。毕竟成绩好这些她是从别人耳朵里面听到的，自己没见到。

　　但现在的祝芙和她印象里面的样子却大相径庭，大概是怕热，对方扎了个丸子头，很松散，有点儿像是才刚起的样子，乱糟糟的，脸同样也被晒得泛红。
　　林知落不由得心想，如果刚刚自己也是这个样子，那被怀疑中暑其实也没有什么。

　　正想着，可能是勾着腰太久，祝芙直起身来，不可避免地撞进林知落瞳孔里。
　　林知落愣了愣，仿佛踩空了一般，心跳似乎骤停了一拍。她知道这种心理，有点儿像是上课突然被点名，半夜做梦从高空坠落，而现在所有的不适感都来源于她偷看被抓包。
　　才刚刚散去的燥热又开始从背脊细密地钻了出来，林知落无声吸了口气，打算主动打个招呼。
　　谁知祝芙更为热情地抬手，“思学，这里！”
　　一名女生从林知落所处位置的看台上一阶梯跑过去。

　　林知落还未勾起的唇角彻底僵住——
　　祝芙不是看她。
　　更准确的说法是，祝芙压根没注意到她。

　　那股燥热一下子凝住，变成了不可言说的羞耻。
　　太过于自作多情。

　　等不及检查的人，林知落起身欲走，袁默和马晓媛都被分配去了别的地方打扫，这里没有她熟识的人，方才的自我举动实在是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太丢脸了。

　　“嗨，林知落。”
　　又有人叫她，她没来得及将这声熟悉的声音和记忆中的人对上号，微微蹙眉看过去，瞳孔却下意识放大，喊她的人正是祝芙。
　　祝芙一手扫把，一手畚斗，“你忙完了啊？”
　　“啊？”
　　“我刚刚看见你扫操场了。”
　　这么早就看见她了？
　　“那你刚刚……”林知落这么想着就问了，才说了几个字又觉得不对劲，止住了话。
　　“什么？”
　　林知落摇摇头，“没什么，你扫看台啊。”
　　啊，话才出口，林知落就后悔，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辞。

　　“嗯。”祝芙摊了摊手，“比扫操场还累。”
　　此刻祝芙的角度是迎着光的，还泛红的脸颊显出十分的说服力来，林知落鬼使神差地点点头，“是比较累。”
　　祝芙笑了笑，没说话。

　　方才祝芙口中名为思学的女生对祝芙说着，“放假去不去林场玩？”
　　“哪个林场啊？”
　　“在平溪那边，之前周琦她们去玩过，我看拍的照片挺好的。”
　　“可以啊，那问一下她们还去不去？”
　　“行。”

　　林知落背着光，背脊和脖颈被照得发热，她微微眯了眼睛，感觉祝芙和旁人交谈的侧脸轮廓既清晰又模糊。
　　她垂下目光，恰好见到自己被太阳拉长的影子落在祝芙的身上。
　　林知落微微退了一步，心想，别踩我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