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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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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鄞沉思稍许,问:“永娘和方尚仪不教你写字?”
“教了。”我说。
李承鄞听罢便说:“那就不需要我教了。”
他居然不想教我,我着急地道:“不行,你一定要教我,方尚仪和永娘虽然也有教,但我总是写不好。要是我当了太子妃还写不好,会被人笑话的,你也会跟着被笑话。”
“有没有人笑话你,我不知道,但肯定没人敢笑话我。”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似还有点幸灾乐祸。
我抿着嘴,没说话,真想找个东西将他的嘴堵起来,他不说话的时候明明是一个翩翩贵公子,一说话就成了让人想暴揍的无赖。
见我不吭声,他又道:“而且,你跟着她们写不好,难道跟着我就能写好了?”
我想都没想就点头:“那当然了,跟你在一起比较自在,学得肯定也快。而在玉芙宫里,就好像永娘和方尚仪押着我学一样,我的手都不那么听使唤了,当然写不好了。”
李承鄞脸上的神情微变,他凝视着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怕他又拒绝我,便又说:“你在西州的时候答应过我三件事,你没忘记吧?”
他的神色一凛,缓缓道:“一直记得。”
我说:“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好让你做什么,现在我想好了,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教我写字,而且不可以嫌我写得不好,就算我学得慢也不可以笑我……”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笑了起来,还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傻瓜,你这件事也太简单了,我教你就是了。”
他那夹着笑意的声音,听得我晕乎乎的,我反应过来,啪地拍开他的手,“那你每天要抽一个时辰教我,不可以偷懒。”
他想了想,才说:“行啊,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我抬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有些怕他又想刁难我。我等了约有半刻钟,他才道:“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李承鄞!你又糊弄我。”我真想揍他,狠狠地揍。
他见我气呼呼的,反而笑起来,“好了,坐过来一点,我现在就教你。”
我挪了挪椅子,挪到了他旁边,他用毛笔蘸了墨,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字,接着将毛笔置于笔搁上,对我说:“你今天就学写这个字吧。”
我原以为他写的会是什么疑难的字,仔细一瞧,却是他名字中的“鄞”。
我装傻地问:“这是什么字?‘勤’吗?”
“你不认识?”他反问了一句,直直地看着我,看得我有些心虚。
“不……不认识啊。”我说,“我不认识的字可多了,不然也不会让你教了。”
“是吗?你再仔细看一看。”他说。
我摇了摇头,“真不认识。”
“可我听永宁说,你一直在学写这个字。”李承鄞说着,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张纸,打开来,递到我面前,“这是你写的吧?”
那上面赫然是一个歪歪扭扭的“鄞”字,是我练了好几天才写出来的唯一一个能叫旁人认得出来的。
“唔,是我写的。”我张了张嘴巴,绕是平日里脸皮厚,这会儿还是难为情极了,永宁实在太讨厌了,居然向李承鄞告状,还把我写的东西拿给他。
他听罢就笑,“其实,你写得还不错。”
我竖着耳朵,两眼放光地看着他,等着他夸我。
“比我三岁的时候写的好看那么一点。”他很快接着道。
“……”他又挖苦我,哼!我将头往旁边一别,不理他了。
“你来,坐我这个位置。”他从位置上起了身,拉起我坐过去。
他拿起笔,又蘸了蘸墨,递给我,说:“拿着。”
我看他一眼,接了过来,他这会儿倒是不笑我了,脸上的神情很认真。
“你先写一个,我看看。”他说。
我握着笔,在他铺开的纸上,依葫芦画瓢地画了个“鄞”字。
跟他写的比起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写字怎么这么好看呀,如同疾驰的骏马,潇洒恣意但又不显得张扬。
他看了一眼我写的字,说:“你握笔的姿势不对。”
“那应该怎么握?”其实永娘和方尚仪也跟我说过这个问题,也给我示范了好几遍,但我就是学不会,这笔软绵绵的,根本不受我控制啊。
李承鄞站到了我后面,弯着身子,手覆在我的手上,将我的手完全包裹住,我愣愣地看着我们挨在一起的手,他的手可真好看呀,指尖又细又长,比我见过的任何人的手都好看,他身上有一股清新的香草的味道,很好闻,也不知道是什么香,清冽不腻……
“别抖,拿稳了。”他的声音在我的耳畔想起,他说话时的气息拂在我脸上,痒痒的,暖暖的,我一个激灵,手抖得更厉害了,一大滴墨随着我的动作滴到了纸上,很快洇开了。
李承鄞叹了口气,握着我的手就着那滴墨写了起来,写的还是那个“鄞”字,那滴墨仿佛对他没有一点儿影响,写出来还是那样好看。
“李承鄞,你的名字真奇怪,第一次见这个‘鄞’字,我还以为它是‘勤’呢,它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我听说,中原取名字是很有讲究的,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呀?”我看着那个字问。
“鄞州。”李承鄞说。
“什么鄞州?”
“太祖皇帝原封鄞州,中州之东,梁州之南,龙兴之地,所以,我叫承鄞。”他偏头看着我说。
我才发现,他离得我这样近,他的眼睛黑溜溜的,亮亮的,我可以清楚地从他的眼中看到我的影子,“你……你别靠这么近。”我不自在地说。
“是你要我教你写字的。”他没有将脸挪远,反而凑得更近。
“我要你教我写字,可没叫你靠这么近啊。”我小声反驳。
“不靠近怎么教?”他说,“不让我靠近,我就不教了。”
“你……”
“不教了。”他松开我的手,一下子站得远远的了。
我愤愤地抓起笔又将那个字写了一遍,写得歪歪扭扭的,他抱着手,饶有兴致地盯着我。
“李承鄞,你还是教我吧。”我搁下笔,伸手去扯他的袖子,泄气地说。
“要我教你也不是不可以。”
我还没扯出笑来,他便道:“你亲我一下,我便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