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公子》詩梵

27、懵懂少年

　　院子里的知了一声连一声的鸣叫，阳生无精打采地出来收好衣服，叹口气，路过花厅时偷瞄一眼房中的公子。前两日公子还叫住苏三公子说话，可是那位苏三公子理都不理，转身就回房去了，只剩下公子独自站在那发愣，之后公子也不再说话。

　　阳生以为那位三公子和公子闹了别扭一定不肯再住下去，终于要搬走了，不料苏三公子理直气壮地照样使唤阳生好像使唤他的书童一般，公子一声都不反对，只每天寒着一张脸安静地看书，也没有要赶走三公子的意思。他们已经好几天都不说话，连带院子里都一下子冷清起来，阳生摇摇头回房，开始怀念他们拌嘴吵架的日子。

　　书院里一共有十间茅厕，夫子罚她打扫的是早课梧桐院里的两间，这么恶心的差事苏少卿一个堂堂王孙当然不会干，直接去买通小厮做。但是打扫茅厕这样的事情，几个相熟公子的小厮们都不肯干，最后苏少卿一共花了2个元宝，才雇到西门泷的两个小厮肯答应替她打扫。这两个元宝是好不容易从苏微那里卖诗词得来的，一下子没了，苏少卿这口怨气全撒在了王子服身上。

　　都怪这个死王子服，前面装得敦厚温良，竟然在关键时刻出卖老子，真是识人不查，识人不查！！！！苏少卿看见王子服都一头别过，翻个白眼，一想起她千辛万苦攒下的2个元宝花没有了，苏少卿就痛心疾首地肉痛。

　　五更天上早课出门，看见王子服也立在花厅里理书本，苏少卿头一别，转身就走。哼，死王子服！！王子服在她之后也出了门，不紧不慢地在她后面走，漏时天色黝黑，只有天幕上明亮的星辰在闪耀，道旁昏黄的石灯柱子里点着油灯，映着书院布满青苔的石板路，有些地方松动了，偶尔在脚下咯吱咯吱响，道旁蔷薇花和栀子花的香气在清新的晨风中弥漫。

　　苏少卿怄气地踢一脚石子，后面王子服的脚步声停了，苏少卿故意响亮地拍拍袍子，抖落掉飞落在衣角上的两只小甲虫，忽然从灯影后面飞出一只甲虫，一下子停在了脖子后的衣领里，苏少卿摸了半天没摸到，气得直蹦，书本掉了一地。忽然一只手扯住她的衣领，捉住了甲虫。

　　苏少卿转头，王子服把甲虫丢进道旁的草丛里，安静地瞧着她。昏黄的灯影映上王子服的脸，俊美如花月，苏少卿没来由地恼恨，低头去捡书本。

　　王子服忽然轻声道：“别动。”苏少卿一愣抬头，王子服的脸俯过来，苏少卿的脸莫名烧起来，王子服在她衣领后捉住一只粉蛾子，拿在灯影里照了照，一松手，蛾子飞走了。苏少卿的心一下漏跳了一拍，愣愣地看王子服。王子服低身拾起书本，递给苏少卿，轻声道：“你的袍子昨天熏的栀子花香太浓，容易招引虫子。”

　　苏少卿一下恼羞成怒，咬牙，跺脚，一甩袖子要走，却被王子服一把拉住，灯影里王子服的眸子明亮如星辰，带着笑意：“你是心疼那两个元宝，还是恨我把你的鹅肝交给夫子？”

　　苏少卿把书本往怀里一塞，白他一眼，王子服轻声道：“你要怎样才肯消气？”

　　苏少卿磨牙，转头看着王子服不怀好意道：“让我亲一口。”

　　王子服愕然看苏少卿。

　　苏少卿得意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扭头迈开步子上路。王子服不紧不慢跟上。

　　早课上，苏少卿习惯地往苏微那边挤，被王子服一把拉到位子旁，苏少卿郁闷地瞪一眼王子服，别过头。夫子离开后，王子服从案几下递过来一包洗得干干净净的红樱桃，晶莹剔透，苏少卿立时眉开眼笑。王子服在书本后面微瞥过来，抿嘴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