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姬录》血染旧城

16、茜色之瓣（四）

　　椿的感觉是很敏锐的，那几天，山崎丞对她的调查和监视，她多少注意到了一些。只是在椿察觉到后，想要追寻着那股强烈的感觉去找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自己是被人给盯上了，但椿无法确认那个人的目的，也不知晓那个人的身份。

　　“为什么……”九郎呢喃的声音传入椿的耳中，他的脸上难掩些许失望。他在向椿征求答案时，想听到的不是肯定。“其实，你不用告诉我也可以的，我才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吗？”椿将九郎的话重复了一遍，“那为什么九郎这么急切地来找我？”

　　“那个副长大人可是下令要将你带回屯所审问啊，我当然着急。”九郎胡乱地抓着头发，他紧紧盯着脚边的一处，一边整理着措辞，“因为、很久都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了，要是你也被卷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不就又变成一个人了吗？”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在转瞬的惊讶过后，椿笑着打破似乎快要冻结的气氛，“不过，我并不讨厌像九郎这样的男人呢。”

　　“胡胡胡胡说什么呢？！就算你是想哄我开心才故意这么说的我也不会再上当了……！”九郎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一跳，他迫切地想要掩饰自己的慌乱，但却在过程中不小心咬住了舌头，捂着嘴将身体蜷了起来。

　　椿轻呼，俯下身便想去查看九郎的情况。

　　“没事吧？”看到九郎的脸色时，椿关切地问了句。

　　“没、一点事都没有……”九郎口齿不清地答道，但还是痛得抽了口气。

　　在颇有好感的女人面前出糗，九郎只觉得无所适从，尤其是在椿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便更难以抬头直视。

　　当新选组派人过来时，椿正好替九郎涂了药。

　　来的人是原田左之助，但他并未带十番队的队士一同过来。

　　原田低首走入团子屋时，说了声“打扰了”。他并未佩刀，所着衣物也是常服，似乎这次光顾，只是像往常一样过来吃团子的。

　　“哎呀——原田先生？”椿面色寻常，甚至因为见到原田而略显愉快，“您今天也是来吃团子的吗？”

　　跟在原田身后、随即走入店里的人是鸠，九郎一见到她的脸，便下意识地警惕起来。他虽对鸠颇为不满，但因为这次是他擅自离开屯所，所以在看到鸠时，总会觉得心虚。

　　“虽然还想再尝尝你做的团子，不过今天，我是为了另一件重要的事过来的。”像是与寻常友人说话的语气，原田这么回答道。

　　“原田哥，你把鸠一起带过来，是想做什么啊？”九郎表现得很戒备，张开手臂拦在了椿的面前。

　　鸠没有立刻回答，她看得出来九郎对椿的态度微妙，便突然间起了捉弄的心思：“做什么？当然是来把这个女人给带回去，按照新选组一直以来所用的办法撬开她的嘴了。”

　　“我是不会让你们伤害她的！要、要想把她带走，先从我的尸……噗呃！”

　　鸠没等九郎将漂亮话说完，抄起刀鞘便打在了他的脑袋上。她刻意放轻了动作，所以这一下并没有伤到九郎。

　　“哎呀？”椿捂着嘴，似乎有些反应不及，“没关系吗？九郎？”

　　“这种时候可没有时间让你去玩英雄救美的游戏，这一下权当是对你任性的惩罚。”鸠动作粗鲁地抓着九郎将他扯了过来，她不顾九郎的挣扎，按着他的脑袋一同朝椿鞠了一躬，“快点道完歉，然后跟我回去。”

　　“那样的话，椿不就要被带回屯所了吗？！我是不会让你们的目的得逞的……！”九郎挣扎着道。

　　“没关系的，九郎。我和原田先生算是旧识，他不会为难我的。”注意到原田一直等在一旁，没有催促自己，椿顿时了然。

　　“可是我刚才说过要保护你的。”九郎仰头去看椿。

　　“不用太担心，九郎。”原田说道，“在我来之前，副长特意叮嘱过要礼待椿老板娘。这次只是将她带回去了解一些事而已，等询问完后，自然会让她回来。”

　　“真、真的吗？”九郎仍有些怀疑，道，“但是刚才鸠说……要把椿带回去像对待那些犯人一样审讯。”

　　鸠“啊”了一声，道：“刚才那句话是吓唬你的，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可是、土方先生说过要带椿回屯所审问的，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擅自跑出来的……”九郎搅着手指说道。“我、我又给椿添麻烦了吗？”

　　九郎在说话时，椿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没有哦，相反的，九郎对我的心意让我很感动。”椿说。

　　鸠对这个眼神感到些困惑，椿在看着九郎时，眼睛里没有男女间该有的情愫。虽然她对着九郎说了一些暧昧不明的话，可是她却并未将九郎当成喜欢的男人来看待。

　　只要一想得太多，鸠总觉得理不清头绪，她一把将九郎的脑袋按低了一些，对他说道：“你知道给别人添麻烦了就好，小鬼。回去以后去向副长道歉，再有下次，我可真的不会再管你了。”

　　原田将椿带回了屯所，和他说的一样，土方岁三在干净僻静的偏屋等着她。

　　虽然九郎仍对椿有些担心，但他提出的想要在偏屋旁听的要求被鸠一口拒绝，然后被鸠扔给了冲田。

　　“这个小鬼的剑术一点进步都没有，比起从前变得更加不知分寸，身为老师的你也该好好反省反省。”在把九郎丢给冲田时，鸠便是这么对他说的。

　　“鸠那个家伙真是越来越喜欢多管闲事了，早晚有一天，我要在剑术上赢过她，省得她在我面前这么嚣张！”九郎对着鸠的背影咬牙切齿，捂着刚才被鸠丢到地上时不小心被撞到的下巴暗自愤懑。

　　“那孩子说话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每次都能说的我哑口无言。”虽然冲田是这么说，不过他看上去丝毫没有不满，甚至眼中还带了些笑意。

　　“你也这么觉得吧冲田哥？那家伙对所有人都是一副样子，反正我早就习惯了。”九郎嘀咕道。

　　“不过，那孩子对小千鹤倒是不错，不过也只是对小千鹤，总觉得被区别对待有点不满呢。”冲田眯了眯眼，“…不过，小九，你最近真的有好好地在练习挥剑吧？如果敢偷懒的话，我可是会砍断你的手哦？”

　　“当、当然，我可是一刻都不想松懈的。”九郎说道。

　　见到屋中坐着的男人后，椿扬起了嘴脸，在坐下之前，她特意理了理下摆。

　　在来之前的路上，原田已经同她讲明土方会问询到的事，而这所谓的礼待，也是因为九郎的关系。即使原田没有说，椿也可以猜到。

　　“很久之前就听说过鬼之副长的名字，今天终于有幸得见了呢。”椿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土方，在收到他递来的视线时，椿的目光也没有躲闪，而是坦然地望了回去。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你应该已经知道这次来是因为什么。”土方直接说道。

　　“我知道哦。”椿说道，“但是一直以来，我做的生意都是先谈酬劳，再将客人想要的消息卖给他们，副长先生不该遵守一下规矩吗？”

　　“这里可不是能让你讨价还价的地方。”土方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好，他对椿说道，“如果你不能如实回答的话，我并不介意将你丢到审讯室去。”

　　“还真是不解风情呢。”椿笑道，“那么，副长先生想要知道什么？”

　　土方取出那包药粉，道：“这是从同你接触过的萨摩浪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吧？”

　　椿只看了眼药粉，随即否认：“很遗憾，我并不清楚。虽然我常提供消息给岛田先生，但除此之外的事，他从来都不会透露给我。”

　　土方试图从椿的眼中找出些许端倪，在确认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后，他便将药粉收了回去。

　　“我知道了。”土方说，“除了这件事之外，我希望你能把你所知道的事都告诉我。”

　　“全部吗？”椿又问了一遍，但在土方的脸色产生变化之前，她适时停止了玩笑。“虽然我对药的事不知情，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以提供一条可能会对副长先生很有用的消息。”

　　待椿离开之后，土方兀自留在了偏屋内。最让他在意的是萨摩藩想要获取新选组情报的原因，还有那包不知名药粉的来源和用途，以及椿所说的那个消息：

　　“萨摩藩中的某位大人得知了新选组的秘密，才会派那个名为岛田的人来打听消息。”

　　“……秘密。”土方轻声咀嚼这两字的意思。自新选组被选为罗刹试验点时，似乎便常有不顺遂的事发生。萨摩所知道的秘密，除了“罗刹”，似乎便没有其他了。

　　土方唤来山崎丞，将打探萨摩消息的任务交给了他。因为山南负责“罗刹”的试验，土方便将那包疑似与罗刹有关的药粉送到了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