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亮了》渊沅

6、六

　　2013年一月，温北邀请沈路一起跨年。
　　温北几乎和去年第一场雪时的着装一样，全副武装，他们站在教学楼的楼顶，在钟声敲响十二下的那一刻，温北回头对沈路说，“沈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温北摘掉手套伸出手，“沈路，2013年我希望还是你的常客。”
　　沈路看着面前这个胖乎乎的女孩，握上自己的手，“欢迎。”
　　他们相视一笑，在这漫空灿烂的烟花中凝为最美的画面。
　　2013年，温北和沈路成了无话不说的挚友，他们一起谈天文，说地理，聊人生，道未来，两人无时无刻不结伴而行，因此周围开始流言四起，有多少人说他们是情人，又有多少人说他们是朋友。有时也会有人直接跑去问温北，怎么是什么关系？温北总是笑而不语。一次，她偶然对沈路提到这个问题，“沈路，他们都在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沈路双手撑着下颚做出思考的样子，然后说出八个字，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温北松开背在身后捏出汗的手，低头细细斟酌着，恋人未满，到底是缺少了什么？
　　2013年五月，沈路恋爱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温北温北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一切流言不攻自破，只是温北很少去找沈路了，看着他们成双的背影，她知道了恋人未满到底缺少了什么，缺少的只是他不喜欢她而已。
　　2013年十月，沈路分手了。温北若无其事地邀他出去旅游，沈路答应了，可是整整三天的青城周边游他都心不在焉。温北将他们的最后一站定在一个小古城，即将离开的时候，她给沈路倒了一杯茶，她问，“你爱她，对吗？”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爱是深深的喜欢，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喜欢的明明白白吗？”
　　沈路不再说话，他端起手边的茶水，慢慢品尝着，紧皱的眉心一点点舒展开。
　　喜欢一个人不应该喜欢的明明白白吗，温北迷茫了，那么她喜欢沈路什么？
　　2013年十二月，温北参加了全国钢琴大赛荣获一等奖，当天晚上，沈路为了表示祝贺带她去吃火锅，温北第一次沾酒喝得酩酊大醉，她趴在桌子上抱着空酒瓶目光迷离地看着沈路，沈路失笑地摇摇头背起这个不胜酒力的女孩一步一步往回走，温北中途醒来了一会儿，她看着背着自己的少年满足的笑了，然后又继续睡过去。
　　到女生宿舍楼下时，沈路刚准备把温北送进去就被人叫住了，他回过头，是个中年男人，沈路回头看了一眼背上的女孩，隐约猜出他是谁。
　　那晚，沈路最终没有把温北送回宿舍，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温北身上，抱着她在操场上坐了整整一夜。
　　2014年二月，温北第一次和父母吵架。
　　沈路看着满脸通红的温北表示安慰的拍拍她的小头颅，温北犹豫了一会儿，说，“我爸妈让我出国。”
　　沈路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他继续说，“你钢琴弹得好，出国学习是个不错的选择。”
　　温北盯着正在写字的沈路看了半晌，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可是我不想去！”然后转身就跑。沈路握着笔的手一用力，在纸上划开一个大豁口，他泄气的把笔丢在一边，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屋顶，慢慢闭上双眼。
　　整整一个星期，温北都没有找过沈路，他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一天午后，沈路突然收到一条来自温北的信息，“我在操场等你。”沈路将那六个字来回看了好几遍才抓起外套跑了出去。
　　温北站在操场的中央，看着那个远远向自己奔跑而来的少年，嘴角上扬，真好，你来了。沈路喘着粗气，一手扶着腰，一手拍在温北的肩上，“我……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哦。”温北伸手摸了摸沈路有些扎手的短发，说，“我决定要出国了。”
　　沈路直起身子，看着温北亮亮的眼眸，“是吗，那祝你一帆风顺。”
　　听到这句话，温北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她低头看着脚尖，视野开始慢慢变得模糊不清，她说，“沈路，只要你一句话，我就留下。”
　　沈路终究是不敢直视眼前这个声泪俱下的女孩，他别开目光，“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呀，去吧，国外总归是个好地方。”
　　最后，温北离开了，她擦干脸上的泪水，笑着对沈路说了一声“再见”，从此退出他的生活。而沈路，大抵这辈子也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单纯如白纸一般的女孩在他耳畔轻声说，“沈路，我喜欢你，你一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