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泪痕》碧台初荷

5、三棵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东墙上的时候，程宇轩就起床了，他洗漱完毕之后，外婆也起来做早饭了。程宇轩也未闲着，他先是将屋前的落叶清扫干净，再用小木桶从井里打水，把厨房里的水缸灌满。

　　等到锅里的饭菜飘出香味的时候，他就去喊林珊起床，有时候甚至于要到床上去拖她起来。林珊一向懒床，就算人已经坐起来了，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两只手在床旁摸索着找衣服。

　　程宇轩失笑，将衣服递到她手上：“小妹，你怎么象盲人摸象。”

　　“哎呀，这篇课文的生字我还没有写呢。”程宇轩刚学会的四字成语一下子提醒了林珊，她骤然睁开眼睛，用手推他，“快去帮我写，不然来不及了。”

　　程宇轩边笑边摇头：“好，我很快就写完了。你别慌，当心又穿反了衣服。”

　　门外已传来了外婆喊他们吃饭的呼唤声，他连忙走了出去。

　　因为都没有上过学，外婆让他们同时读一年级。她给程宇轩报的年龄是九岁，林珊六岁。程宇轩虽然个头不高，但看着就稳重知礼，加上成绩又好，很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倒是林珊，常常丢三落四的，每天的作业不是忘记了做，就是根本就不知道做哪里。

　　在家里，程宇轩无疑是外婆的好帮手，家务事他样样拿手。当林珊理菜时还分不清麦苗和大蒜时，他已经可以独自一个人做一盘喷香的豆豉鲫鱼了。

　　有时候，林珊会睁大眼睛崇拜地说：“哥哥，你好厉害呀。”有时候，她会歪着头说：“程宇轩同学，你怎么那么聪明呢？”

　　他笑了：“等你长大了会比我更聪明的。”

　　“可是你也没有长大呀，是不是我太笨了。”

　　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比她晚了多少年，越发的刻苦用功，恨不得一下子将那六年的光阴瞬间就补回来。

　　童年的林珊，从最初的依附外婆，到后来的依赖程宇轩，只用了半年不到的时间。

　　那时候的程宇轩，是一个发光体，没有人能够忽视他的光芒。

　　这个孩子的潜能似乎是无限的。他不断的跳级，有时候崭新的课本上只刚刚写了名字，他已经可以将内容横念倒背了，连老师们都感到瞠目结舌。

　　他的体能也是无限的，无论功课多重，他都能帮外婆把家务安排得井井有条，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好让她专心地做衣服。

　　他的食量惊人，个头就象抽枝的春杨，又细又高。等到他读五年级时，身高比周围的同学已足足高了二十公分，省城里的篮球教练还专门来看他的形体，说是要挑选体育新苗。

　　就在学校将程宇轩作为天才儿童，对他大肆喧扬，重点栽培的时候，他自己却松懈了下来。
　　他每天只学老师教的内容，只做老师布置的作业，再不肯多花一分心思在书本上，对家务活却一如既往的热衷。

　　老师和校长来家访了几回，也没有发现他或者他的家里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外婆也不在意，只说：“小孩子，都是刚开始有些新鲜的，现在又摞开了。他又不笨，随他玩去吧，也别逼他，说不定哪天又明白过来。”

　　既然家长都这样说了，学校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听之任之。程宇轩就这样又恢复了普通少年儿童的身份。

　　春夏之交，和风送暖，门前的三株绿树随风起舞。那两棵并排站在墙壁旁边的，是两株红豆杉，长长的枝条相互攀扯，如同互相搀扶的手臂。另一株是雪松，青翠茂盛，玉冠如塔，绿叶如针，它象一个巨人一样在旁边守护着那两株红豆杉。

　　那些树都是有名字的。那两株红豆杉，高一些的是程宇轩的，叫参天，矮一些的是林珊的，叫红豆，他们叫它们牵手杉，就象他们每天都牵着手上学去一样，它们总是并肩站在那里。那棵雪松，是外婆的，他们叫它警卫松，象她时刻都机警地守护着两个孩子一样，它挺立在风中守卫着那两棵红豆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