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漫山桃李花》小楼倚秋空

3、夫妻夜话

　　主子们的生活实在是距离阿李一家过于遥远，阿李一家最在意的，也不过就是一家的生计，虽说还算是小康之家，但家中两个姑娘的嫁妆和归墨的聘礼都是要紧事，这些东西哪家不是从孩子小时就开始准备的。

　　“好吃懒做的小兔崽子，就是李员外那样厚实的家底也要被你给吃穷的，以后嫁出去别想在从家里拿到一分钱……”，阿李偷奸耍滑被自己母亲抓住以后，方氏总是这么说。

　　自打听说府里头为了娶新夫人要选几个丫头，又要为大少爷找小厮的事情，方氏的脑袋就像是扯紧了的发条，一刻也没有停过，四处打探消息，想要把自家三个孩子都送进府里去。

　　老李倒还是挺犹豫的，“家里头又不是养不起，何苦让孩子们去守那份罪，竹子还好，阿李那丫头，天天上蹿下跳的，哪里是个当丫鬟的料，等到了年纪平平安安嫁出去就行了，再说归墨那孩子跟着没亲娘护着的大少爷，前途难料啊，哪里是什么好差事？”

　　方氏瞪了他一眼，“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如我这个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咱们为人父母的，能帮的，不就是给自家孩子指一条明路吗？进府是伺候人没错，可孩子们的眼界哪里能和一般的女娃比。你看看主子跟前的大丫头，那排场说是外头小官的闺女都有人信。就算是自家孩子做不到那个位置上，当个二等，家里也能添些进项，等到了年纪放出来，外头的小厮管事哪个不是抢着要？大少爷如今在老夫人那里养着，又是嫡长子，前程能坏到哪儿去？退一万步讲，就是真不争气，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又操的哪门子的心？”

　　老李沉默了一会儿，没找着什么能反驳孩子他娘的话，“我去把灯给灭了，歇了吧。”

　　睡下许久，方氏翻身看着房梁说：“老李，我知道你没睡，我也晓得你担心，进了，谁还把咱们的心尖尖儿当人看啊，不就是个物件，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也心疼啊。竹子我是不操心，以后给她找个好婆家嫁了，阿李是个心思重的，你别看她平常跳脱，不过是不想让我们担心装给我们看的罢了，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心思，好在她年纪小，以后等她放出府来，就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家，我看着曹掌柜家的那个小子就不错，以后归墨要是立起来了，他姐姐们出嫁了也有娘家撑腰，我们老俩口也有个靠儿……”

　　老李翻过身子来用手遮住了方氏的眼睛，“行啦行啦，孩子他娘，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呀，少操点心……”

　　与之同时，巷头的曹家夫妇也在进行相似的谈话。

　　“曹胖子，我瞧着研华是不是听见我们那天的话了，我看他那天老盯着阿李看，是不是……”

　　曹家米铺的老板娘是个十里八乡有名的泼辣女人，本着好东西就要先下手为强的政策，一直忙着给自家小胖子定亲事，看上的小女孩没有几百也有好几十个。

　　曹掌柜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这么点点大的孩子，懂什么男情女爱啊，你还是赶紧歇了吧，这一天忙到晚不累吗？”

　　曹家米铺的老板娘听见这话，瞪了曹老板一眼，“哟，曹胖子，感情你当年说要娶我是对我没什么意思呀？”

　　曹老板像是嘴拙，又像是说漏嘴了似的，急忙补救，“不是不是，娘子你听我说……”

　　“说呀，你倒是说出来个一二三四五来，不然哼哼……”

　　“李家有两个姐儿呢，你倒是更喜欢哪个？”曹老板打着转移话题的主意，倒是成功吸引了曹家米铺老板娘的主意。“要是挑媳妇儿，当然是竹子好，温温柔柔的不说，还懂规矩，识大体，俗话说的好啊‘女大三，抱金砖，今后也能给研华当个贤内助，多好。”

　　“我看研华像是更喜欢阿李些……”曹老板似乎是想起来自家孩子上课时的心不在焉，喃喃道。

　　“哎呀，李家的丫头早晚是要进谢府的，等他们放出府来，不知道还轮不轮的上咱们呢，要不咱们先定个娃娃亲，就说是结两姓之好，不说死不就行了，等孩子们大了再商量……”曹家老板娘小算盘打的响亮，眼睛珠子里冒着算账时的金光。

　　“去，你真当老李一家是傻子不成，由的你这般摆布”，曹老板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过，这样一辈子的事马虎不得，等他们长大了再说吧。”

　　曹家老板娘不满的说：“我又不是想这样草率的就定下研华的亲事，不过和你商量商量，你就这么多事情……”说罢就吹熄了烛火，“睡吧睡吧，明天还要进货，得早起呢。”