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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视线落于江西雁身上,但其实杨立露一直都竖着耳朵,在听先生的说书。外头车马喧嚣,人潮涌动,而说书先生则应景地介绍起皇帝每月例行的布施。
他说当年灾荒和瘟疫全是方士一人造成,自从江西雁做了国师,天下太平,皇帝每个月都会去佛堂礼佛,顺便给曾经受苦的百姓布道。
“……以此广结善缘,而我等凡人竟然也有机会聆听修仙者的教诲,国师大人,万岁爷,都是菩萨心肠啊。”
明明是皇帝为了长生无恶不作,现在全甩锅给方士,洗得倒是挺白,看来江西雁不仅有当国师的天赋,还很会公关,不愧是朝廷心腹,杨立露腹诽了一半,突然看到有人跪在了车马行进的路上。
那时客栈又有客人下楼,她正坐在二楼的窗户边上朝下看,江西雁的轿子已经走过客栈的门前了。
“求皇上为我做主啊……”
只见江西雁伸手撩开了布幔。
他的轿子行在皇帝的前面,地上的妇人拦错了,看到一身朝服的江西雁,愣了。
杨立露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混进人流里,也跟着人群往下走去,渐渐来到了争执的中心。
走得近了,才看到那婆婆怀里竟然抱着一个孩子,口里不停地说,“我的儿好苦啊……”
“为了修天梯,我的儿日夜不停地赶工,累死在边陲,我的孙儿尚在襁褓,无人照拂,只能就这样等死啊……”
江西雁说:“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王,王明。”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说这话的时候,江西雁转过头去,他看向跟在轿子旁的锦衣卫。锦衣卫低下头,小声朝江西雁汇报着什么,大抵应该说的是“确有此事”,江西雁点了点头。
他重新看向地上的妇人:“江某不良于行,不便下车,老人家请起。”
“我不起来!你就是那个杀千刀的江国师吧?好端端的,修什么天梯,劳民伤财,不管我们死活啊!”
“放肆!”
“仙师面前口无遮拦,来人把这个疯婆子拉走——”
“想修天梯的大有人在,挤都挤不进去,你儿子自行请愿,怎么能赖到天师头上?”
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江西雁转头和护卫说了句什么,男人站上前制止了骚乱。
他拿出了一盒金条。
金子发着光,照亮了妇人的脸,护卫说:“老人家,国师大人对令公子的事情感到抱歉,这盒金子足够抚养婴儿长大,权当补偿。”
老婆婆的笑脸还没来得及铺开,护卫第二句话接着落下,“余家镇以经商闻名天下,水路跑商,沾染湿气,累下几代旧疾,为了不再发生令公子的悲剧,此后余家镇的任何人向边陲修建队投递申请,都绝不聘用。”
“这,这……”
“金子,您收好。”
车马重新启程。
妇人落到后面,被人扑到身上大喊:“你这是在做什么,我的孩子还要为家族争光,去天梯之上求仙缘,你这是断了我家的念想啊——”
那些奚落和嘲笑的声音,穿过杨立露的耳边,而她动也不动,她在想江西雁掀开帷幔的那只手。
结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立露其实并不明白,但她知道,她和那只蛇之间一直是有感应的,此刻她就有这么一种古怪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不用想办法进入皇宫的地底了,她要找的那只蛇,那只曾经盘踞在皇宫底下的上古巨蛇……
现在就在江西雁手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