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互途

17、16

　　“你啊，不愧是老子带过半年多的人。”

　　临走前，林局半欣慰半嘲讽道。

　　秦惜朝发布的预言要么是在国外发生，就算会传到国内，也不会造成影响的事件；要么是娱乐新闻八卦，仅凭观众一笑，不会带来任何后果。

　　预言的事件太少没有信服力，太多又过于引人注目。前几个选取的时间很紧凑，没有让人反应的时间。当人们信服了前三个后，又留下不长不短的时间发酵恐慌。

　　那么第四个预言地点，谁不会去关注呢？

　　那么多双眼睛，会不会看到邻近的小区里，一个冒着烟的小屋里，有着一个还想继续活下去的姑娘？

　　这女孩会被送到最近的医院治疗，而不会成为漫天恐慌中的焦点——她本不在预言那个地方。

　　之后，第四条预言没有成真，第五条更是被官方辟谣。把预言彻底失去信任无效化，把这一分钟对世界的影响最小化，把因果律偏差控制到时间管理局不会派专员处理的程度。

　　一个并不完美的预言，一场完美的救赎。

　　“放弃真实世界里的一切，去赌一分钟改变一个人的未来。值得？”林局哪怕猜到真相，仍是觉得惋惜。“你才来行动队三年就能独立执行任务，我们对你的评价很高……”

　　“林局。”秦惜朝终于沙哑着嗓子开口，却岔开了林局的话，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我明知道她每天晚上都会背着我哭，知道她有难言之痛，知道她是在最黑暗的时候遇到了我，把我当成她最后一根稻草，知道她最需要的不是我的陪伴，而是走出这段绝望的时间让伤口愈合……可我，什么都没做。

　　“是啊，这只是我第一次独立任务，是我未来无数次旅途的起点，是我未来升官发财的跳板。所以啊，她又算得了什么呢？只不过是一个低级世界里的小情人而已，未来的我会遇到很多这样的情人。我愿意为她付出的也只有因为和她产生过多交集而被扣掉的工资，至于安抚她的情绪让她走出困境？那是她爱人要做的事情。

　　“所以，花费时间解开她的心结，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对我有什么帮助？还不如抓紧有限时间去享乐来得自在。”秦惜朝语速加快，带着嘲讽把自己内心最私密阴暗的想法剖出来。

　　是啊，用心去爱一个人是要用一辈子的。自己和她注定只是萍水相逢，惜今朝的片刻欢愉。

　　为了一个低级世界里与任务毫不相关的人，放弃一切，真的值得吗？

　　其实不值得啊。

　　可是，兰乔哭喊着说她想活下去。那细微的声音隔着门板、隔着两个世界，却余音不散，在她耳边回响至今。

　　所以，哪里还要问值不值得呢？

　　所以，最后心中千言万语，汇成轻飘飘的一句话。

　　“可我舍不得。”

　　林局嘴角一歪牵出个勉强的笑容，“你这丫头啊……”。他终究是没再说什么，摆摆手一瘸一拐地走了。

　　秦惜朝看着他艰难远离的背影，回想起他在行动队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当时他还不是什么局长，右手和左腿健全，一个人能把整个行动队训得跟一窝怂猪仔一样，脾气似天大，和霍局的儿子霍启明形影不离，几乎要把整个管理局搅得天翻地覆。

　　每次他提着秦惜朝的耳朵骂完，总是一边喝着霍启明端过来的咖啡，一边仍不解气地用夏小南送来的报告敲她的头，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口气：“你这丫头啊……”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她轻声开口：“多谢了，林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